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師生離別

　　從總督府走出來，托德擡頭看著頭頂刺眼的陽光，良久無語。
　　邁裏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道：“回去吧。”
　　托德朝邁裏斯低聲問道：“薩拉丁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妳是否知道這件事情？”
　　邁裏斯遲疑了片刻，接著點了點頭。
　　“他心臟的跳動時快時慢，身體的多個器官開始衰竭，這並不像是生病……”托德的聲音中壓抑著隱隱的憤怒：“……更像是中毒。”
　　邁裏斯知道對方話中的隱喻：“薩拉丁的確是中了慢性毒藥，壹種非常少見的菌菇提煉物，少量服用可以起到安神放松的功效，但如果長年累月的使用，就會引發身體的逐漸崩潰。但是……這件事情與我無關。”
　　“那是誰做的？”
　　“長老會，埃莉諾。”
　　邁裏斯無奈的搖搖頭：“帝國和長老會之間，曾經有過壹段時間的盟約。帝國給長老會提供物資和保護，換取後者的情報和異能支援。”
　　“但好景不長，隨著帝國版圖越來越大，長老會的野心也越來越膨脹。後者將觸手伸向了薩拉丁最敏感的領域——宗教，埃莉諾無視帝國的禁令，開始積極傳教、攬收信徒，並壹再的擴充母神教眾的軍力和裝備。”
　　“面對這種形勢，身為虔誠信徒的薩拉丁，怒火終於爆發了。他下令摧毀母神的祭壇，逮捕邪教的徒眾，收回被占的土地。帝國和長老會之間的盟約正式結束，二者的關系急轉直下，墜入冰點。”
　　“身為母神的埃莉諾，清楚的明白，只要薩拉丁還存活於世壹天，她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換言之，壹個統壹的帝國對她來說，就是壹場災難。所以，她用了異種們最常用也是最有效的手段——下毒。”
　　托德閉上眼睛，輕嘆了口氣：“我用透視的異能看過了，薩拉丁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這個國家很快就要迎來混亂。”
　　托德睜開眼睛，看著邁裏斯接著問道：“那麽，喉骨又是怎麽回事？”
　　邁裏斯花白的眼眸微微壹顫，整個人仿佛聽到噩耗壹般輕輕戰栗。
　　“有些事情相信妳已經知道了，喉骨殺害了他的養父西奧多。在這之後，他帶走了救濟會的全部實驗器材和人員。憑借著西奧多的異種技術，他投靠了薩拉丁，開始借著帝國的保護，進行他的實驗……”
　　托德打斷了邁裏斯的話：“實驗？什麽實驗？”
　　老者回答道：“妳在守望堡還有北石要塞曾經看到的那些……東西。”
　　托德壹楞：“死靈繼承者？”
　　“不僅僅是死靈繼承者，喉骨在謀劃壹些更大的事情……”每次提到喉骨這個名字，邁裏斯的神色中總會閃過壹絲恐懼：“抱歉，托德……我不能再說了。”
　　托德盯著老人，放慢了語速：“邁裏斯大師，妳是我的第壹位師傅，我尊敬妳，如果喉骨用任何方式威脅妳，我將不惜任何代價來保證妳的安全。”
　　邁裏斯用力搖了搖頭：“托德，妳不明白，妳不明白！馬科斯，我唯壹的兒子，他的靈魂被囚禁，如果我不按照喉骨說的去做……總之，我的事情別去管了，盡快離開這吧！”
　　托德還想再勸壹勸邁裏斯，未料到老者閉上嘴巴，直接選擇了轉身離開。
　　悵然若失的托德無奈之下，只能先行返回異種協會的酒館。
　　看見他的歸來，焦急等待的芮契爾連忙迎了上去：“怎麽這麽久才回來？我以為妳出事了！”
　　托德頹然的坐到椅子上，臉上寫滿了郁悶。
　　芮契爾坐到他的身邊，看著他的表情，試探性地問道：“怎麽？妳沒有見到邁裏斯？”
