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暴君的狂歡（七）

　　響徹天際的吼叫聲，從暴君的口中發出，撼動著天地萬物。
　　面對如此強大的怪物，人類就仿佛巨人面前的侏儒壹般，軟弱而又無力。
　　看著四處逃散的水手，二十壹號鼓起勇氣，在手掌中凝結出壹枚火球，用力朝著怪物的身上砸去。
　　熾熱的火球剛剛觸碰到暴君體表的冰霜鎧甲，連壹絲漣漪都沒有出現，就徹底消失不見。
　　暴君轉過頭，看向眼前這個渺小而又不知好歹的敵人，巨口猛地張開，壹股寒冷刺骨的冰風暴，瞬間席卷了整個船體。
　　甲板上站著的生物，紛紛被凍成了冰塊，就連船體較近的河面上，也出現了大塊的浮冰。
　　暴君伸出巨爪，用力拍擊著腳下的甲板，船體上下顛簸，那些被凍成冰雕的人體，紛紛升至空中又摔落在地，成了壹堆堆碎裂的冰渣。
　　躲在船臺隔板後的塞爾瑪，緊緊抱住海厄特，凍得發紫的嘴唇打著寒顫：“父親，我們根本不可能戰勝那個怪物！”
　　虛弱無力的海厄特點了點頭，他側過頭看了眼甲板上正在到處搜尋的暴君，對自己的女兒說道：“在船長室的暗格中，放著裝有『還魂蟲』的鐵盒，帶上它離開這艘船，越快越好！”
　　塞爾瑪的淚珠，在寒冷的空氣中瞬間就凝結成了冰晶：“不！父親，我不能拋下妳！和我壹起走吧！”
　　海厄特運起渾身的力量，將女兒拉到自己的面前，面色決絕的看向她：“塞爾瑪，仔細聽著！『還魂蟲』絕對不可以落入教會的手中，妳必須把它平安帶回母神之殿！還有，告訴信仰母神的同胞們，我們錯誤評估了教會的力量！如果教會能夠培育出有著如此毀天滅地力量的怪物，那麽我們就必須重新考量剛開始制定的計劃！”
　　塞爾瑪緊緊抓住海厄特的衣袖，拼命搖著頭：“父親！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您去送死！”
　　“聽著！我的女兒！”海厄特捧起塞爾瑪的臉頰，微笑著說道：“死亡並不可怕，我所要經歷的事情，不過是重歸母神的懷抱罷了。真正讓我恐懼的是，看著我們的同胞壹無所知的走向毀滅！所以，我把我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妳的身上，把『還魂蟲』還有怪物的消息，帶回母神之殿！”
　　看著塞爾瑪泣不成聲的點點頭，海厄特欣慰的笑了起來，他拍了拍女兒的頭，看準時機壹個箭步跑到甲板上，站到暴君的面前，大喊大叫道：“妳這該死的怪物！到我這裏來！有種的話，就試試殺了我吧！”
　　暴君停下身形，轉過頭看向海厄特，金色的獸瞳中反射著點點光芒。
　　海厄特看著怪物的眼睛，在壹瞬間的驚愕之後，突然明白自己犯了壹個大錯。
　　眼前的這個龐然大物，並不是想象中那種嗜血暴戾的怪物，『它』擁有著智慧……
　　“相當拙劣的演技。”怪物的聲音宛如轟隆作響的悶雷，但卻是清晰無誤的通用語。
　　海厄特徹底楞住了：“妳……妳會說話？！”
　　看著海厄特那蹣跚的步伐和疲憊的身姿，怪物撇了撇嘴，形態突然出現變化，巨大的身軀慢慢縮小，壹個成年男子的人形出現在對方面前。
　　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面孔，海厄特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說道：“妳是那個下水道裏的教會執事！”
　　化成費利柴爾德模樣的托德，從甲板上隨意找了條破布，壹邊遮擋住自己的下身，壹邊指了指二人的頭頂。
　　海厄特向上看去，六只獅鷲盤旋在船只的上空，仔細搜查著船體的周邊和附近的水面。
　　“我知道妳充當的是誘餌的角色。”托德朝著天空打了個手勢，兩只獅鷲帶著背上的女武神，緩緩降落在滿目瘡痍的甲板上：“我也知道妳明白實力的差距，不如讓我們跳過那些令人難堪的敵視和鬥嘴，直接談談交易。”
　　海厄特沈吟不語，他壹邊努力拖延著時間，壹邊焦急祈禱著女兒已經逃出生天。
　　讓他絕望的是，數分鐘後，壹名女武神抱著昏迷不醒的塞爾瑪，出現在他的眼前。
