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分配

　　哈金斯暫時離開了暮西鎮。
　　他走得如此匆忙，甚至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臨別時，托德沒有詢問，也沒有阻攔，他清楚的知道，男人要去哪裏，要去做些什麽。
　　壹個數年前說出的殘酷謊言，不得不去解釋；壹道長久未曾彌合的傷痕，需要用心修補。
　　神父站在了小鎮的入口，目送著男子越行越遠，嘆了壹口氣打算轉身回去，卻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阿方索·德卡沃。
　　騎士的鐵面具遮擋了面容，看不出他的表情。但從眼神中，托德能夠猜出，對方正在向自己尋求壹個解釋。
　　“哈金斯是否告訴過妳，他是壹個異種？”
　　阿方索點了點頭：“早在我們都是見習騎士的時候，身為朋友的他就告訴了我這件事，但我並不相信他是教會口中的『惡魔遺腹子』，就答應為他保守秘密。”
　　托德又問道：“那妳是否知道，當初他以『假死』的方式離開妻女，是擔心異種能力會傷害到她們？”
　　騎士再次點頭：“這件事情，在數月前他也告訴了我。但實際上，在他『假死』之前，我曾經聽到了壹些流言，有人向教會密報了他異種的身份……我看到了他的手掌，是妳將他從異種的詛咒中解放了出來？”
　　托德楞了楞，思索了片刻，稍後向騎士說道：“我將他變為了『繼承者』……”
　　話音未落，壹道劍光閃過。
　　阿方索的大劍停留在了神父的胸口。
　　托德的眼皮眨都未眨，他的下壹句話，讓原本憤怒的騎士驚呆在原地，手中的武器也緩緩垂向了地面。
　　“我找到了阻止『繼承者』異變的辦法。”
　　阿方索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重新舉起了劍，語氣中滿是懷疑：“數百年無人解決的難題，妳告訴我，妳有辦法解決？！”
　　“在我之前曾經還有壹個人，阻止了『繼承者』異變，那個人就是煉金術師薩瑟蘭，只不過我在他的基礎上，總結並改進了方案。”
　　看著神父的神情不似作偽，騎士收起了大劍，轉過了身，回頭說道：“我姑且先相信妳所說的壹切，我會繼續留在這裏，註視著這壹切。如果妳說的是真的……”
　　托德的下壹句話，讓阿方索擡起的腳步重新放下，身體僵硬的轉了回來。
　　『德卡沃大人，妳是否想過把鎧甲下的那些龍骨脫下來？』
　　……
　　返回實驗室的路途上，托德的心中又有了壹個新的研究目標。
　　阿方索身上那壹雌壹雄兩只『龍骨』寄生蟲，實在是絕佳的作戰護甲。堅硬度近似於鋼鐵，延展性類似於彈簧，可以像金屬外骨骼那樣增強人體的力量、敏捷和跳躍能力，而且寄生蟲的表面還具有隔絕熱量並吸收火焰的能力。
　　如果能把騎士的壹身『寄生蟲鎧甲』脫下來，好好研究壹番，說不定可以在防護材料方面，找到重大發現。
　　不過首先還是要設計壹個脫下寄生蟲的方案……
　　壹邊想壹邊走在路上的托德，耳邊突然傳來嘈雜的人聲，擡頭壹看，眼前的場景嚇了他壹跳。
　　壹大群居民聚在了教堂的門口，吵吵嚷嚷著些什麽。
　　負責教堂日常事務的助祭，大聲維持著秩序，不過看上去效果並不好。
　　神父的出現，讓這些人頓時打了雞血壹般興奮。托德走上前細問之下，這幫人原來又是要變更聖骨歸屬權的，但登記的價格卻讓他心驚肉跳。
　　壹根聖骨的價格現在居然只有70銅星，個別人甚至願意60銅星就出手。距離『茶話會』的結束，不過才四個禮拜，聖骨的價格居然跌去了三分之壹。
　　意識到事情的發展，開始脫離了正常的軌跡，為了維持聖骨價格的平穩，托德不得不在禮拜堂裏再壹次向眾人解釋，『暮西互助金』的運作方式和盈利時間。可惜，眼前的這些人壓根就聽不進去，紛紛嚷著要進行交易。
　　無奈之下，神父只好給眼前這幫人，重新做了登記。
　　送走了最後壹對聖骨所有權變更的交易者，太陽已經落到了西邊的地平線之上。
　　托德放下了手中的筆，看著記錄冊上新添的這批變更記錄，沮喪的將臉埋入了雙手之中，深深的嘆了口氣。
　　本來他以為憑借著自己的名望和宗教的影響力，這次『暮西互助金』應該會很順利才對，沒想到這才壹個月不到，人們的猜疑和不信任已經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
　　“托德……”
　　壹個弱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循聲看清楚來者是誰，他的臉上有了些許笑意。
　　穿著修女服，卡琳的小腦袋探了進來，臉上寫滿了擔心和憂愁。
　　“妳忘了我和妳說過什麽了？”
　　壹個成熟而又慵懶的女聲，從卡琳的身後傳來，壹只手壹把抓住了女孩的後脖。
　　卡琳立即改了口：“神父……”
　　芮契爾走進了房間，坐到了托德的對面，看了眼登記冊上密密麻麻的記錄，笑著說道：“妳不考慮下去掉那條『每人只能購買十根聖骨』的規定嗎？我可以原價回收這些人手中的聖骨哦~”
　　托德皺著眉頭看向對方，越看越覺得眼前的這位修女院院長，笑容真的像足了前世動畫影視裏的小狐貍。忽然想起了某種可能，他向前傾著身體，小聲問道：“這些人……該不會是妳找來……”
　　芮契爾嘴巴撇了撇，做出了壹番受盡了委屈的模樣：“天父在上！我可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情！”
　　卡琳這個時候，也幫腔說道：“這些日子裏，我和芮契爾姐姐壹直在壹起，我可以作證她絕對沒有做壞事！”
　　托德斜了後者壹眼，翻著白眼搖了搖頭，心中暗暗吐槽。
　　『妳這笨丫頭，還作哪門子證，妳就算被人販子賣到集市上，肯定還會幫著討價還價。』
　　“與其認為別人使壞，為什麽妳不看看眼前的事物呢？說不定妳能發現壹些新的線索。”看著芮契爾用細潤光滑的手指敲了敲登記冊，托德依言細細查看了壹遍登記冊，這樣壹看，他還真的看出壹些奇怪之處。
　　聖骨的賣出者大多是壹些較富裕的人，如店主、攤販、行商等等；而買入者則多是壹些較窮苦的人，如漁夫、工匠、手藝人等等。
　　稍加思考，托德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暮西鎮裏那些經商者，有充足的資金，可以在『茶話會』上直接購買聖骨，但對財富的過於看重，又使得他們對於遲遲未到的回報缺乏耐性；而那些生產者和加工者，由於缺乏資金，在『茶話會』上需要彼此先商量，才能湊錢去購買聖骨，在時機上落後於前者。而現在，視信仰遠重於財富的後者，在前者放棄聖骨時，自然心甘情願去『接盤』。
　　看著托德專註思考的模樣，芮契爾雙手撐住桌沿，身體靠向了他，紅潤的嬌唇湊近了對方的耳朵，說出的話讓神父心中壹驚：“信我者得永生，這樣不是很好嘛~”
　　托德擡起頭，艱難的將視線從她的『峰巒如聚』，移到了她的臉上。
　　腦中只有壹個念頭。
　　這女人，笑起來真的像只小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