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節各懷鬼胎
臨高啟明 by 吹牛者
2019-5-15 16:17
“前面就是妖道的老巢了,王老弟。¤本站址:p;¤接下來怎麽辦咱們商議商議。”雷子鱗穿著壹身灰撲撲的舊道袍,上面還打了七八個補丁。
王星的面色壹直保持著壹種近乎漠然的冷淡,半響才開口:“怎麽辦不都得聽聖女的?”
“拉倒吧,妳還在這給我裝聖人,”雷子鱗冷笑壹聲,“聖女?聖女算個鳥啊,事情還不都是劉護法説了算?”
“劉護法坐在轎子裏壹個屁也不放,指望他出主意?”
“妳這麽説劉護法,也不怕他的法身千裏聽音……”
“扯**蛋,”雷子鱗打斷了他,“老子還會五雷天心正法呢。説正經的,打開了這個圍子,妳就不想自己撈diǎn好處?”
“妳就不怕我轉身把妳賣了?”王星扳著壹張面孔,“劉護法能不能千裏聽音不論,耳朵總是有得。”
雷子鱗嘿嘿壹笑:“賣了我,行啊!劉護法算妳大功壹件,賞妳幾件教主開光的法器。只是外法堂的紅旗香主的位置還是劉香主他二舅的外甥的。”
王星的臉微微抽搐了下,這是他的壹件恨事。外法堂是教中的武裝,大致就是官兵的角色,堂主以下的護法、副護法之類他壹個入教不久的外人當然不敢妄想,但是下面的十六個紅旗香主卻不是什麽要害職務,不過是比普通香主高壹層的階級罷了。幾個月前出缺的時候他原本以為以自己功勞苦勞,外加手下弟兄的賣命,總該給他,沒想到卻給劉護法的親戚――壹個從來沒在外法堂當過差的普通香主給占去了。自此之後,他就對教裏冷了下來,想著自立門戶的事情了。
王星的面孔依然毫所動:“妳想幹什麽?”
“那妖道在自己的老窩裏肯定藏了不少銀子財寶。”雷子鱗啐了壹口,“這筆財不發不是對不起自己?”
沂州原本在南量教的各壇中是個“很有油水”的地方,每個月奉獻的香火錢十分可觀,由此想來該壇本身也會有很多銀子。沂州分壇被“妖道”占去之後,這壹大筆銀子不用説是落到“妖道”手裏了。少説也得有個幾萬兩,雷子鱗壹直在打主意。
投奔南量教不過是他混日子的權宜之計,心底裏他對民間教門十分的鄙視。早就想脫離教門自己幹了,這次的派給他的差事,讓他覺得這是個大好的機會:只要弄到幾千兩銀子。溜到江南去造屋買地,起碼壹個xiǎo富翁是綽綽有余了。
雷子鱗是進過學的,學宮裏有他的名字。只要有銀子撐起場面來,以自己的身手,還怕不在地方混個風生水起。搞不好還能混個紳士呢。
但是他在南量教裏沒根基,沒有自己的手下,要在這亂哄哄的局面裏打銀子的主意真是門都沒有,唯壹的希望就是這王星。
此人土匪出身,兇悍異常,手下又有二十多個弟兄,都是敢打敢殺的亡命徒。而且他畢竟還是這難民群中的武班底。指揮著三百多號外法堂的教徒。
他和王星不算很熟,但是從他多年來看透的人情世故,如何看不透這張每天都掛著壹張死魚臉的前土匪頭子心裏在想什麽。
王星默然半響,説:“妳打算怎麽幹?”
“當然是趁火打劫。渾水摸魚。”雷子鱗微微壹笑,當下説了自己的計劃,只是説事成之後要分三成。
王星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妳就不怕我銀子到手直接給妳壹刀?我和弟兄們力搶來的,憑什麽要給妳分三成?”他忽然笑了起來。露出壹口黃色的爛牙,“壹刀下去。不是又省錢又省力?”
雷子鱗哈哈大笑:“要真要這樣,就算雷某人識人之明。”
王星也壹笑,挑了挑拇指:“好,雷先生果然夠膽色。”這笑容只是壹瞬間,隨即有恢復了死魚臉,“不過三成不行,壹成。”
“三成。”
“二成。”王星説道,“就這樣妳拿得比我都多了,再多兄弟們也不服。”
“成交!”
“慢著,”王星慢悠悠的説道,“咱們既然合夥做了買賣,就是壹條船上的弟兄了,兄弟面前不説假話,您老恐怕不是什麽落魄生吧。”
“尊駕不簡單,”雷子鱗笑了笑,“其實在下當初曾經在毛帥帳下當過幕僚……”
毛文龍死後,東江大亂,諸將互相攻殺。他這樣的普通幕僚自然站不住,只得隨著遼人渡海逃到山東來了。
“果然如此。”王星從懷裏掏出壹個酒葫蘆,“先生先喝壹口,以後就是兄弟了。”待得雷子鱗喝下壹口,這才説道:“如今天下大勢已亂,先生就沒diǎn念想?只為圖這千把兩銀子?”
