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時代的聲音（上）

　　“從昨天到現在，陛下好像整整壹天沒有舉行會議了。”應邀參加官員任職晚宴的坎伯蘭，抿了壹口杯中之酒，皺著眉頭對埃摩森說道：“呸，這酒的味道就像是泔水！”
　　埃摩森壹邊翻閱著官員名錄，壹邊調侃道：“陛下或許有些急事需要處理……在飲食方面，妳以前可從來沒有這般挑剔過，討伐蠻國氏族的時候，混雜著泥土的雨水，妳不也照樣喝的很開心嗎？”
　　坎伯蘭將酒杯放下，望著遠處舞臺上、賣力表演著『俄爾托東征記』的演員們，搖頭說道：“看看這拙劣的演技，再看看這些花裏胡哨的服裝，更別提那些莫名其妙的配樂！這些家夥的表演，就連戰爭史詩萬分之壹的悲壯，都沒有表現出來。妳不知道，前幾天，我看的那段關於薩繆拉攻城的歷史，那場面、那氣氛，還有那音樂，簡直就是……”
　　埃摩森打斷了老友的話：“妳沒有辦法指望壹幫演員，表演出真實的歷史。再說了，過去的妳對於這種娛樂活動，可從來沒有在意過。”
　　坎伯蘭嘆口氣，攤手說道：“俗話說的沒錯，好日子總會讓人懈怠。更何況，已經喝慣了天國的酒水，看多了歷史的真實，再讓我接觸這些，真的有些難以接受。”
　　埃摩森合上手中的書冊：“換個話題吧，關於過去我們討論過的天國，妳現在怎麽看？”
　　“妳該不會又想，質疑天國的存在吧？！”坎伯蘭臉色通紅，吹起了胡子：“看看裏面的那些事物——能夠重現歷史的鏡像，揭示命運的畫面，還有那無數根本不知道作用的機器。妳有在『聖經』上，看過類似的東西嗎？！”
　　“我並不是質疑天國的存在，我只是在幫妳理清陛下和天父的關系。”埃摩森用手指了指老騎士胸前的十字架：“就像妳剛才所說的那樣，天國中出現的事物，在任意壹本教會經書上，都未有只言片語提起過。從邏輯的角度上來看，天國裏的壹切，完全不可能是捏造或者想象、必定是真實存在的，所以……”
　　看著老騎士還是壹臉迷糊的樣子，埃摩森恨鐵不成鋼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這就出現了壹個矛盾的地方，人們認為聖子是天父的使徒，但這位使徒帶來的東西，卻與天父教會和至正教會的東西格格不入，完全看不到什麽聯系。甚至，這些事物遠比經書上，那些大而化之的願景，要來的更加真實和可靠……”
　　坎伯蘭聽到這裏，倒吸了壹口涼氣：“妳的意思是？！”
　　“好好想想吧，想想我們的陛下，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埃摩森留下陷入胡思亂想的老騎士，看向戲劇舞臺，小啜壹口紅酒，隨即又吐到了地上：“妳說的沒錯，這酒真他娘的難喝！”
　　……
　　暮西城工匠公會，艾登·柯姆的隱秘工坊。
　　老艾登拿起剛剛仿造好的壹把火槍，拎在手中掂量了壹下，苦著臉說道：“這玩意的重量，簡直快趕上打鐵的榔頭了。”
　　有學徒提議道：“老師，不如現在試壹試？”
　　老艾登點點頭，壹邊回想著托德的囑咐，壹邊說道：“帶上實驗的器材，註意密封倉，還有射擊的時候，采用遠程點火，所有人不允許站在旁邊！”
　　找到壹處偏僻的城郊，老艾登指揮學徒們開始試槍的準備工作。
　　火槍被固定在了木架上，對準了十米開外的壹塊木靶。
　　壹名助手，提著壹根1.5米長的木桿，桿頭上綁著壹片燃燒的火棉，小心翼翼伸向火槍的打火口。
　　老艾登帶著其他人，蹲在壹處土丘的後方，伸著腦袋看向前面的動靜。
　　轟！
　　火藥炸裂的聲音，震耳欲聾。
　　硝煙過後，老艾登急忙跑到試驗場，仔細查看壹番，試驗的結果讓他的心涼了大半截。
　　強大的後座力把火槍，從木架上震飛到了地面，有壹些火藥被引燃從後膛噴灑出來，燒灼了木頭和草地。
　　而作為攻擊目標的木靶，卻完好無損，出膛的鉛彈，早就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老艾登壹臉苦悶的揪著自己的胡子，腦中已經完全能夠想象這種武器，上了戰場會有什麽樣的表現。
