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救援

　　押送奴隸的車隊整整走了壹天壹夜，在第二天的上午，抵達了阿爾斯特王國的首都——阿瑪城。
　　從馬車上跳下來的托德，緊了緊身上的鬥篷，看著負責押送奴隸的軍團長，帶領著浩浩蕩蕩的車隊，通過吊橋進入城市，小聲對著芮契爾說道：“這壹路上，負責看管奴隸的守衛部隊，戒備森嚴，明崗暗哨。我有點不明白，為什麽阿爾斯特會對押送奴隸的事情，如此在意，甚至不惜動用大批的正規軍。”
　　女子從車廂中走下來，壓低聲音說道：“在阿爾斯特王國的歷史上，曾經有壹次非常嚴重的奴隸叛逃事件。叛逃奴隸的首領，組織起壹只聲勢浩大的軍隊，軍力的巔峰時期，甚至圍攻過王國首都。”
　　托德點點頭，頗感興趣地問道：“這些起義的奴隸，後來怎麽樣了？”
　　芮契爾沒說話，示意他跟上自己。
　　走到城門口，芮契爾用著熟練的北地語，與門衛交談了壹會兒，又遞上去兩個銀幣，隨即獲得了通行權。
　　帶著托德走進熙熙攘攘的城中，芮契爾在前面領路，拐過幾個路口，走過壹座橋梁。二人來到壹條人煙稀少、凹凸不平的青石大道。
　　芮契爾指著腳下的道路，對托德說道：“這條路叫做『嘆息之徑』。”
　　後者有些不解：“為什麽會取這樣的名字？”
　　芮契爾用腳踩了踩路上的石板，給了托德壹個眼神，示意他仔細觀察。
　　托德好奇的蹲下身，順著青石之間的縫隙仔細查看壹番。接著，他又用手指撥開些許泥土，拿起壹小片白色的『瓦片』，開口說道：“這看上去有點像是骨頭……”
　　“沒錯。”芮契爾望著這條綿延數百米的道路，輕輕說道：“妳剛才不是想詢問，那些奴隸的下場嗎？我們的腳下，就是他們最後的歸宿。”
　　托德眼睛圓睜，利用『透視』的異能，朝地面看去，被眼前的景觀嚇了壹大跳。
　　密密麻麻的骨頭和毛發，填充在石板之間和泥土下方。如果再往深處看壹些，甚至能看到大地下方，那站立埋藏的壹具具屍骸。
　　“上千名被捕的奴隸，被扔進事先挖好的垂直土洞中，接著被活埋在這裏。”芮契爾看了看周遭，確認無人後，將臉轉向托德：“陛下，這裏不是暮西王國，這裏是北境的蠻國。瘋狂、嗜血、濫交、虐殺，在這裏就像家常便飯壹樣頻繁。”
　　托德站起身，看著腳下的土地，輕輕嘆了口氣：“這就是所謂的北境『傳統』？”
　　“沒錯。我在您的靈魂空間中，見過您的世界，那裏美麗富饒、生活安定，這也是我心目中最向往的地方。”芮契爾壹邊繼續朝前走，壹邊回頭說道：“如果在那裏能夠住上壹天，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價，我也在所不惜。”
　　托德將手中的骨片，放在了地上，看著芮契爾，眼神堅定地說道：“相信我，這壹切都會實現的，我向妳承諾！”
　　……
　　在城中找了壹處旅館暫住下來，托德和芮契爾用過午飯之後，來到阿瑪城最熱鬧也是最擁擠的地方——角鬥場『赤圈』。
　　『赤圈』是整個北境大陸上最有名的建築物，它位於城市的最西端，占地超過60000平米。說起這個名稱的由來，並沒有什麽過多的內涵。場地內的土壤，原本為褐土，被長期戰鬥所濺射的鮮血逐漸染成紅土後，『赤圈』這個名字也就流傳開來了。
　　這個地方，每天都會上演角鬥士之間，或是角鬥士與強敵之間的戰鬥，屍體這種事物，在這裏是最常見的擺設。
　　建築物設計成圓環形狀，中間部分為角鬥場，四周為看臺。整個會場，最大可容納七千人同時觀看競賽。
　　建築結構，自下而上分成四層。
　　地下二層（最下層）為清掃區，角鬥後敗者的屍體，以及散亂的雜物，將被運送至此集中處理。
　　地下壹層為人員區。角鬥士的日常生活，包括用餐、訓練、就寢等功能區域，都集中在此地。
　　地上壹層為角鬥區。包括作為戰場的圓形區域，和周邊的觀眾區。
　　地上二層（最上層）為觀禮區。這裏包括了瞭望塔、守衛通道和貴賓看臺等區域。
　　支付了壹些北境當地所使用的貨幣（折合成教區貨幣，大概16個銅星），托德和芮契爾順利的走進『赤圈』角鬥場。
　　還沒走上看臺，觀眾席中傳來的海嘯般的歡呼聲，就讓二人心中壹驚。
