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三節澗內

　　"不,中國人很膽xiǎo,"魏斯端著酒杯慢慢啜飲,這場晚會讓他覺得比別扭,幸好還有在井水裏鎮過的,清涼可口的雪利酒"而且我只要給旅館老板半個皮阿斯特,他就會派他的兩個兒子扛著矛槍在我的房間門口守上整整壹天"
　　"吉蘭丹的領主用半個皮阿斯特雇來壹支中國儀仗隊——"説話的人坐在桌子遠端,看上去約摸有五十歲,鷹鉤鼻,高顴骨上邊有壹雙惡狠狠的眼睛,後凸的腦殼上幾綹頭發因為抹了油而顯得整齊發亮,為此他的腦袋散發出壹股變質牛油的惡臭市長有些惱火地瞪了他壹眼,卻發現伯爵仍然神態自若地啜飲著雪利酒,仿佛根本沒聽見那句禮的話
　　"伯爵閣下,您也許對中國人慷慨過頭了,"這次開口的是殖民地財政官塞巴斯蒂安?安德拉德,"半個皮阿斯特足夠壹個有家庭的他加祿人四天的花銷"
　　他開始歷數菲律賓的中國人如何有錢,可是總督要向他們收取特別居留以換取其在帕裏安以外居住的權利時,他們卻壹味地拖延和哭窮中國人的罪惡還包括用賭博的惡習來蠱惑虔誠的土著居民,薩拉曼卡總督竟然同意中國人在通多和比儂多建立鬥雞賭場,雖然這兩個賭場每年向殖民地政府上繳八萬比索的賭博稅,可是天曉得有多少金錢已經流入中國人的手裏去了
　　安德拉德滔滔不絕地列出壹大堆數字,指出每年駛入馬尼拉港的中國商船越來越多,但是在中國掮客和港口稅務官的共同努力下,王家殖民地的國庫卻沒能增加多少收入╠╠因為呈送的報告上的數字還是這麽幾艘其余的船╠╠盡管它們都停泊在港口裏,卻在報告上消失不見了
　　大家都在議論總督和他的親信從這種明目張膽的舞弊中到底得到了多少好處才能對如此懸殊的事實視而不見當然,這種議論只能背後和知交竊竊私語
　　顯然總督閣下還有自己憂心的事情他整天生活在對尼德蘭軍隊夥同整個東印度的海盜入侵馬尼拉這種子虛烏有的威脅的恐懼中,他已經在擴建工事和征募軍隊方面花掉了三十萬比索,並且還準備花掉多的錢給陛下和樞密院的報告總是充滿了絕望的呼籲,好像他正站在被圍困的要塞裏苦苦度日
　　現在他的恐懼的幻想裏又增加了澳洲人西班牙人從澳門獲悉:澳洲人已經和可惡的低地強盜締結貿易協定不僅如此他們還幹脆展開了可惡的海盜行動去年(1632)兩艘從西班牙開來的,裝有王室補助金的蓋倫船就在距離馬尼拉不遠的地方被可惡的澳洲海盜劫奪而去
　　這個消息出來立刻在馬尼拉掀起了壹場xiǎoxiǎo的地震聖路易斯(anli)和聖瑞多(anraindo)的被劫持不僅僅是總督失去了二十三萬比索王家補助金那麽簡單船上還裝載了來自西班牙的大量的貨物和現款:有合法的也有不合法的牽扯到幾乎馬尼拉的權貴以至於兩船被奪走之後,到底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壹直是個謎團
　　兩船被劫持的確切消息出來之後不久,馬尼拉就有好幾位大商人宣布破產,隨之破產的還有壹大批中xiǎo商人馬尼拉乃至整個菲律賓的銀根壹度緊張了許多利息應聲上漲,匯票的貼現率是高到法忍受的地步,為此澗內的中國高利貸商人們都發了壹筆xiǎo財
　　"澳洲人原先壹直很和平,他們和葡萄牙人做著有利可圖的買賣,出售許多非常美妙的貨物╠╠"安德拉德似乎不惋惜,"據説裏面還有不少主的信徒,耶穌會在他們那裏很得勢可惜他們和低地強盜混在壹起之後就變得下流卑賤起來了！幸虧他們還在買入蕉麻！"
　　安德拉德在馬尼拉經營很大的蕉麻出口生意每年在這生意上賺到好幾萬比索澳洲人是大的買家
　　"他們是壹群該上火刑架的神論信徒！"有人的宗教狂熱情緒在灌入大量酒精之後開始發作了
　　……
　　魏斯慢慢地喝著雪利酒,沒有插話他記下了這些有價值的消息和數字,正在心裏醞釀發回臨高的第壹份報告應該怎樣寫仆役送上了餐後甜diǎn和雪茄
　　"喏,伯爵閣下"安德拉德湊近燭臺,diǎn燃了壹支雪茄,他繼續説下去:"擺在您面前的就是整個菲律賓殖民地值得投資的事業,此地煙草絕不次於古巴和墨西哥好的種植園裏的出品但是現在私人已經望從中獲利了"
　　他談到總督下令要對整個殖民地的煙草實施專賣,並要建立專營的卷煙工場"這將給總督增加每年至少四萬比索的收入,"他説:"總督會將筆巨款交給那個神奇的日本人,讓他去制造射程達到壹裏格的大炮,以及只要命中壹發就能炸毀壹條船的炮這種了不起的炮壹顆就需要花五百比索"
　　財政官的壹言談引發了筵席上的壹陣嘈雜的議論"純粹是胡鬧！"菲律賓王家檢審法院的壹名法官大喊起來:"連在院子裏種植壹diǎn供自己享用的煙草都要交專營稅,薩拉曼卡難道不知道,他根本沒有增加稅的權利這個傻瓜沒有讀過王室敕令嗎?"
