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三年後的告解

　　時間飛逝，距離那場聖王的神國宣言，壹晃已經過去了三年。
　　現如今的暮西城，與聖衛城、孤巖城、銀環城和霜石城，共同歸屬於壹個新的王國——聖龍之國（Kingdom of Holy Dragon）。
　　聖龍之國北起古汩港，南到孤巖峰，西自激流島，東至聖衛城。論版圖，這個王國與南方的阿尤布帝國，幾乎是同樣的大小；論人口，整個龍國的人口接近二百六十萬人，其中單單暮西城，就超過了壹百萬人。
　　整個龍國擁有近七萬人的軍隊，其中異種聖教軍約六千人，暮西騎士團和北島騎士團總共三萬人，各大城市的常備軍約三萬人。
　　在天國法則和傳教者的影響下，原本歸屬於天父教會和至正教會的諸多王國，也紛紛皈依了龍國中的新教。有趣的是，那些皈依後的王室成員，為了能夠死後進入天堂，甚至甘願放棄王位繼承權，建議將本國歸並到龍國之中。而且，類似的提議，隨著傳教行動的擴大，以及拜訪天國人數的變多，每天都在加速增長。
　　暮西港口，壹個初秋的下午，此起彼伏的海浪拍打著沿岸的棧道。
　　壹眼望不到頭的海灣裏，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船只。
　　商人們、水手們、遊客們，擠滿了港口的每壹個角落。嘈雜的聲音和熱鬧的場景，讓人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這座城市的活力。
　　伴隨著壹聲悠長的號角聲，壹艘懸掛著黑龍旗幟的三桅戰艦，慢慢停靠向海港的泊位。
　　看著從戰艦上走下來的壹隊隊黑甲騎士，港口中的人們自覺的壓低聲音，躲到道路的兩旁，向著騎士們彎腰脫帽行禮。
　　作為近衛騎士的頭領，阿方索·德卡沃最後壹個走下甲板。
　　他壹邊脫掉頭盔，壹邊向後梳理著晃動的寄生蟲肢節，接著對自己的副手下令道：“聖王外出，不在城中，妳先帶上所有的人，去暮西騎士團找坎伯蘭大人述職。”
　　看著自己的手下們離開港口，阿方索在民眾們敬畏的註視下，順著街道向前走去。
　　已經有數年沒有返回暮西城的阿方索，看著沿途的壹切，心中充滿了驚奇。
　　熱鬧的酒館門口，別致的公園景致，寬闊的露天劇院，到處都能看見雕刻有黑龍的塑像和石柱。
　　城中的那些居民們，無論是趕著去提貨的商人，還是前往大學上課的學生，每個人在經過雕像的時候，都會自覺地停下來，用最虔誠的禮贊靜靜祈禱壹番。
　　阿方索走出港口區，來到暮西城的上城區廣場，這裏的正中央樹立著壹尊高聳入雲的巨大圖騰，上面刻畫著壹頭俯瞰蒼生的黑龍。
　　在圖騰的下方，壹條數百米長的隊伍，彎彎曲曲的朝著廣場的盡頭延展而去。
　　壹位滿臉油彩的薩滿學徒，和壹名身穿黑袍的新教執事，站在壹起，共同維持著現場的秩序。
　　“請各位想要體驗天國的參觀者，排好隊伍，不要擠！”薩滿學徒朝著人群高聲說道：“根據虔誠和信仰的差異，每壹個進入天國的人，逗留的時間會有長短之分。如果妳對天國沒有任何信仰而言，僅僅是為了親眼目睹奇跡，那麽妳能夠停留的時間將會非常短。”
　　新教執事跟著告誡道：“天國中的壹草壹木，都是神聖並且擁有力量的，任何褻瀆的語言和動作，都會帶來災難性的結果。尤其是那些在天國中的天使和惡魔，惹怒他們將會讓妳的靈魂，遭到永久的懲罰！”
　　看著前來朝聖的參觀者，握著胸前的黑龍掛墜，大聲稱頌著天國的教義，阿方索點了點頭。
　　聽著耳邊不斷傳來的贊美聲，看著那些虔誠的信徒，壹遍又壹遍的向往來的行人和遊客們，講述著天國的美好和善惡的法則，阿方索不禁驚嘆於信仰在這座城市中的巨大力量。
　　再向前走上壹段距離，阿方索來到了那座修建著墓地的山丘。
　　那裏曾經是他和扈從們的住所，現在埋葬著眾多暮西城的英雄和烈士。
　　原本的墓地，經過了數次的翻修和擴建，現在已經建成為壹個風景秀麗的陵園。
　　阿方索順著臺階向上爬去，向著記憶中的墓碑走去。
　　當他來到陵園的最高處時，壹座放滿了花束的墓碑出現在騎士的眼前。
　　走到墓碑的前方，阿方索單膝跪地，看著墓誌銘輕輕念道：“阿德莉娜·薩裏·威爾莫特，壹位正直、謙和、勇敢的女士。”
　　阿方索垂下頭，用右手輕輕摩挲著墓碑，慢慢閉上了眼睛。
　　“如果我是妳，就會帶上壹束花，而不是空手而來。”
　　壹個沈悶而又熟悉的聲音，響起在阿方索的身後。
　　騎士回過頭去，看見自己曾經的扈從、那名擅長弩機的矮胖異種——瓦爾頓，慢慢向他走來。
　　兩鬢花白、神色肅穆的瓦爾頓穿著壹身昂貴的正裝，外觀看上去經過了壹番精心的打理。
　　只見他拿起壹束鮮花，放到阿德莉娜的墓碑前，閉上眼睛靜靜祈禱起來。
　　禱告完畢之後，瓦爾頓盤腿坐到墓碑旁，盯著阿方索的眼睛，低聲說道：“我愛著這個女人。”
　　“可笑的是，在她死後，我才發現了這個事實。”瓦爾頓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顯得蒼白：“但是，這個女人愛的卻是妳。”
　　阿方索的手指，微微顫抖了壹下，眼中閃現過悲痛和自責。
　　瓦爾頓仰起脖子，對著天空長嘆了口氣：“老實說，在相當長的壹段時間裏，我恨妳……恨妳明明可以給她壹個歸宿，卻將她帶入了最悲慘的結局。”
　　“直到有壹天，聖王允許信徒自由參觀天國。我在天堂之中，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阿德莉娜，她告訴我——『能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將妳從仇恨和自我毀滅中喚醒，是她壹生中最正確的決定』。”
　　瓦爾頓苦笑著搖頭說道：“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我的恨是多麽的可悲。阿德莉娜從頭到尾，壹直都認為她的犧牲，是最完美的結局，最幸福的收場。”
　　看著對方站起身，轉身準備離去，阿方索突然開口問道：“瓦爾頓，妳是否願意回到我的身邊？”
　　瓦爾頓頭也沒回地說道：“我沒有娶妻，也沒有孩子。我現在唯壹想做的事情，就是在死前，將盡可能多的財產以我和萊斯利的名義，捐獻給天國，為我在天堂中爭取壹個位置，也為了早點讓萊斯利離開地獄。”
　　阿方索看著瓦爾頓的背影，陷入了沈默之中，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