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節海上的虛榮心

　　安德拉德可笑不出來幾分鐘前他還坐在尾艙舒適的沙發上,啜飲清涼可口的莫及托酒,感謝伯爵提供如此舒適的方式送自己前往船廠,除了在海濱大道顛簸奔馳大半天的痛苦伯爵卻把談話的主題轉移到替荷蘭人為虎作倀,威脅殖民地安的馬來強盜
　　他越説越情緒激蕩,義憤填膺,"妳知道我遇上這些生番會怎麽辦?我會像捏臭蟲壹樣捏碎他們！"安德拉德甚至插不上壹句話就被伯爵拖出艙房上了甲板船鐘當當地發出急響,從甲板艙口下如同湧浪般地沖上來壹群水手,他們制服整潔,動作雖卻絲毫不顯淩亂那個看似日本人或中國人的船長吼叫著奇怪的語言發號施令,片刻之後,船首的短炮已經卸下炮衣,裝填藥,炮手搖動著轉盤,壹聲轟響,粗短的炮身順著炮架猛地後退,開花的霰打在平靜的海面上浪花翻滾,猶如沸騰了壹般
　　從敲響船鐘到炮出膛,安德拉德估計只有兩三分鐘的時間伯爵手中握著壹只比紐倫堡蛋xiǎo巧精致得多的懷表,財政官順著他的目光揚起脖子看過去,帆已經落下了壹部分,露出用鐵箍加固的桅桿和碩大的桅盤,裏邊現在已經站滿武裝的水手,手持火槍,隨時準備狙擊任何可能出現的目標
　　艾絲美拉達號近壹次?長?風?文學?"//fx"target="_blank">fx從博鋪返回前,已經借著在海軍船廠維護的機會換了炮械艦艏的68磅卡隆炮換成了輕便的48磅炮,節省下的重量用於在兩座戰鬥桅盤裏添置三四式機關炮代替了打字機這些武器或是按照魏斯的命令先拆下來藏進底艙,或者緊裹在油布炮罩下即便只是48磅卡隆炮的壹發實射擊也足夠聲勢驚人了原本朝著遊艇前方駛來的壹隊帆船,被炮擊所驚嚇慌張的紛紛轉舵掉頭,直向馬尼拉灣深處躲去魏斯發現那幾艘船大xiǎo不壹,大的似乎壹二百噸,都是戎克船型,桅桿上卻張掛著歐式橫帆和三角帆用望遠鏡看去,船桅dǐng端都飄蕩著壹面白底紅色的勃艮第十字旗
　　"多奇怪的船,看起來如此有趣"伯爵把自己的望遠鏡遞給了財政官
　　"那是德爾加多先生的船"安德拉德説"他總是從中國人手中買下眼看要報廢的舊船,還有那些壹次性的貿易船╠╠都是用沒有幹燥過的木材制造,稍稍修補壹番便可以裝貨運,這樣做倒是很便宜如果不計算那些隨著朽爛的船板壹起沈沒到海底的貨物的話幾年前德爾加多先生還是殖民地富有的船東,可現在他比薩那夫裏亞先生差得遠啦"
　　"妙不可言的生意人,那麽他的船上又會裝載什麽樣的寶貨呢?"
　　"讓我想想,這樣的船只能在群島間走近海航線"財政官又舉起了望遠鏡:"似乎是從米沙鄢開來的船上裝的應該是玉米"
　　"玉米?"
　　"總督閣下的命令,"安德拉德做了壹個奈的手勢,"他下令從米沙鄢調運那裏出產的玉米,還有番薯,甚至準備拿出呂宋種出的稻谷換購這些東西"
　　"見鬼,如果我發放玉米而不是面包和大米給士兵做晚餐,他們壹定會造反的玉米,番薯,那些玩意只配當馬料"
　　安德拉德誠懇地贊同"這種做法糟糕透了,真的眼下還得派船去暹羅或者馬六甲采購稻米我們現在還不得不為那些日本人發放口糧,他們是絕計不吃玉米的"
　　"難道這裏的日本人很多?薩拉曼卡先生還需要關心他們的口糧?"伯爵漫不經心地隨口應聲,放下望遠鏡,順手招呼勤務兵:"把喝的送上來"
　　"多時超過三千人帶著他們的家眷,在馬尼拉附近聚集成幾個不xiǎo的村鎮,都是虔誠的基督徒三十年前正是他們組成義勇隊與國王陛下的士兵並肩戰鬥,才平息了中國人掀起的大暴亂,那真是恐怖呀"
　　"這些好人們怕是愈來愈少吧日本皇帝和執政將軍已經詔令禁止人民再離開本國了"伯爵親手往杯中斟好摻有砂糖與果汁的朗姆酒,財政官幾口便喝光了,滿意地咂著嘴
　　"能服役的人還剩下壹半多,這猩憐的信徒的日子過得不好,他們只能靠給人當兵過日子╠╠有人還不得不去給吃奶酪的貨或者其他鬼知道什麽的異教徒去當兵"安德拉德端著空杯子,眼巴巴的看著有沒有人給他再倒上壹杯酒,伯爵的侍從立刻滿足了他的要求
　　"親愛的伯爵,要知道整個馬尼拉只有不到700名歐洲軍人我們每年都花錢把窮鬼們招募來充實軍隊可是路上要把壹半人投入大海,剩下的會在抵達各個執勤地diǎn之後再死去壹半,余下的人也被熱病和痢疾折磨得法作戰從來就沒有哪個連隊能夠滿員╠╠別説現下還必須抽調出三個連隊派駐到碧瑤去守衛金礦,得把那裏的黃金挖出來才能招募多的軍隊同時也需要多的士兵守衛軍工廠和船廠,薩拉曼卡大人認為,當前唯壹辦法只有重征召日本士兵,不是作為義勇隊,而是在殖民地軍隊中編成的連隊,用火器裝備訓練他們"
　　"即使招募他們入伍,要作為軍人的話他們中相當壹部分年齡已經偏大了"
　　"是啊[,！],您説得何嘗不是但是總督別選擇在菲律賓的日本人只有這麽多了,就算我們把他們中的健康男性招募入伍也很難冷出足夠的軍隊來"安德拉德嘆息道,"而且我們還遇到了競爭對手"
　　"競爭對手?"
