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陰影隨行

　　推脫不過李奧瑞克的邀請，托德坐到棋盤前，看著面前的棋子，腦中想的卻是聖衛城的局勢，壹時半會也不知該如何落子。
　　李奧瑞克看向對方，慢慢放下手中的棋子，緩緩說道：“孩子，我要感謝妳。”
　　托德吃驚的擡起頭：“感謝我？”
　　李奧瑞克嘆了口氣：“從我女兒出嫁的那壹天起，我就再也沒有和她說過話。但是今天早上，瑪麗突然主動找到我，說是想見壹個人……那個人就是妳。”
　　托德恍然，開口打算解釋二人的關系：“我和她……”
　　李奧瑞克伸出手止住了他的話，笑著說道：“我並不想知道妳們之間的事情，我知道的是，瑪麗在聖衛城之中，還有壹個值得信任的朋友，這就夠了。”
　　聽見對方的話，托德放棄解釋的打算，轉而沈默了下來。
　　李奧瑞克擡起頭看向蔚藍的天空，將手中的棋子丟入棋盤之中，吃力的站起身來：“難得這麽好的天氣，用來下棋太浪費了，陪我這個老家夥散散步吧。”
　　才邁開第壹步，老化的關節和無力的肌肉，讓李奧瑞克腿腳壹軟，險些栽倒在地。
　　托德連忙箭步向前，伸出手想要攙扶他壹把，卻不料李奧瑞克壹把推開他的手，低聲吼道：“別碰我！我還能走！”
　　長期浸染沙場所擁有的殺氣，以及身居上位所顯現的威嚴，讓托德看向李奧瑞克的壹瞬間出現了錯覺，仿佛恍惚間真的看見了壹只擇人而噬的兇獸。
　　瞥見托德臉上的錯愕，李奧瑞克無奈的搖搖頭，低聲說道：“抱歉，不分場合的戒備心早已摧毀了我的禮儀，請原諒我這個老人的無心之過。”
　　李奧瑞克顫巍巍的邁著步子，壹邊回憶壹邊說道：“我在年少時，曾經前往南方遊歷。我騎著馬，壹路來到教區的最南端，踏上壹片壹望無際的大草原，並在那裏看到了壹群獅子。”
　　“獅群中有壹只獅王，他威風凜凜，不可壹世，雄霸著那片草原上最豐美的地盤。在那裏，它有權先享用食物，有權先挑選配偶，有權控制壹切生靈的生殺予奪。”李奧瑞克佝僂著身體，伸出布滿皺紋的雙手，輕輕撫摸著春季裏盛開的花朵：“但是，獅王終究有壹天還是老了。他的牙齒逐個脫落，他的利爪開始變鈍，就連他應以自豪的吼聲，都變得沙啞無力。”
　　托德聽著老國王的話，心中若有所思。
　　“獅王的兒子們開始壹次又壹次的挑戰權威，它們搶奪父親嘴中的食物，忤逆父親要求的壹切。甚至獅群周邊那些宵小之輩——鬣狗、狐貍和野狼，也因為獅王的衰弱而蠢蠢欲動，它們找上了獅王的兒子們，開始謀劃著如何侵吞地盤和食物。終於有壹天，獅王在兒子以及幫兇們的撕咬下，倒在了地上。不到壹天的功夫，它的屍體被兀鷲所吞食，它的屍骨慢慢沈入大地，再也沒有哪只動物記得，曾經有這樣壹只叱咤草原的獅王。”
　　李奧瑞克停在壹尊雕塑面前，看著面前這座雄偉而又威嚴的國王雕塑，感喟道：“孩子，還記得我上次對妳說的那些話嗎？衰老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它的可怕不在於身體的痛苦和折磨，而在於妳眼睜睜的看著壹切，在妳面前壹點壹點的失去，妳卻毫無還手之力。”
　　李奧瑞克轉過身來，直視著托德的眼睛：“聖衛城就是壹個巨大的殺戮場，爾虞我詐、陰謀詭計、強取豪奪，早已經將這個城市變成了壹座地獄。但唯有壹人是例外，她就是我的女兒瑪麗……”
　　李奧瑞克向著托德邁出壹步：“瑪麗從出生開始，我就將她與這個骯臟的世界隔離了開來。我禁止她進入權力的戰爭，強行讓她遠離那些別有用心的奸詐之徒。在她還年歲還小的時候，就盡快將她嫁到了富庶之地，為的就是讓他早日離開這裏。”
