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啟明

吹牛者

歷史軍事

這個故事裏的主人公,或者叫主人公之壹,叫蕭子山。 蕭子山生在70年代的末期,是個普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七十六節流民

臨高啟明 by 吹牛者

2019-5-15 16:17

  送走了莊三爺,張應宸回到了房裏,在空寂的房裏坐了許久,傾聽著前面大殿上道生們吟誦經文的聲音。文學吧xba他叫來明清。
  “妳去前面大殿上,告訴師弟們今天的功課不要做了,都先進到裏面來,為師有事情要和他們説。”
  “是,師父。”明清打了壹躬,出去了。
  不壹會,他的幾十個弟子進來了――這些都是他從難民中精挑細選出來的,有壹定的文化,悟性又高的,留在自己的身邊教導,都是未來道教的核心種子。
  待得徒弟們都見過禮,他將目光掃過眾弟子:大的大來xiǎo的xiǎo,年長的有十五六歲,年少的只有**歲而已。個個相貌俊秀,骨骼清奇――在臨高幾年都沒挑到這麽好得苗子――只見他們都是壹副對自己敬若神明的模樣,張應宸輕咳壹聲,開始訓話。
  大群的難民正在沂州的大地上前進著。
  正是正月裏的時節,若是往日,剛剛過完年的農民們此刻還都在家中歇息,拾綴農具為馬上開始的春播做準備。然而眼下,他們卻跋涉在冰天雪地的荒原上。
  經過了春夏的大水的土地已經不復有田地的存在,大水沖毀了田埂,沖走了莊稼,只留下漫山遍野的黃沙。此刻大雪又掩蓋了沙土,只留下壹片荒涼死寂的漠土。
  樹木早就被剝光了樹皮,都枯死了,沒有壹星半diǎn的綠色。被冰雪覆蓋的道路上被人踩踏的滿是泥漿,壹群壹夥的人,被災荒從家鄉的熱土中趕了出來,在這冰冷又泥濘的路上跋涉著,背包的。挑擔的,推車的,拄棍的……壹個個面黃肌瘦,破衣拉花。那壹張張沒有表情的面孔,壹雙雙神的眼。好像都有千愁萬苦,盡的悲哀,卻處訴説。路旁散落著倒下的屍體,不管倒下的人是不是還喘著氣,若沒有人照護。立刻就會被經過的人剝去衣衫,只留下壹具具瘦骨嶙峋**的屍體,任野狗撕咬。
  僥幸逃脫了饑餓的人們之口的犬類,在荒年裏因為吃多了人肉而變得兇狠,成群結隊的尾隨著難民的人群。爭搶著路倒的屍體。那些年老的、年xiǎo的,體弱的,壹旦落了單,便會被狗群活活撲倒了撕咬著吃掉。
  沿途的村落沒有炊煙,半坍陷的房屋張著沒有門的黑黑洞口,遠處殘碑枯樹下的亂墳崗中又多了幾堆鮮的黃土,青煙升騰。紙錢飄舞……壹聲聲淒涼又絕望的哭啼隨著風遠遠的飄來。
  白普庭拄著根拐棍,勉強在泥濘中跋涉著,他家壹直是中等農戶,有二十幾畝地。餵著幾頭大牲口,日子過得還算不錯。所以有個正式的“官名”,xiǎo時候也念過幾年私塾。不是個“睜眼瞎”,好年景的時候用結余糧食放diǎn高利貸。在村子裏還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
  奈何這幾年朝廷的加派壹年厲害過壹年,水旱蝗災川流不息。白普庭苦苦掙紮。勉強保著自己的壹diǎn地過日子。想著能不能熬過去――他的希望在這場大水中轟然倒下。
  大水沖毀了莊稼,淹死了牲口,也沖毀了他壹家人拼命苦幹,甚至不惜滅絕親情才保下來的土地――白家的老爺子當年生病之後,為了不讓家裏人賣地治病自殺――也被沖毀了。
  壹家人終迫不得已踏上了逃荒的道路。聽聞沂州壹帶情況尚好,有活路。他便帶著壹家人往南去了,沿途的難民匯聚,漸漸的便成了壹股洶湧的人流。
  他的媳婦,包著頭臉,坐在大兒子推著的獨輪車上,壹手拉著坐在另壹邊的女兒,壹手拉著獨輪車上捆綁著壹diǎn破衣爛被的家什的行李卷的粗麻繩。看著這路上的慘狀,不斷的掉著眼淚,她活了四十幾年了,從來沒離開過離家二十裏的地方,如今拋下家園遠走他鄉,真不知道這道路的盡頭等著自己這家人的是什麽。
  相比這難民人潮裏的大多數人,白家算是上好的了,他們有棉衣,有壹diǎn幹糧。家裏又有幾個青壯,能自保。所以壹路到這裏只失去了二口人:白普庭的幼子和老娘。這祖孫兩人也總算沒有暴屍荒野,而是被得以被掩埋在壹塊荒地裏。
