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七節林功勞和張機器
臨高啟明 by 吹牛者
2019-5-15 16:16
運輸百姓和物資,過去有茍家莊的陸路遷徙經驗,這次決定全部使用船只進行海上輸送,為下壹步的大規模海上輸送移民積累經驗。
“海軍可以把登陸艇派來。”陳海陽說,“登瀛洲要承擔廣州的物資運輸任務,暫時不動。”
“伏波能運多少?”
“壹次大約70~80人。”陳海陽用鉛筆在本子上劃拉了壹下說,“比登瀛洲要少,伏波上大炮和彈藥占掉了不少噸位。”
“6艘運輸船呢?”
“都是小船,每船裝30~40人差不多了。”陳海陽計算了壹下,“我們還繳獲了村裏的二艘200料船和五、六艘小船,這些都能用上,運力不成問題。”
“海上要走幾天?”
“帆船寬裕壹點計算,二天。”
“夥食怎麽辦呢?”
“草地五號好了。這東西夠結實,管飽。”陳海陽顯然對幹硬的米餅不感興趣。
“運人沒什麽問題,集中大船壹個波次就運完了,普通百姓也沒多少財產要運,倒是這裏的木材、生鐵、麻絮、桐油這些很占噸位。”
席亞洲說:“我建議陸軍部隊要盡快回撤壹部分,現在壹口氣出來了5個排3門炮,老家有點空虛。”
東門吹雨說:“從明天開始每撤壹船人就安排壹個班隨船出發,運兵押運兩不誤。留壹個排等新船下水之後再撤。問題是博鋪那邊都安排好了嗎?壹下要來500多人!”
“鄔德已經搞了方案。房子還在造,先讓他們住檢疫營――反正那裏空著。”
“伏波用在這裏會不會影響博鋪那邊的設防?現在局勢很緊。”文德嗣想了起來。
“有四艘漁輪在就沒什麽問題,它們可都裝了後膛炮。高機動、高速度、高火力,誰來都是找死。”
“明天,第壹波就把陸、林兩家的全部運走。”文德嗣的嘴角露出壹絲笑容,“把張船匠留下繼續造船。”
第二天,整個百圖就雞飛狗跳起來,到處都是大人喊,小孩鬧的,其中又夾雜著女人的哭叫,穿越者是早有準備,哪些人先走,哪些人後走,發了五色紙片給各人手中。
海灘上用繩子拉出了多條通道,通道邊另有五色旗標註,拿著紙片的人看顏色走路上船絕對不會搞錯。船上特意帶來了幾百只有背帶的藤筐和大量的草繩,按戶發給各家用來裝捆行李。
“這壹張舊船票,能否登上妳的客船……”李海平哼著歌站在伏波的後船樓上,看著扶老攜幼,大包小包的人流,正在士兵們的催促下步履艱難的緩緩流動著。
林功勞仰頭看了下這個哼著小曲的“髡賊”,這小曲和他們身上穿得衣服壹樣怪。族長叫他們“首長”,畢恭畢敬――那是怕這些“髡賊”們的火器厲害:光那卡口上的堡寨,連修帶買炮,村裏就花了不下幾百兩銀子,在守卡的短工們身上也花了不少錢,本地的幾百號土匪來打都不夠瞧的,被他們幾炮就給打沒了。
這下被抓去了,還不知道以後怎麽樣呢。林功勞對此特別的懊惱。他是林氏家族的壹員,而且族長還是他的親伯父,屬於在百圖成長起來的壹代,打小沒吃過苦,又屬於本村的“統治階層”。和在村裏成長起來的林、陸兩家的近支二代們壹樣,他對幹父輩的手藝沒興趣,只學了個七七八八,平日倒是喜歡舞槍弄棒,帶著短工操練,看誰不順眼就拉到申明亭裏拷打壹番,正是八面威風,橫著走路。
顯然這樣的日子以後是沒了,他越想越懊惱,忽然後背被人撞了壹下,壹回頭,是王三狗,五十多的壹個光棍,族裏收留當了個長工,其實就是林家全族共用的奴仆。
他原本就在懊惱,又被個奴才撞了壹下,背上隱隱作痛,不由得滿腔怒火都發泄到這個倒黴蛋身上,揚手便是壹個嘴巴,擡腿又是壹腳:
“妳個棺材瓢子,長沒長眼睛?!”
這王三狗渾身上下大包小筐的,本來就是壹步壹挨的走路,被他壹掌壹腳,重心失衡,立馬摔了個四腳朝天。周圍幾個林家的年輕男女見他模樣可笑,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幾個年長的卻面色陰沈,忙不叠的把發笑的兒女們拉開。
這壹打壹罵之間,隊伍已經阻塞不動了。前面的士兵忙趕過來疏導。李海平在船樓上看得清清楚楚,暗自搖頭,這百圖才多大的壹個地方,就有人作威作福了。
“這人是誰?”有人在問。
“好像是林家的人吧,聽說小子挺橫的,族長出來投降他還心有不甘呢。”李海平漫不經心的說。
“這麽牛b的人物?”
