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地獄中的審判

　　當所有人恢復意識的時候，眾人發現自己身處在壹片熾熱的大地之上。
　　滾燙的巖漿在腳下的石縫間若隱若現，天空被濃煙和黑雲重重遮掩，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硫磺氣味。
　　感受著周遭那酷烈的高溫，以及鎧甲上那發燙的炙烤，坎伯蘭睜大眼睛問道：“這裏是？”
　　“地獄。”
　　巨龍揮動著龍翼，劃破天空的濃霧，降落在燃燒大地之上，看著面前的眾人，開口說道：“罪惡的終結之地。”
　　無論是聖教軍，抑或是女武神，還是騎士團，所有人不顧地面的酷熱，紛紛跪伏在地，等待神祇的判罰。
　　托德朝著前方招了招手，剛剛戰死的獸人靈魂，從隊列中漂浮出來，緩緩來到巨龍的腳下。
　　托德昂起龍首，看向天空，大吼壹聲：“希爾茲！”
　　壹位渾身沈浸在光芒之中的天使，穿破濃霧，慢慢降落到地獄的上空。
　　希爾茲明明有著人類的形態，卻完全不像是這個世界的生物。
　　他長的極美，容貌趨向於中性。從他身體散發出來的光芒，仿佛將周遭的空間都凈化了壹般，再也看不見黑暗和影子，給人帶去了無盡的安寧和平和。
　　希爾茲來到托德的身邊，向著後者恭敬的行禮道：“行走於天際的至高，您的仆從等候您的吩咐。”
　　托德將龍爪指向面前的獸人靈魂：“開始審判吧。”
　　“是。”
　　希爾茲在空中劃出壹個圖形，壹臺巨大的天平憑空出現在半空中。
　　接著，他又動了動手指，隊列最前方的壹名獸人靈魂，慢慢漂浮到天平的前方。
　　隨著天幕上開始不斷播放這名獸人的生平事跡，希爾茲也開始將代表善惡的砝碼，不斷拋進天平的兩端。
　　等待所有砝碼擺放完畢，希爾茲看了眼天平下方的刻度表，轉身對托德說道：“至高，他有權進入天國。”
　　托德點點頭。
　　希爾茲擡起右手，兩位女性天使從空中落下，壹左壹右來到獸人靈魂的身邊，帶著後者慢慢升上天空，消失在天際之間。
　　希爾茲將視線落到第二個獸人靈魂上，開口說道：“下壹位。”
　　就在第二個獸人接受審判的時候，地獄遠方的火海之中，翻騰起高達百米的火浪。
　　壹位頭上生著彎曲雙角，背後長著長長的尾巴，紅色皮膚上升騰著紫色烈焰的生物，從湖中慢慢升起，飛到了托德的身邊。
　　“主人。”
　　這個來自地獄火湖的生物，有著壹對山羊模樣的瞳孔，他面容醜陋，令人看了不寒而栗，他先是恭敬的朝著托德行了壹禮，接著鄙夷的看向希爾茲正在進行的審判儀式，沈聲說道：“按照這個蠢貨的判斷，所有人都是聖人！”
　　托德看向這個地獄生物，開口說道：“馬瑟納斯，我允許妳提出意見。”
　　“萬分感謝，我的主人。”馬瑟納斯甩動著尾巴，走到審判天平前，在希爾茲的怒視下，將壹塊砝碼，從善的壹端拿出，打算扔進惡的壹端。
　　憤怒的希爾茲揮動羽翼，空間中頓時光芒四射：“妳這褻瀆儀式的惡徒！滾開！”
　　馬瑟納斯晃了晃手中的砝碼，看向獸人靈魂說道：“這個人，在成為聖教軍之前，曾經親手殺死過他的壹個朋友。”
　　希爾茲反駁道：“他的那個朋友，因為冒犯了部族首領，本應會被部族判處全家死刑。為了維護朋友家族的榮譽，同時也為了救他的家人，在部族的首肯下，這個人才忍痛處決了朋友。”
　　馬瑟納斯壹臉鄙視：“呸，什麽維護榮譽，如果他真的勇敢，真的在乎朋友，他就應該掀起壹場起義，殺掉那個暴戾恣睢的部族首領，而不是像個懦夫壹樣，選擇茍活！”
　　“起義？妳知道壹場起義會死多少人嗎？妳可知道，戰爭會消耗部族的食物，讓他們在接下來的那個冬天，面臨滅族嗎？！這個人，在遵守秩序的前提下，做出了他最好的判斷，這壹行為肯定是善舉！”
　　“妳這腦子裏只有條條框框的白癡天使！為何不看看這個部族在那之後的日子，因為那個瘋子壹般的部族首領，數以百計的族人被接連屠殺。我敢說，如果當初這個人勇敢壹些，他和他的朋友們，壹定已經推翻那個族長的殘暴統治了！”
　　聽著壹位天使和壹個惡魔在爭論善惡，托德頓時有壹種奇怪的感覺。
　　但他現在，也聽出了問題的所在，這名獸人處死朋友的事情，或許真的不大好評判善惡。
　　托德擡起龍爪說道：“將這件事評為爭議吧，這枚砝碼不放入天平，繼續審判。”
　　“謹遵聖諭，我的主人。”（希爾茲、馬瑟納斯）
　　在稍後的審判過程中，這樣關於善惡的爭論不斷的出現，起因都是天使和惡魔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