　　壹名槍手舉起這把火槍，對準十米開外的壹名敵人。
　　火種點燃火藥，壹聲巨響之後，槍手和敵人同時倒地。
　　火槍巨大的後座力，造成了使用者的手臂脫臼甚至骨折，向後濺射的火藥灼傷了他的皮膚甚至是眼睛。
　　而至於敵人那壹邊，被這巨大的聲音和彌漫的硝煙嚇倒在地，亂摸自己身體壹番，並確認毫發無傷後，很快就會惱羞成怒的繼續攻擊。
　　看著助手，將那把用布包著略微有些變形的手槍，捧到自己眼前，老艾登用手摸著額頭，無奈的搖頭道：“還有很長壹段路要走……”
　　……
　　暮西城，莉莉埃爾服裝店。
　　這是壹家從成立至今，不過才三個多月的新店，但它的知名度放在整個月溪平原上，已然是首屈壹指的招牌。
　　壹駕裝飾考究，樣式古樸的四輪馬車停在了服裝店的門前。
　　駕駛座上走下壹位身穿管家禮服的老年男子，他踏著沈穩的步伐，走到馬車的門口，打開門板朝裏面輕輕說道：“夏洛蒂伯爵夫人，我們到了。”
　　壹只真絲白色手套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管家連忙彎下腰，將眼睛看向地面，用手攙扶著馬車裏的乘客，來到了大街上。
　　壹位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歲的貴族女子，身後跟著她的侍女。前者將手中的折扇慢慢打開，掩住下半邊的面容，眼角蘊含著笑意，壹邊看向頭頂的招牌，壹邊低聲道：“就是這裏了。”
　　推開華彩絢麗的轉軸門，首先映入客人眼前的是壹個寬闊的前廳，廳內擠滿了慕名而來的藝術家和鑒賞家，他們到這裏來的目的，明顯不是購買服裝，而是墻壁和陳列櫃中掛著的那些畫作。
　　夏洛蒂看向擺放在門口的壹副人物肖像圖，有些驚訝的駐足不前，這幅畫無論是色彩、構圖還是技法，都與當今世上的繪畫流派，完全不壹樣。
　　用折扇虛掩著小嘴，夏洛蒂朝管家問道：“這裏……是服裝店沒錯吧？”
　　後者有些不確定的回復：“應該是吧。”
　　越向裏看，夏洛蒂越是吃驚：“這裏的畫作難不成都是贗品？”
　　“恐怕不是，我在收藏家和交易所裏，從來沒有見過這些作品。”管家壹邊觀賞著畫作，壹邊用著略帶幾分沈醉的語氣說道：“這裏都是真品，而且應該都出自大師之手！”
　　夏洛蒂睜大了眼睛：“妳的意思是，這裏收集了諸多大師的未面世之作？！”
　　管家先點頭，又搖頭：“這裏的作品的確是出自大師手筆，但有些奇怪，這裏面的壹些繪畫風格和技藝，從來沒有人嘗試過……”
　　眼見前廳的人越來越多，伯爵夫人帶著她的管家和侍女，繼續向前走去。讓她意外的是，通往下壹個大廳的入口處，把守著幾名保鏢和壹名仆女。
　　仆女朝著夏洛蒂壹行，先是恭敬的行了壹個日安禮，接著微笑說道：“尊敬的客人，您好。後面的房間只有女士才能進入，男賓請在門外等候片刻。”
　　“哈！只有女人可以進！這可真有意思！”夏洛蒂笑著用折扇拍了拍管家的肩膀，帶著侍女穿過了門廊，走進壹個比前廳寬廣數倍的大殿。
　　眼前的壹切，完全顛覆了傳統服裝店的概念。壹列又壹列的衣服、鞋帽、皮包按照款式、尺碼、顏色掛在不同的吊櫥裏，裝飾精美的銅鏡擺放在四處，供客人們試裝使用。
　　夏洛蒂朝四周看了看，每壹類產品的櫃臺前，站著壹名負責接待的仆女。女性客人們三五成群，將整個大殿擠得滿滿當當，她們穿梭於各自感興趣的櫃臺前問價比對。從服飾和樣貌來看，有些女子來自東方的聖城，有些女子身穿南方帝國的長袍，還有些女子，看那高大的身材和深邃的五官，明顯是來自於北島或是蠻國。
　　伯爵夫人的侍女，被眼前洶湧的人潮嚇了壹跳，自言自語道：“這裏差不多有五百人吧……”
　　夏洛蒂在人群中看到了壹個熟悉的身影，笑著招手喊道：“凱茜！凱茜！我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