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節爭鬥

　　樂隊的合奏比前壹次出色,不過觀眾們沒有再像花園中那般表現狂熱,然而氣氛已經從總督秘制造的尷尬中解脫出來男爵夫人抓住時機宣布,將為賓客們奉上壹出精彩絕倫的戲劇,隨著她幾下拍手,仆役們迅速搬開多余的桌椅,清出壹片空場,搭建起簡單的舞臺和布景樂手開始演奏悠揚的牧歌,演出偉大詩人胡安?德?恩西納的《克裏斯蒂諾與菲貝婭》
　　扮演修士克裏斯蒂諾的演員剛上場亮相便惹起壹陣笑聲,觀眾們都看出"他"其實是個女孩子這少女偏深色的皮膚,柔和的臉龐與峻峭的五官線條的對比,都顯示出混血的特征她那雙狡獪,狎昵,顧盼流離的眼睛完超脫出了角色,與仙女菲貝婭的**看似拘謹,實則老道當克裏斯蒂諾終決定屈從於愛情而放棄修行時,她裝腔作勢地唱道:
　　修士生活,
　　固然聖潔,
　　只因他們,
　　皆為耆老
　　壹邊忸捏著脫下修士的寬袍,露出被男式緊身衣包裹著的窈窕身段歡呼喝彩和掌聲頓時辯雨般地席卷而來許多人的目光僅僅的盯著姑娘那兩條裹在男式緊身長襪中窈窕的大腿
　　"芙蘿拉很聰明,"男爵夫人説,"是服侍我的姑娘中機靈的壹個"
　　埃斯特萬?薩那夫裏亞聽到女主人的話,覺得等待已久的炫耀機會已經到來"好！棒！棒哇！拿去妳的賞錢！"他熱烈地喝彩,壹邊舉起錢袋丟到扮演修士的芙蘿拉腳下嗵地壹聲嚇得女孩直退開,金幣從錢袋裏滾出來,滿地都是亮燦燦的客人們騷動起來,殖民地富商得意洋洋,完沒註意到男爵夫人皺起的眉頭
　　伯爵搖了搖手,"沒有為如此可愛的姑娘準備禮物是我的過失夫人,如果您允許,我想彌補這項過失"他站起身從客廳角落的花瓶裏拿起幾枝石斛蘭幾枝茉莉,又從手上摘下戒指套在花束上,向芙蘿拉拋過去少女很靈巧地接住這貴重的花束,抱著它跑下臺來踮起腳尖在伯爵的臉上吻了壹下,便扮作害羞般地躲到女主人身後,還不忘留給伯爵壹個多情的眼神
　　總督秘驚叫起來,他忘卻了保持自命清高的形象,緊盯著套在花束上閃亮耀眼的戒指,"啊呀,天哪,這樣大顆的鉆石,至少要值壹千個皮斯托爾！"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大家都知道伯爵的豪富,所謂壹擲千金大約也不過如此
　　歐根尼奧大大高估了這枚"鉆戒"的價值海南和山東樂昌的寶石資源相當豐富各種寶石在明代也不甚被人看重,樂昌藍寶石甚至到了20世紀初期也人問津這樣豐富的寶石資源當然逃不過工業口的註意除了將鉆石運用於切割刀具之外,科技部的鐘博士在開發寶石鐘表機芯上也花了不少精力,但臨高版24鉆機械表的問世依然遙遙期
　　不過心插柳柳成蔭,科技部倒借此摸索出了對海南特產紅鋯石進行加熱調色的方法調質去色後的鋯石按照現代加工方法進行精心切割打磨,足可以假亂真地媲美鉆石因為國人當時對寶石並不太看重,類似的鋯石首飾在大明的銷售前景黯淡,貿易部門便準備發往澳門,擺上紫珍齋澳門分店的樣品櫃準備走洋莊銷售魏斯方才從手上取下的便是壹枚這樣的戒指他用余光瞥了薩那夫裏亞壹眼,殖民地富商的臉色已經發青了,眼光張皇措地在伯爵,芙蘿拉和女主人之間轉來轉去
　　許多賓客對這場加演的對臺戲很有興致特別是當女主人吩咐仆役把灑在地上的金幣壹個不落地收拾起來歸還給薩那夫裏亞時,殖民地頭號富商的臉色由發青變成了慘白人群裏響起了不懷好意的嗤笑聲接下來的時間,薩那夫裏亞不肯去跳舞,而是埋頭於牌桌上試圖找回尊嚴到晚宴開始時,他已經輸得錢袋空空,壹枚金幣都沒剩下