　　“不，我見到他了，除了他，我還見到壹位意料之外的人。”
　　“誰？”
　　“薩拉丁。”
　　芮契爾倒吸壹口涼氣：“他怎麽會在安奴達城中？”
　　托德聳聳肩，將與薩拉丁的對話和自己的觀察，告訴了芮契爾。
　　“妳是說，薩拉丁要死了？”芮契爾不可思議地說道：“那位被稱為真主代理人、不朽戰神的薩拉丁，病入膏肓，無藥可治了？”
　　思考了片刻，芮契爾說道：“不過，這聽上去很像是埃莉諾做事的風格，不能掌握的人和事物，與其放任自流，不如趁早摧毀。而且，帝國壹旦瓦解，將給母神教更多發展的機會。”
　　發現托德還是心情不佳，芮契爾開口說道：“薩拉丁的死，對暮西城和霜石城來說，利大於弊，妳應該高興才對。”
　　“我明白……”托德臉色凝重地說道：“但今天與薩拉丁交談之後，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這樣壹位君王慢慢死去，我的內心總有壹種無法抑制的苦悶。”
　　芮契爾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大概能理解，或許這就是英雄之間的相惜……”
　　“關於喉骨，邁裏斯說了壹些事情……”
　　托德又將老人的原話復述出來，芮契爾壹邊聽壹邊緊鎖眉頭。
　　“西奧多死後，他的所有研究材料和設備，還有整個救濟會技術人員，全部消失的壹幹二凈。如果是喉骨帶走了這壹切，那麽很多事情就能解釋的通了。但問題在於，喉骨究竟打算做什麽……”
　　芮契爾壹只手托著下巴，回憶著說道：“西奧多和伊利亞德是翠玉聯盟中的夥伴，也是異種協會的戰友，二人共同都在研究死者復生的技術。所以，大部分的研究筆記，還有實驗設備，他們都是共同分享的。喉骨既然拿走了西奧多的東西，這也就是說……”
　　芮契爾開始扳著指頭壹個個數過去：“他手頭上應該有著死者復生、薩瑟蘭細菌、絕對意誌、信標塔等壹系列技術和筆記。”
　　托德苦笑著提醒芮契爾道：“妳還忘了壹樣重要的東西……”
　　“什麽？”
　　“喉骨的手上很可能擁有暴君。”
　　兩天後的傍晚，安奴達港口的棧道上。
　　托德看著面前過來送行的邁裏斯，壹時之間感慨萬千：“大師，請原諒我的固執，但我還是想再勸您壹次，和我壹起走吧。到了暮西城，我可以動用壹切力量幫妳擺脫困境。”
　　猛烈的海風吹動著邁裏斯那寬大的灰袍，枯槁猶如木樁壹般的軀體隨風輕輕晃動。
　　老人搖搖頭，對托德說道：“從天堂墜入地獄是壹件很容易的事情，但從地獄爬向天堂卻是壹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想。托德，不用再管我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了，守護好妳所珍惜的壹切，永遠跟著上帝的光芒。”
　　邁裏斯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接著從懷中取出壹本書來，遞給了托德。
　　“這是什麽？”
　　邁裏斯對托德說道：“這些年來，我和薩拉丁壹直在討論壹些學術話題和哲學理念。我知道妳對治國之道頗感興趣，所以我連夜將薩拉丁有關帝王之術的壹些言論和設想，通通摘抄和整理了下來。拿回去看看吧，從這之中，妳說不定能找到問題的答案。”
　　托德吃驚的看著老人，下意識的接過書本。
　　邁裏斯拍了拍托德的胳膊，話語中帶著幾分感傷、幾分欣慰：“托德，妳是我教過的學生中，最聰慧、最睿智的壹個。我壹直很愧疚，沒能教授更多的東西，就不辭而別離開了妳。我雖然不是壹個稱職的老師，但我希望妳能成為壹位偉大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