  她想到路上經不起路上的顛簸死去的幼子,又想起不知道境況如何的娘家親人,心如刀絞,卻又不敢放聲號哭。只是默默流淚,默念著人群中的“道士”傳授給她的“經文”,據説只要反復念誦,就能讓已逝的親人脫離輪回,進入極樂,災害早消,自家能重返故土……
  壹路上所有人都在傳説:沂州那裏有個妖道,只要殺了妖道,就能消解水災,讓逝者往生。關鍵的是:這妖道囤積了大量的糧食,足夠大家放開了吃――吃飽為止。
  這番話開始只是難民們彼此之間的傳言,漸漸的,路上混入了許多穿著僧袍卻又不剃頭的人,他們不斷的宣揚去沂州“除魔衛道”,壹路上喃喃的念著大家都聽不明白的經文,還打出了各種寫著經文的長幡。
  法螺、鼓號,壹路吹奏著,發出悲鳴般的聲響,夾雜著窮盡的經文,使得原本已經陷入絕望的難民人群中出現了壹種莫名的狂熱,越來越多的難民參與到這瘋狂的誦經中去,雖然他們翻來覆去只會念壹句。
  蕭處八大聲的念著經文,勉強自己往前走。他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卻老得和四五十歲的人差不多。饑餓奪走了他的青春。讓他成為這步履蹣跚的流民大軍中的壹員。
  他對背井離鄉沒什麽感觸,從呱呱落地到如今,已經過去了整整二十多年――具體多大他自己也不知道――家鄉沒有給過他半diǎn好處,沒吃過壹頓凈糧食的飯,沒穿過壹件不露皮肉的衣服。幹不完的苦活,受不盡的欺負。爹娘在他還沒有成年的時候就默默的死去,只剩下他孑然壹身。
  “要死了……”蕭處八只覺得肚子裏象火燒壹樣,前天吃下去的壹diǎn磨碎的樹皮和麩皮渣早就不知去向,他只覺得頭昏眼花,雙腿如鉛壹般沈重。好幾次都忍不住想在路邊坐下來,可是他知道不能坐:很多人象他壹樣,想坐在路邊接接力,緩口氣,結果身子壹歪就再也起不來了。
  經咒的聲音在耳畔愈來愈xiǎo,愈來愈遠。那些“道士”們説:只要反復念,死了就能進入樂土,還能見到爹娘――只是自己已經有些記不清他們的面容了,到時候還能不能相認呢?總是可以的吧,爹娘總是記得他長什麽樣的――想到這裏他的下陷的很深眼眶裏溢出了淚水,把臉上的泥垢沖開了壹道道的黑色的溝痕。
  或許還是死了好吧?然而胃部的壹陣痙攣又讓他清醒過來,他努力揉了揉眼睛,跟著大聲念了起來:不管怎麽説,要死也得吃個飽再死――殺了妖道,吃頓飽飯!
  壹股子虛火將他的生命力又激發起來了,他大聲的念著不知所以然的“經文”,繼續往前走著。
  這時候忽然響起來壹陣騷動,有人在呼喊:“聖女散福了!聖女散福了!”
  每天三次,混在難民群中的南量教徒就用聖女散福的方式發放壹些雜糧窩頭來,數量不多,就是為了能夠聚攏住難民。
  壹陣鼓樂笛簫的樂聲,伴隨著如雷的經咒聲由遠而近的過來了。十六個彩衣大漢,半裸著身子,擡著壹座肩輦,上面站著壹個穿紅著綠的女子――在蕭處八看來,簡直和天仙似得。上面遮著紅羅的傘蓋,四周簇擁著許多手提花籃,穿著五色彩衣的少女。
  許多教徒圍在四周,大聲的念著經文,所過之處,難民們如潮水般的圍了上來,壹個個大聲的念著咒,將枯幹的胳膊高高舉起,祈望著散的“福”能夠落入自己的手中。
  從步輦上不斷的撒下雜糧窩頭來,每落下壹撥,人群就會掀起壹陣劇烈的波動,爭搶的,推搡的,慘叫聲,呼喊聲,哭叫聲……力氣xiǎo的,被人擠倒在地,活活的踩踏而死。
  蕭處八不知道哪裏來得力氣,瘋狂的沖向步輦,口中狂呼著經咒,推開前面的人群往步輦擠去,狂呼著舉起手來,期望著能接到壹個窩頭――正是靠著幾天前接到的壹個窩頭,他才勉強活到現在的。
  不過他今天運氣不佳,等到他擠到前面的時候,步輦已經過去了。蕭處八饑火中燒,看到旁邊有個女子正慌慌張張的將壹個窩頭往懷裏藏,搶上壹步伸手抓住了女子的胳膊就去奪。
  那女子如何肯放,拼命的撕扯,然而終抵不過蕭處八的力氣,眼見著窩頭就要被奪去,她忽然張開嘴,狠狠的朝著蕭處八的手指咬了下去。
  這壹咬,頓時讓蕭處八痛徹心肺。然而卻壹diǎn也掙不脫,蕭處八狠狠的朝著女子的胸口便是壹腳,那女子慘叫壹聲,倒在地上,頓時就被人踩在腳下,發出幾聲慘號便不動了。蕭處八手指劇痛,再看手指已然少了壹截。獻血將窩頭染得通紅。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