第二百八十八節挑釁
臨高啟明 by 吹牛者
2019-5-15 16:17
"幸虧他在那不勒斯連壹個杜卡特也沒有,不然咱們這裏就有了壹位可敬的那不勒斯親王啦"好挖苦人的青年的聲音即低卻又正好能讓周圍的人聽到,不由的引起了壹陣笑聲
秘官的只當沒聽見這嗤笑繼續向壹群仰慕他的拉丁文xiǎo詩的女士們大談他的意大利見聞╠╠正講到他去覲見教宗的事情,自然教宗和其他秘官宣稱見過的達官貴人壹樣,對他的"文采"青睞有加,賜予他吻手禮,這榮譽引來了女士們壹陣陣羨慕的嘆息聲
"尊敬的男爵夫人,"伯爵沈默了許久,突然開口説話:"我看到墻上有壹副鎧甲,請問這是您的家傳的寶物麽?"
大家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客廳壹端的墻壁上懸掛著男爵前用過的武器,長劍,短戟,彎刀和各種火槍,排列成半圓形,中間用木架支撐起來壹具四分之三式的騎兵盔甲,經過精心的打磨,燈火映照下,銀光閃亮
"啊,不是那是先夫在米蘭訂制的,因為加入萊翁紮騎士團的儀式上必須得帶甲其余的時間裏,他只會穿戴著它去參加宴會╠╠"
"那麽我作壹項特別的請求,"伯爵説話彬彬有禮,臉上卻毫表情,"請您將那副盔甲賞賜予我"
盧克蕾齊婭在驚愕中diǎn了diǎn頭伯爵拉開座椅,不緊不慢地站起來,上身挺得筆直餐桌旁的旁觀者發出了壹陣陣驚異的低語聲,特別是壹些女客,當她們看到伯爵從衣擺下抽出壹支形狀怪異,閃著藍黑色幽光的手槍,便壹齊發出恐懼的驚叫
震耳欲聾的槍聲淹沒了壹切噪音極短的時間內伯爵連續放了四槍,後他手腕壹擡,頭盔應著槍響飛了出去,哐地壹聲滾落在地
"勞駕,"槍聲在客廳裏回蕩了許久隨著白煙漸漸飄散,魏斯説:"哪位願意去看看命中的情況?"
"聽見了麽?"查爾洛男爵夫人對身邊嚇得呆若木雞的黑奴説:"按照伯爵的吩咐去做"
黑奴很回到餐桌前,把頭盔也撿了回來,將那上面的槍眼指給男爵夫人看:044口徑子擊穿鐵面罩從頭盔的後頸部偏上方射出,打了個對穿賓客們此刻也震驚中回過神來,紛紛伸長了脖子黑奴又比劃著自己的心臟部位,伸出四根手指,"那裏有四個洞,"他慢吞吞地説大家都聽得很清楚,壹部分人的目光轉向伯爵,另壹部分人註視著埃斯特萬?薩那夫裏亞這家夥的酒意已經消退,臉色蒼白,仍然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
"我的槍膛裏還剩有壹發子"伯爵看著殖民地頭號富商,"習慣將生命寄托於壹大塊鐵和壹xiǎo粒鉛的人,思慮是周密的,説話是謹慎的,行動是果決的同以在債券與期票上弄虛作假投機鉆營為生的人恰好完相反"
薩那夫裏亞牙齒咬得咯作響毫疑問,他已經沒有退路了,於是便扯下手套向伯爵的臉上扔去,但他的力氣用錯了方向,手套飛過餐桌,落進了壹只湯盆裏伯爵倒毫不在意,壹彎腰撈起了那只湯水淋漓的手套
"我接受挑戰,"伯爵説,"即使作為受到侮辱的壹方,也允許妳選擇武器,不論手槍,馬槍,匕首,長劍,軍刀,甚至大炮我都會接受,毫異議妳聽清楚了嗎?什麽都行,甚至扔石頭也可以,雖然它很愚蠢可笑,然而對於我卻不算什麽我定然可以取勝"
"懦夫,吹牛皮的騙子,"薩那夫裏亞狂叫著,他神色迷亂,眼睛冒火,幾乎喪失了理智,"祖父傳給我壹柄撒拉遜彎刀,我用它砍掉許多異教徒的腦袋明天我也要用它砍下妳的腦袋!"
"那麽明天早晨八diǎn鐘,在聖克魯斯村前邊的xiǎo樹林,到那會我們就可以看到彼此的血管裏都流著些什麽貨色了"伯爵坐回到椅子上,好像什麽也不曾發生過,"夫人,可以喝餐後酒了麽?"