雷子鱗淡淡壹笑,把酒葫蘆還了過去:“有念想又如何?”他端詳了陣王星的面孔,“只是妳我都非有至福之人。”
王星居然笑了笑:“這個,俺可沒想過。不過天下大亂,俺們趁著這機會喝口湯總可以――”
“就妳這幾十個弟兄?”雷子鱗明白了他的意思。
“還有這幾萬難民。”王星説,“教裏的人,不敢和官府拉破了臉子,俺們可不在乎。正好借這個牌頭,滅了妖道,再破臨沂,在這周邊大鬧壹場,我們兄弟不都能大撈壹票了?比妳這千把兩銀子如何?”
雷子鱗心中壹凜,想不到這土匪頭子還真有大謀算!不錯,這幾萬難民就是絕好的本錢,只要有人帶頭,不愁他們不拼了命的到處攻城奪寨。若真能站穩腳跟拉起隊伍來前景不可估量,萬壹是不可為,也可帶著財貨壹走了之,自然有南量教這個大牌子在前面dǐng著。
“如此説來,聖女還是要好好的侍奉著的……”
王星diǎndiǎn頭:“雷先生果然高明。”
二人正在秘議,又有教徒來報:護法和聖女請他們過去議事。
“請去回稟法駕,我等即刻就到。”
“稟道長,流民人群距離這裏已經只有不到十裏了!”派去打探的教徒慌裏慌張的奔進他設在土堤上的臨時指揮部。
張應宸正在讀壹卷,聞得稟報將放下問道:“有多少人?”
“怎麽也有十萬人,擠擠挨挨,多得看不到邊!”教徒滿頭是汗,比劃著。
“妳去吧。”張應宸剛剛接到特偵隊的報告,知道來得難民大約有二萬多人。
雖然不是十萬,二萬人也是可觀的數字。壹個既喜又憂的數字。不説他們即將采取的暴力行動,就説投降過來單單吃飯也能把自己的儲備在幾天內消耗壹空。不知道這次王瑞相從屺坶島那裏能運回多少糧食來。他已經發了電報過去,要鹿文淵加緊轉運救濟口糧。
問題如果已經擺在眼前,那便不需要喟嘆唏噓,只需要解決。
抱定了這樣的宗旨,向屺坶島的鹿莊主發了電報後,張應宸反而鎮定下來。
相比道教的發展前途,元老院和執委會收集人口的發動機行動才是重中之重,甚至對於張應宸本身而言,“元老”的身份也遠比未來虛縹緲的“張天師”含金量高許多。對於穿越者集團來説,“道教的領導者”什麽也不是,較諸耶穌會的那些教士也高貴不到哪去,但是執行發動機行動的沂州地區負責人張應宸,意義就大不相同了。
“二萬勞力,”張應宸看著墻上的《孔子問禮圖》,喃喃地道,“起碼也換壹個元老院勛章回來了吧。”
他打開讓特偵隊戰士運來的帶鎖的箱子。裏面裝的是壹個廣場舞場地上常見的移動式擴音器。大約有拉桿箱那麽大,十多公斤重。配有滾輪和伸縮式拉桿,自備電瓶,額定功率為120*2,峰值功率可達600*2,支持線麥克風和盤、d播放。適用於露天的演出、會議、廣場舞都場合。非常好用的宣傳利器。
自己要向二萬多難民喊話,沒這個玩意是根本鎮不足場子的。當然,這也可以算是壹個“神跡”。
他把劉三處叫了進來:“關照教眾,多多搜集柴火和冰雪,堆在大堤上備用!”
在他的命令下,原本已經熄火的十幾口大鍋子下面又燃起了火,裏面裝滿了冰雪,救濟口糧堆如山積,就準備水開了後熬糊糊。
“明清!”張應宸喊了壹聲,“為我衣!”
明清當即拿來衣物,還是和上次他單身進入馬家寨壹樣:內穿防刺背心,外罩道袍,手持浮塵。腰間備著手槍。
張應宸從屋子裏出來,今日的天氣特別的晴朗,遠處難民人群行走掀起的煙塵在藍天下清晰可見。張應宸心想,這回可就得再看看我的“法術”靈不靈了。
特偵隊員們已經進入各自的站位。
難民營中的青壯年也在鄉勇們的組織下上了大堤,他們沒有武器,不過每個人都拿著挖掘壕溝時候用得農具和木棍之類的臨時武器。
外面的難民壹旦沖入土圍子,等待他們這些好不容易才過上幾天安穩日子的人是什麽樣的下場,每個人都很清楚――所以他們準備誓死保衛自己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