　　男爵夫人的家宴比起馬尼拉大部分宴會要高端時尚得多不少賓客壹邊凝神觀察伯爵的動作,壹邊笨拙地擺弄著銀質餐叉意大利人早在百多年前就習慣了用兩齒餐叉吃飯,可對於西班牙人而言這還是個鮮玩意至於偏遠的馬尼拉,魏斯?蘭度見過許多身份高貴的歐洲人依然伸手從盤子裏抓肉吃,用袖子擦嘴不知手帕和餐巾為何物菜肴流水般地端上來,有些滋味絕佳,有些讓魏斯直皺眉頭:廚師多此壹舉地在烤熟的鴨子身上貼滿它生前被拔下來羽毛,至於什麽燉xiǎo牛胸腺,拌羊腦髓,芹菜燴牛尾之類的名菜,魏斯壹概敬謝不敏,只是不停地啜飲著香甜的馬德拉葡萄酒這酒真好極了,甚至比聲名遠播的雪利酒勝壹籌
　　美酒佳肴造成的效果相當迅速,到處是叮叮當當的碰杯聲,隔不了壹會兒嚷嚷著就為國王的健康,為女主人的美麗而幹杯,酒酣耳熱使得人們陷入了迷醉般的狂熱阿爾方索同他的鄰座,壹位漂亮的混血少婦打得火熱,她的丈夫此時還遠在宿務的城堡另壹位上了年紀,頭發花白的市政議員端著酒杯徑直來到盧克蕾齊婭座前,訴説自己有多麽熱烈地愛著她,傾訴著愛慕之情,後者報之以壹聲嫵媚的嬌笑薩那夫裏亞也湊上來,詢問女主人是否滿意他贈送的禮物:壹對體量巨大,描繪著五彩圖案[,！]的中國瓷瓶
　　為慶賀自己的晉升,阿爾方索中校灌下了很多酒,而且他深信已經贏得了那位美麗的克裏奧爾人妻的芳心他縱聲大笑起來:"先生,好是請範拿諾華殿下為您打開些眼界在他位於瑪拉塔的私邸裏,整個盥洗室都用瓷磚砌成不是這種粗糙的陶土塊,"他指著男爵客廳墻壁上鋪貼的葡萄牙彩繪馬賽克,醉意薰薰地説下去:"是地道的中國瓷,光滑得像冰壹樣洗臉池則是整個兒燒制成的大瓷盆,沒有半diǎn瑕疵,釉質光潤得賽過水晶"
　　"那豈不是中國皇帝才擁有的宮廷盥洗室?"男爵夫人驚奇地問
　　"恐怕中國皇帝也沒有類似的享受如果伯爵不介意,我就接著説下去他的盥洗室靠近瓷墻的地方,安放著壹尊奇特的大瓷壇,是高檔的中國貨,猜猜這美麗的瓷器派作什麽用途?"
　　克裏奧爾少婦輕聲細語地説了幾句話,換來阿爾方索再度哈哈大笑:"猜錯啦,夫人告訴妳,那尊瓷壇看似奇形怪狀,可是太太xiǎo姐坐在上邊都會十分舒服,男人們站在前邊也會非常自在"面對女客們混合著嗔怪與好奇的目光,阿爾方索撚著髭須,似乎在為充當壹個天大奇聞的解密者而得意萬分
　　"而且不用擔心臟汙範拿諾華殿下出恭完畢,他只消拉動壹件機器的把手,那臺機器就會噴出清水,轉眼間把壹切穢物都沖進下水道裏,把瓷壇恭桶沖洗得潔凈如,比內華達山上的壓要潔白所以他的盥洗室裏永遠幹凈,清現在,薩那夫裏亞先生,您覺得用瓷器作為恭桶這件事這麽樣?是範拿諾華殿下的日子過得太奢侈,還是中國瓷器如今已經並非那麽高貴了?"
　　"伯爵不太看重瓷器,"安德拉德説,"有壹回為了驗證射擊術,他拿出整套中國瓷餐具作為槍靶在25瓦拉的距離上,用手槍把那些漂亮極了的黃油碟,調味盤和湯盤壹壹打成碎片要是我進行同樣的射擊練習,我承認要不了幾次就得破產了"
　　薩那夫裏亞喝多了酒,臉漲得通紅,他以為找到壹根挽回顏面的稻草,便大聲咆哮起來:"胡説八道,完是謊言！任何壹個人,用任何手槍,絕不可能25瓦拉的射程上擊中壹只碟子只有恥的騙子才會如此荒誕的自賣自誇我相信即使只有25瓦拉的壹半距離,他也射不中什麽,哪怕目標是壹張餐桌"
　　"嘿,當心哪,薩那夫裏亞先生,您這是在中傷壹位貴族的名譽,也許是兩位"
　　殖民地頭號富商完沒把警告當作回事,在整場晚會積攢的怨憤同酒氣壹起噴發出來:"意大利的貴族頭銜只值100個杜卡特！而壹張偽造的世家族譜還要不了這麽多錢"
　　"這倒不假,"總督秘又開始了滔滔不絕的尖刻議論:"我在那不勒斯待過好壹陣子當離開那裏時,我的會客名單上已經記錄了119位親王,156名公爵,173個侯爵,至於伯爵則不下三百個壹個熱那亞的掮客,或者威尼斯的賭棍,用從牌桌上贏得的錢在梅佐焦諾買壹塊貧瘠的土地,那他就為自己掙到壹個爵位了真是壹本萬利的生意,值得大加吹噓壹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