"我在法國和好幾位尊貴的爵爺決鬥過……"秘官忽然又發覺了壹個可以增添他的"男子氣概"的話題,但伯爵不經意的壹瞥讓他不由自主的把余下的話吞了回去
晚宴結束以後,雨已經停了,客人們各自散去,自然少不了對今天"余興節目"的議論╠╠不用説明天這事壹定會傳遍馬尼拉的上流社會薩那夫裏亞失魂落魄地走了伯爵親吻了女主人以及看到自己要參加決鬥,便不停地抹眼淚的市長太太後才離開,可他並沒有帶走作為槍靶的盔甲女主人回到樓上的房間,蠟燭壹支支地熄滅,方才還是燈火輝煌的大客廳逐漸黯淡下來
等到所有客人盡數離開,有個人影從黑暗的走廊中傣來,步入客廳壹件帶兜帽的粗布黑袍裹在他身上,所以即使他手中端著燭臺,旁人也很難看清他的臉忙於打掃收拾客廳的仆人紛紛從他身邊繞過,仿佛那是壹個行走著的幽靈
黑衣人走到受過槍擊的盔甲前邊,把燭火湊到近旁仔細地查看,又在地上搜尋了片刻,但沒有如願以償找到飛散的頭,也許是被仆人清掃掉了他從袍子裏掏出壹枚銀比索,直徑大約38毫米,將它放到左側的胸甲上,銀幣完遮蓋住了四個孔黑衣人凝視著魏斯?蘭度的射擊成績,"射得太準了,"他[,!]輕聲地自言自語,"要麽那家夥槍法太出色,要麽他手上準有些好東西"
盧克蕾齊婭?查爾洛在燈火通明的大客廳裏,把壹個端莊且爽朗大方的高貴夫人的角色扮演得十分成功壹待回到臥室,她便陷入到那種陰郁而肉感的情態中去了,連帶二樓上這個大的房間也充滿著類似的氛圍枝形燭臺半明不亮地照著整間臥室和掛有粉紅色薄紗帷幔的大床╠╠好的中國薄紗,猶如"壹團煙霧";床上鋪著印度細棉布做成的罩單,細密軟和房間內的靠椅上都鋪著絲絨繡面的墊子,同床鋪壹樣柔軟精致xiǎo巧的日本熏籠中diǎn著熏香,既非清淡的日本線香也不是中國人喜愛的檀香,而是在君士坦丁堡的市場上才出售的,能刺激神經,撩撥**的土耳其人的後宮才使用的熏香
盧克蕾齊婭躺在房間壹頭的大浴盆裏,閉著眼像是睡著了,兩名混血侍女xiǎo心翼翼地往這鍍錫的紅銅浴盆內加著熱水,往水中撒進風幹的石梓花與茉莉花瓣
有人走了進來盡管女孩子腳步輕盈,可她推門的動作比平時急促了些男爵夫人立刻便察覺了,"芙蘿拉?"她輕聲叫著,依然閉著眼睛
"夫人,"芙蘿拉説,"伯爵派人給妳送來了這個"
男爵夫人睜開眼,看到芙蘿拉捧著只雕漆木匣,花紋漆面在昏暗的燭火下泛著暗紅色的光她並不急著打開木匣,"是不是伯爵親手交給妳的?他現在在哪兒?"
"不,是他的壹位╠╠侍從送來的,"芙蘿拉躊躇了壹會兒,才想出壹個詞形容來人
"還有侍從?"查爾洛夫人似乎來了興趣,"看來他是個貨真價實的貴族了?"
"夫人,我不知道該怎麽説那個人我認不出那是中國人還是東印度人,可伯爵壹定是把他從屠夫或者匪徒中提拔出來的,習慣於殺人的活計,他盯著人看的眼神活像壹把刀子在我身上戳但他的確是坐著伯爵的馬車來的,也坐著伯爵的馬車離開那樣的馬車在這裏絕對找不出第二輛"
盧克蕾齊婭露出壹個不置可否的微笑,但匣子壹打開,她便驚嘆起來,那裏邊裝著壹支xiǎo巧的手槍,精雕細刻的槍身上泛著柔和的銀光,槍柄上鑲嵌著閃亮的珍珠貝母她從未見過德林傑手槍,而且這種有四支槍管的手槍是如此玲瓏精致,簡直如同壹件玩具
"這可不是在妳丈夫盔甲上開洞的那件武器"壹個陰沈的男聲用葡萄牙語説道
隨著聲音,掛毯後壹道鑲嵌在板壁中的暗門悄然敞開
"進來吧,保羅"盧克蕾齊婭懶洋洋地招呼芙蘿拉將槍匣放到浴盆邊的矮幾上,領著另兩個侍女退出臥室,並關好了房門
即使魏斯此時與黑爾對面而坐,也不可能壹眼認出這個曾與自己同乘壹船的人東沙環礁上的絕地生存,從馬六甲到中左所再到馬尼拉的輾轉奔波,征服碧瑤的艱苦行軍與休止的戰鬥和建立軍工場的繁重工作,讓他至少減輕了20磅體重強酸揮發出的蒸汽熏黑了牙齒,酸液在雙手皮膚上留下灼傷的瘢痕,他的臉變得瘦削黑皴,但只要仔細看上壹眼,就能發現某種熱烈的激情像火焰般地正在他的眼睛裏燃燒,十分符合保羅?高山為自己打造的狂信徒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