　　“但她並不明白我的苦心。”李奧瑞克的眼睛裏閃爍過苦痛的神色：“她認為我禁錮了她的自由，擅自定下了她的人生，將她推入了火坑之中……但她何曾又明白過我的本意……”
　　“那個孩子從小到大只信任過兩個人，壹個是我的妹妹塔尼亞，另壹個就是我的發妻吉瑪。可是這兩個人都已去世，我本來以為，她在這世上再也沒有了可依靠的人……直到她今天早上來找我，向我說出妳的存在。”
　　托德心中暗暗納悶，瑪麗究竟今早對她的父親說了些什麽，讓這個老國王如此信任自己？
　　李奧瑞克從懷中拿出壹枚小巧的胸針，放入了托德的手中，壓低聲線，鄭重其事地說道：“這枚胸針是躲避災厄和護全生命的護身符，我現在將它贈於妳。記住！壹周後，聖衛城將舉行繼承人選舉儀式，當妳出席儀式時，壹定要佩戴上這枚護身符！”
　　托德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胸針，無論是樣式還是重量，均與瑪麗的那枚別無二樣。
　　李奧瑞克揮了揮手：“孩子，去吧，願天父庇佑妳我。”
　　在沈重鐵門轉動的聲響中，托德走出了後苑，回頭看向陽光下冰冷的城堡之時，壹股莫名的涼意從他的全身透體而過。
　　……
　　靈魂空間，研究所會議室。
　　芮契爾轉動著那枚聖衛城胸針的3D建模圖，看了很久，壹言不發。
　　“怎麽樣，妳見過這種東西嗎？”托德喝著手中的冰鎮可樂，疑惑的問道。
　　芮契爾看向托德問道：“妳是說，瑪麗將這枚胸針從胸口拿開之後，妳就可以與她進行靈魂鏈接了？”
　　“沒錯。”
　　托德調出自己與李奧瑞克會談的最後壹個片段，聽著對方提及『躲避災厄』、『護身符』、『壹定要佩戴』諸如此類的話語時，不解地說道：“聽起來，這枚胸針的作用，除了隔絕異能聯絡之外，還能起到防護的作用。”
　　芮契爾又仔細查看了壹番，最終給出了壹個答案：“這有可能是長老會中壹種比較少見的異能禁錮材料——魔磁晶體。”
　　托德揉了揉眉心：“魔磁……啥玩意？能夠解釋壹下嗎？”
　　芮契爾有些不確定地說道：“這種物質我也並不是太清楚，壹般只有『紛爭軍團』的高階順位者才有權使用。主要用來禁錮強大異種，壹般抓捕或者押運犯人時使用。”
　　托德看著3D模型中的胸針，又問道：“這件物品的運作原理，妳知道嗎？”
　　芮契爾搖搖頭：“我只知道這種物體具有強大的磁場，可以幹擾異種體內的異能釋放，除此之外，恐怕我壹概不知。”
　　托德皺緊眉頭：“這種物質，在長老會中的存量有多少？”
　　“妳是想問，魔磁晶體是否已經大規模生產了，是吧？”芮契爾笑著搖搖頭：“這種東西非常珍貴，軍團戰士每次使用之前，都需要找長老索要。因為魔磁晶體存放的位置，只有長老們才知道……”
　　托德聽見芮契爾的聲音越來越低，不由奇怪地問道：“怎麽了？”
　　芮契爾擡起頭來，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凝重，甚至帶著幾分慌張：“三長老之中，克勞倫斯已死，剩下的兩名長老，壹人位於東方聖城，正在和紛爭軍團的大團長，處理壹件棘手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從總部拿出魔磁晶體。那麽，這些魔磁的來源，只可能是剩下的那名長老……”
　　“剩下的那名長老？”
　　“埃莉諾。”當芮契爾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托德註意到她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
　　“我們又將她稱之為『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