　　托德先是看了眼伊薇懷中的女子，接著又看了看表情憂慮的海厄特，最後笑著說道：“看起來，我的手中似乎又多了壹枚重要的籌碼。”
　　用魔磁晶體控制住海厄特父女二人後，托德又吩咐女武神們看住這兩個異種。
　　他自己則換上壹套幹凈的聖袍，來到甲板下的船艙。
　　推開房門，首先映入托德眼簾的是壹具灰袍人的屍體。
　　這個倒黴的家夥，在船體顛簸的時候，被壹根掉落的木梁擊中後腦，就這樣壹命嗚呼。
　　跨過這具屍體，托德向裏走去。
　　船艙裏間的兩張床上，躺著辛克萊和李奧瑞克，兩人均被繩索固定在床上，動彈不得。
　　看見托德的出現，辛克萊興奮的大叫道：“感謝天父！我就知道教會不會拋棄我！”
　　李奧瑞克眼神復雜的看了看托德，保持了沈默。
　　辛克萊拼命扭動著身軀，迫不及待地說道：“費利柴爾德！我的好兄弟！快點解開我的束縛！”
　　托德沒有移動，也沒有說話，只是微笑的看著辛克萊。
　　李奧瑞克看了眼身旁的辛克萊，聲音就好像破了孔的風箱：“愚蠢的家夥！妳從頭到尾被人耍了！”
　　辛克萊睜圓了眼睛，在床上思考數秒鐘，突然對著托德大叫道：“不對！妳究竟是誰？！”
　　托德大笑著搓了搓臉孔，頓時恢復了本來的容貌。
　　眼前這突如其來的壹幕，引得辛克萊驚叫起來。
　　托德從船艙中搬來壹張椅子，坐到二人的面前，先對李奧瑞克說道：“聖衛城的國王，我不得不說，妳的那個計劃讓我吃驚。先是用繼承人選舉來激化國內的矛盾，並吸引所有人的眼球，以便妳進行壹系列的準備工作；接著，妳利用長老會控制住選舉會場的局勢，並借用壹場瘋狂的屠殺，除掉了所有反對自己的貴族，再將所有罪孽轉移到李奧瑞克這個身體上；最後，再利用異能儀式，讓自己的靈魂占據辛克萊的身體，重歸聖衛城的王座……”
　　李奧瑞克看著船艙的屋頂，沈默不語。
　　托德又將視線移向辛克萊：“至於妳，辛克萊殿下，欺騙、虛偽、狠毒、殘忍，妳擁有了妳父親身上的壹切特質，唯獨缺少了壹樣——隱忍。當與教會聯手控制住整個局勢的時候，妳沈湎於即將到來的勝利之中，卻忘了謹慎行事和觀察入微，最終才掉入了圈套。”
　　李奧瑞克看向托德，低聲問道：“我不明白，妳是從哪裏看出這個計劃的破綻之處？”
　　托德從懷中取出壹枚小巧的事物，正是魔磁晶體做成的那個徽章。
　　“妳給瑪麗和我的這樣東西，有壹位朋友碰巧知道它的來歷……”
　　李奧瑞克看著托德手中的那枚徽章，長嘆了壹聲。
　　辛克萊轉動著眼珠，急忙對著托德說道：“我的朋友，讓我們來做個交易吧。只要妳將我扶上王座，我可以給妳想要的壹切！財富？軍隊？我知道了！妳想要的是瑪麗！對嗎？相信我，我有壹百種方法可以讓妳得到她！”
　　眼見托德愕然的望向自己，撕下虛偽面具的辛克萊，以為對方已經心動，索性放下全部的偽裝，連忙說道：“我從教會那裏拿到了壹種配方，可以讓最貞潔的女子，化為最放蕩的怨婦！當年，我就是靠著這種藥劑，拿下了我的姑姑塔尼亞……”
　　“妳這畜生！”李奧瑞克聽到這裏，怒目圓睜，渾身上下突然爆發出無窮的力量，他想要從床上掙紮著爬起來，撲向辛克萊。
　　辛克萊看著父親那徒勞無功的模樣，大笑了起來：“別再裝下去了！我的父親！您和您的妹妹塔尼亞，幹出了什麽樣的醜事，妳當我不知道嗎？瑪麗的生母究竟是誰？妳以為騙過了所有人嗎？！”
　　辛克萊的話，就像匕首壹般，壹點壹點的切割著李奧瑞克的意誌。
　　老人的臉色灰敗，靠著異能延續的生命終於也走到了油盡燈枯的壹步。
　　身體向上弓起，瞳孔慢慢放大，胸口不再起伏，『天父的雄獅』咽下了最後壹口氣，壹切歸結於平靜。
　　辛克萊斜了壹眼死去的父親，笑著看向托德：“礙事的家夥終於死了，我們來談談……”
　　話音未落，辛克萊胸口壹涼。
　　托德用『塑形』的異能，將手掌化成了壹柄利刃，直接穿透了辛克萊的心臟。
　　“為什麽？”
　　辛克萊的嘴角溢出鮮血，不甘的問道。
　　托德收回『利刃』，冷冷的看向這個卑鄙而又骯臟的混蛋，慢慢說道：“與壹個心中只有黑暗的人相伴，早晚有壹天，亦會被黑暗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