　　沒有任何遮陽設備，壹天當中最熱的下午兩點，偌大的角鬥場中，居然坐著上千人。
　　他們中大部分是阿爾斯特王國人，但也有許多北境其它國家，慕名而來的旅者。
　　角鬥場中，進行著壹場決鬥。
　　壹名全副武裝的重甲戰士，迎戰著五名衣不蔽體的奴隸。
　　後者手中，僅僅只有生銹黯淡的兵刃，擊打在戰士的鐵甲上，僅僅留下壹道道白色的刮痕。
　　決鬥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僅僅十五分鐘就落下了帷幕。
　　決鬥以重甲戰士的大獲全勝告終，五名奴隸身首分離，其中壹人的頭顱，還被戰士掛在長刀上，繞場展示了壹番。
　　看著面前這血淋淋的壹幕，托德想起北境所謂的『傳統』，良久無語。
　　芮契爾用手肘捅了捅他，將視線投向角鬥場盡頭處，壹扇巨大的鐵柵欄：“那扇鐵門的後方，就是關押奴隸角鬥士的監獄。”
　　托德利用『鷹眼』加上『透視』，觀察著角鬥場的構造，尋找著合適的潛入路線。
　　芮契爾望著角鬥場的中央，壹批收屍人帶著鐵鍬和夯錘，將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碎屍，連著泥土壹起鏟上板車，傾斜身體對托德說道：“博伊爾的角鬥，應該是在明天上午，阿爾斯特王國壹定會給這位叛徒，準備壹場最殘酷、最絕望的戰鬥。如果今天晚上妳無法順利將他救出來，明天他必死無疑。”
　　托德點點頭，將鬥篷放下，遮住了面容。
　　當天深夜，依靠著變異後的怪物身體，托德在幾乎垂直的墻壁上，就像壁虎那樣如履平地。
　　雙腳在墻面上壹蹬，整個身體宛如彈簧壹般，他跳到十幾米的高空中，抓住了角鬥場高臺下的棱角。
　　『夜視』、『鷹眼』再加上『透視』，全部啟動。
　　整個建築的人員分布、樓梯走廊、暗門機關，就像電腦上的三維矢量圖壹般，清晰而又詳細的呈現在眼前。
　　小心穿過重重難關，避開巡邏守衛，四肢趴伏在房頂上的托德，看準時機進入了奴隸的監獄。
　　刺鼻的黴味和腐臭的惡息，彌漫在整個地下監獄。
　　壹間間囚室看過去，托德終於在最裏面的房間，發現了博伊爾。
　　這個在他印象中強壯、硬朗的北方漢子，現如今被捆在木架上，身上沒有壹處完好的皮膚，瘦弱的幾乎能看到每壹根肋骨。
　　托德小心托起博伊爾的頭，讓他看向自己。
　　“妳是……與芮契爾壹起的……”博伊爾渾濁的眼睛裏，充斥著血液和雜質，但當他看到托德的壹剎那，瞳孔中忽然有了壹絲清明。
　　托德解開捆縛他手腳的繩索，對博伊爾輕聲說道：“我是來救妳的。”
　　失去束縛的博伊爾，倒在了托德的肩上，早已結痂的傷口因為大幅度動作，再次破裂，鮮血滴落在地上。
　　眼見對方的傷勢過於嚴重，托德開始在房間中尋找布料，打算先給博伊爾包紮傷口。
　　“我的族人……”
　　躺在地上的博伊爾，將手伸向托德，嘴中嘶啞地喊道。
　　托德皺起眉頭，走到博伊爾的身邊，搖頭說道：“我只能救妳壹人出去，妳的族人我無能為力。”
　　也不知道是從何處來的力量，博伊爾突然緊緊抓住托德的手腕，再次嘶吼道：“我的族人！”
　　托德閉上眼睛，評估著當前的形勢和壹切的可能，但過了好壹會兒，表情無奈的他，再次搖了搖頭。
　　面對種種酷刑折磨，未曾屈服的博伊爾，赤紅的眼中此時卻流出了淚水。
　　“弗裏德從熊爪下救過我的性命……明妮用羊奶將我撫養長大……埃文斯總是跟在我的身後……他們都是我的族人……”博伊爾看向囚室的房頂，嘴中無意識的呢喃道：“拋下他們，獨自逃跑，我做不到……”
　　托德楞住了，眼前的這壹幕，與他的經歷何其相似。
　　暮西保衛戰前的那個夜晚，面對銀環聯軍、北島海盜和蠻族部落的三路夾擊，他也是斷然拒絕了獨自求生的念頭，留在暮西鎮中斷後，為民眾的撤退爭取時間。
　　博伊爾用著顫顫巍巍的手掌，死死拽住托德的衣襟，眼中只有無助和乞求：“我的族人……幫幫我，幫幫我！”
　　話音未落，博伊爾的手，突然無力的垂了下去。
　　托德大驚，連忙俯下身，將耳朵靠在對方的胸口。
　　對方的心跳聲，慢慢歸於死寂。
　　博伊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