林功勞打了王三狗之後,心情暢快了些,又乘勝追擊的連踹了老頭幾腳,正在興頭上,隊伍裏闖進壹個大漢,提著棍子。
“鬧什麽?!”大漢呵斥道,“沒事打架玩?”
“小的不敢。”王三狗壹邊爬起來壹邊求饒,“沒打架,沒打架――”
林功勞到底年輕氣盛,驟然之間還沒完成角色轉變,倒驢不倒架,橫著臉道:“老子打個奴才算個屁――”
正說著話,腦袋上嗡的壹聲,頓時天旋地轉,回過神來已經躺在地上了,腦袋上火辣辣的腫痛,壹摸已經起了個大包。那“髡賊”提著根棍子,斜著眼瞧他。
“文明禮貌懂不?張口老子閉口老子的,妳和妳爹壹個輩分?”
林功勞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但是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懂得,悄無聲息的爬了起來,垂頭喪氣的準備過去。
“站住!”背後又傳來了那人的聲音。林功勞忍住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比較溫和:
“什麽事?”
“妳的力氣這麽大,幫老人家背背東西。”
“!”林功勞剛想發火,腦袋上火辣辣的痛楚提醒他今非昔比,只好過去幫王三狗拿起個簍子,王三狗直搖手。
“飯都吃到狗肚子裏了?”漢子的話惡毒而刻薄,“小夥子就拿這點?”
林功勞默不作聲的又拿起了兩個包裹,心裏把這群髡賊的祖輩十八代都操了壹遍。
他悶著頭走過去的時候,周圍忽然爆發出壹陣笑聲,不用擡頭他也知道,這不是林家的人,肯定都是些長短工之類的人物。平日裏看見他滿臉堆笑,頭都不敢擡的人,現在敢笑他!
滿心怨毒的隨著人流走到棧橋旁,這裏堆著許多個草編包,走過壹個就發壹個。他拿到打開壹看,裏面是個竹筒,塞著塞子,似乎是水。壹包用厚紙包著的東西,撕開壹點,是餅餌。
想得倒挺周到。林功勞心裏嘀咕著,撫了下自己腦袋上的腫包,以後的日子會怎麽樣呢?他心裏有點害怕,明白了壹個簡單的道理――世界並不是只有百圖村那麽大。
周洞天得意洋洋的回到了船樓上,李海平嘿嘿的笑了笑:“妳倒蠻有正義感的麽,”
“這種小崽子,不打掉點他的傲氣,以後還有得折騰。這天下可是俺們的!”周洞天把手裏的棍子輪得飛快,“我還手下留情了,要不然讓外面壹點傷都看不出,裏面五勞七傷――”
“別,妳打出壹廢物出來有啥用。”李海平心裏嘀咕,執委會怎麽把搞印刷的周老貓也給調來了,鬧半天不會是來搞審訊的吧?他和周洞天住壹個宿舍,以前經常看他半夜才回來,問他去幹嗎也不說,只笑嘻嘻的,後來才知道每次審俘治安組都要調他去幹活。
文德嗣送走了第壹批船隊,自己帶人去各處察看了下這筆橫財。木材很多,包括樟木、杉木和松木,足有五百多根;各種硬木:海南檀木、廣東荔枝木和鐵力木也有百十來根,上千根的粗細竹材。還有生鐵、桐油、黃麻、白麻、棕毛、蠣殼等各種材料。
在倉庫裏,他還看到了各種船用的配件,包括鍛好的幾副四爪鐵錨。大量的帆篷、繩索、鐵釘。還有許多武器。文德嗣察看之後發覺村裏擁有的十多門火炮都是英國制造的,確切的說是東印度公司鑄造,屬於24磅艦炮――壹種英國特有的短管加農炮。至於俘虜所說不好用的火槍,就是英國產的火繩槍。看來英國人在這壹帶很活躍麽。
根據張船匠說:紅毛人有時候會到這裏來補充淡水,修理下船損。他們會用火藥、武器和洋銀付款。
“妳們會修紅毛船?”文德嗣問。
“紅毛船形制與我國不同,但是船總是船,”張船匠恭恭敬敬的說。他不過四十出頭,不但手藝最好,會造大船而且“多有巧思”。
“要妳造紅毛船行不行?”
“船帆――”他猶豫了下,“沒有這許多的布。”想了下,“還有帆上的繩索,十分繁雜,操縱卻有巧妙之處,其中的門道沒有洋匠怕是做不出來。”
“這些我都知道――”
張機器吃驚的看了壹眼眼前的“髡人”,這麽壹個養尊處優模樣的老爺也會搞這個?
“那小的願意壹試。”
“妳叫什麽名字?”
“小的賤名張機器。”
文德嗣楞了壹下,笑道:“好好,看來妳到了我們那裏才能名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