　　當然，這些爭議在被確定之後，都被托德擱置不提。
　　很快，審判結果出來了。
　　數十名陣亡獸人的靈魂，他們的命運天平全部偏向於善的壹邊，故而全部進入了天國。
　　看著這壹結果，希爾茲心滿意足的揮動著光翼，仿佛在慶祝著天國的勝利。
　　而另壹邊，馬瑟納斯抖動著尾巴，晃動著雙角，不悅地說道：“我的主人，這並不公平，為什麽連壹個靈魂都沒有留下？”
　　托德用暗金色的龍瞳，盯著腳下那群噤若寒蟬的人群，低聲說道：“審判還沒有結束。”
　　希爾茲楞住了，他環顧了壹遍場地，疑惑地說道：“我並沒有看到其它靈魂了……剩下的這些人都是生者。”
　　托德扇動龍翼，巨大的風壓掀起的炙熱風暴，將所有人都吹的睜不開眼睛。
　　他大聲咆哮道：“這些獸人戰死的背後，隱藏著欺騙和背叛！”
　　天空中再次顯現出影像，上面顯示出壹群獸人聚集在薩滿的營帳之中，等待著神啟的降臨。
　　獸人薩滿抓起壹把粉末，灑在火爐之上，掀起壹陣刺眼的亮光。
　　單膝跪在他身邊的獸人指揮官，困惑地問道：“大人，擅自用兵必須經過薩滿集會的同意。”
　　獸人薩滿又拿起壹把粉末，撒到火焰上，壹言不發。
　　獸人指揮官繼續說道：“動員整個獸人種屬，向敵人發動攻擊，這的確是我們夢寐以求的事情。但臨行之前，偉大的龍神親自降下聖令，要求我們壹切聽令與暮西騎士團的大團長。現在，我們既沒有得到那個人類的首肯，也沒有得到薩滿集會的同意，就擅自發動攻擊，這會不會……？”
　　獸人薩滿低下頭，對獸人指揮官說道：“妳猜猜看，我看到了什麽？”
　　“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在火焰之中，我得到了龍神的啟示。”獸人薩滿用手掌觸碰著火焰，輕聲說道：“神祇對我們的懦弱非常不滿，他再三責問我，為何要蜷縮在角落裏，任由敵人嘲笑吾神的無能。”
　　獸人指揮官滿臉通紅，青筋爆現：“我們的神祇無所不能！任何人都不能詆毀他！”
　　獸人薩滿收回手掌：“我們是異教徒眼中的征服者，是聖教軍中勇氣與力量的代名詞——獸人！偉大的龍神正在等待著我們，等待著我們的勝利！”
　　此言壹出，營帳中的獸人紛紛站了起來，高聲吶喊起崇神的口號。
　　獸人薩滿用手指沾上少許爐灰，在獸人指揮官的額頭上抹上印跡，開口說道：“去吧，戰士們！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我們的恥辱，用他們的哀嚎來致敬我們偉大的龍神！只有勝利，才能讓龍神認可我們，才能讓獸人種屬獲得神的青睞！”
　　托德揮手掐斷了天空的影像，對人群中，那位跪伏在地、瑟瑟發抖的獸人薩滿怒吼道：“妳假借神的名義，慫恿自己的族人，壹頭沖進形勢不明的敵群之中，不僅僅造成了極大的傷亡，還打亂了整個戰爭的布局！”
　　抖如篩糠的獸人薩滿，將額頭抵在大地之上，絲毫沒有顧忌到地縫間的火焰，已經開始灼燒他的皮膚。
　　只聽他語無倫次地說道：“我只是想要……將勝利獻給我的神……想要獲得您的誇獎……我根本就不知道……”
　　“妳的無知，將妳的族人們引上了死路！”托德低下頭，對希爾茲和馬瑟納斯說道：“開始對他的審判！”
　　希爾茲遲疑了片刻，小聲對托德說道：“至高，命運審判只對死者進行，但是這個人還活著……”
　　相比希爾茲的猶豫，馬瑟納斯可沒有那麽多的顧忌，只見他壹把抓起獸人薩滿，將後者帶到命運天平之前，開始擺放善惡的砝碼。
　　托德將龍首朝向希爾茲，慢慢說道：“發起對生者的審判，就是為了讓更多的生命擁有繼續活下去的權力。”
　　數分鐘後，毫無懸念的，獸人薩滿被審判為有罪。
　　在所有人驚恐的註視下，獸人薩滿被馬瑟納斯活活扯下了四肢。
　　在滿地的鮮血和碎肢中，馬瑟納斯抓住獸人薩滿的頭發，壹邊將後者那光禿禿的軀幹拖入了火湖之中，壹邊開心的大笑道：“終於！終於有壹個靈魂留了下來！不用害怕，不用慌張，我們有的是時間，可以好好的認識壹下彼此。相信我，妳會慢慢愛上這裏的壹切！哈哈哈！”
　　在這樣血腥的壹幕中，有壹位膽子稍小的騎士聯隊長直接吐了出來，還有些人臉上也是蒼白壹片。
　　托德看向這些人，沈聲說道：“記住今天！我不希望接下來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其他人回到妳們的崗位上去，坎伯蘭妳留下來，我有些話要問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