　　"海南島上的澳洲海盜們,他們的代理商正在整個亞洲招募日本人去給他們當雇傭兵╠╠待遇優厚甚至在菲律賓也有日本人去投奔他們"
　　"這太可惡了！"
　　"誰説不是呢,澳洲海盜們即強大又富有,以至於他們的野心大到要入侵中國"安德拉德面露憂色,"聽説他們已經把中國的海盜王給打死了,吞並了他的艦隊上帝保佑,幸虧他們對菲律賓只滿足於搶劫幾艘蓋倫,而不是跑到馬尼拉試圖劫掠殖民地否則,恐怕我們難以有充足的時間來籌集資源編練軍隊"
　　"我相信總督殿下會將訓導軍的任務交給當前馬尼拉優秀的日本移民"
　　"不,不是保羅,薩拉曼卡大人從來不把那人當日本人來看的,而是當作上帝派來的使者,救星他壹降臨,殖民地面臨的財政和安危機好像烈日下的冰雪般地消失了,"安德拉德背靠著舷檣,努力想在隨著風力加劇開始搖晃的甲板上穩住身體,酒精似乎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並且保羅先生忙得很呢,他沒日沒夜的工作,吃住都在工廠裏,不停地向總督提出要求,多的工匠,多的苦力,多的鐵,銅和木材,多的硝石可索取了如此之多以後,他給我們看見什麽成果?壹場遠征就耗盡了所制造出的火箭和開花炮眼下平均每尊螺旋線膛大炮只能分配到兩顆錐形炮當然保羅先生會面對聖像發誓,式的機器即將完工,炮將成百上千地制造出來,就像雨後樹林中冒出來的蘑菇那樣！但願從碧瑤挖出來的金子買得起那麽多炮"
　　"那麽負責督導指揮日本人連隊的是"
　　"是幸運的皮拉爾上尉啊,救命！"
　　甲米地半島已然在望越過青黑色的巖石,可以看見海岬後邊高低錯落的桅桿,尚未降下的帆篷對很多吃水較深,法駛入巴石河的大船而言,海岬後的卡納喬灣是個不錯的避風錨地風向此時開始改變,愈刮愈強,遊艇被勁風帶離了慣常的航線,舵手朝上風向轉了壹個羅經diǎn,以便繞過航道中的壹叢礁石誰也沒想到的是,岬角後突然竄出壹艘四桅桿的大蓋侖船,艾絲美拉達號猛地兜了半圈才避了撞船的慘劇如果不是伯爵麾下的水手反應及時架住了他,安德拉德不了會在急劇側傾的甲板上打個滾,那樣的話對壹名半島貴族出身的殖民地官員而言,未太有傷體面了
　　"嘿,混蛋,他們想幹什麽?"
　　大蓋侖船艉樓附近噴出了壹團白煙,隆隆炮聲在海浪翻滾的水面上回蕩
　　"放的是空炮,大概想警告我們離得遠壹些"安德拉德被水手攙扶著走過來,發現伯爵正凝視著蓋侖船它桅dǐng懸掛的黃紅兩色勃艮第十字旗耀眼奪目,比其他船只都大上壹號另壹面旗幟則誇張地繡了只雄踞於城堡上的獅鷲
　　"是堂?薩那夫裏亞先生的徽章,"安德拉德特意避開了"紋章"這個詞,"這不是墨邱利號,只是他的壹條商船,大概是從果阿或者科羅曼德爾海岸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