　　"壹派胡言,"飽餐之後的聖地亞哥要塞司[,！]令正在往自己的嘴裏壹杯接壹杯地灌酒,話也説得口齒不清:"諸位,妳們有誰聽説過或是親眼見過射程壹裏格的大炮?真是壹派胡言"
　　"太孤陋寡聞啦,親愛的埃查蘇,"壹個看起來很精明的軍官,卡維特要塞長官説,"路易十壹時代,法國人在瘋子關聖賢的地方:巴士底放了壹炮,炮壹直飛到聖賢關瘋子的地方——夏浪東才落地妳對那裏應該不陌生,親愛的埃查蘇"
　　"嘿,阿爾方索——"憤怒的老上校噴出壹口滿是酒氣的哼哼,向坐在桌子對面的同僚伸出壹根威脅性的手指
　　"別再提什麽大炮和炸,"市長站出來打起了圓場,"沒有大炮,國王的勇敢騎士們壹樣能夠戰勝異教徒和加爾文教徒上帝的恩寵與榮耀永遠屬於偉大的天主教國王！"
　　壹陣乒乒乓乓的瓷器和銀杯的撞擊聲,伴隨著"國王萬歲","馬尼拉萬歲"之類的狂呼亂叫,草坪上開始放焰火,晚會的氣氛到達了**
　　帕裏安,這片馬尼拉城外的華人區壹到夜晚就漆黑壹片,寂然聲前雇傭兵從馬背上跳下來,讓史力克把馬牽回旅店的馬廄旅店是壹座兩層高的瓦dǐng木樓,他踩著嘎吱作響的樓梯走上去店主的兩個xiǎo兒子把削尖的竹矛橫亙在腿上,靠著樓梯睡的正香,直到被腳步聲吵醒,慌忙地站起來魏斯揮了揮手,將他們倆打發走
　　魏斯?蘭度包下了整間旅店的二樓,雖然他只占用了其中大的壹間客房他拍了拍門環:"開門,咪咪,是範拿諾華伯爵閣下"
　　門板後的栓子哢哢地響了幾聲,他推開門走了進去房間裏沒有diǎn燈,從門廊壹側口裏射入的月光能清楚地照出進門者的模樣魏斯知道,如果站在門口不是他而是壹個陌生人,多半立刻就會受到9子的歡迎
　　那盞半明半暗的椰油燈diǎn亮了,咪咪在房間裏跑來跑去地給他拿毛巾,打洗臉水露契亞,或者被魏斯叫做咪咪的這個女仆,身材瘦xiǎo,皮膚黝黑,看上去和"五處"——這是魏斯私下裏對政治保衛局的稱呼——壹名普通特工人員沒什麽兩樣魏斯很清楚,"中心"將這個女人調過來,以貼身女仆的身份派到自己身邊充當助手,壹個沒有説出口的任務就是對他進行監視配發給她的武器是紮斯塔瓦z99自動手槍,而不是臨高自制的黑火藥左輪想到有朝壹日可能會被自己帶到這個世界來的武器打穿腦殼,魏斯只能聳聳肩膀
　　"碼頭上有什麽消息?"冒牌伯爵把那套花裏胡哨的行頭壹件件地扯了下來,這些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散發出難聞的氣味現在他只想痛地洗個澡可惜此地沒有任何衛浴設備,要洗澡只能到客棧的院子裏,用壹個木桶從水井裏吊水沖涼
　　"包括今天進港的,壹共有21艘中國船和1艘葡萄牙船"感謝薩琳娜和門多薩xiǎo姐,咪咪的英語很出色,西班牙語説得也不錯,"中國船裏有兩艘會開到廣州和香港去,其他都是福建船"
　　"去香港?那好得很明天我們看看能不能讓它捎diǎn貨物回去我真受不了這鬼火,咪咪,去把蠟燭diǎn上,今天晚上我必須完成給江的報告我們要在這裏建立情報站,不能連壹部線電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