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北境霸業（六）

　　在霜石部落的營地中，煙草向來就是治療疾病、部族祭祀的用品，壹直都是由薩滿明妮負責看管。
　　在聽到托德想要拿到全部貯藏煙葉的時候，明妮還有些吃驚。
　　在她看來，這種刺鼻、腥辣的幹枯草葉，除了入藥和焚香以外，只有少數人喜歡作為提神醒腦的零食，所以很少能夠派上用場。但對方還是應允了托德的要求，並答應向其獻出所有的煙草。
　　托德跟隨明妮來到營地外的森林中，在壹片鮮花與灌木的包圍中，看到壹處盤根錯節的樹根。
　　明妮用手杖在樹根上敲了敲，看上去堅固難撼的植株，突然慢慢向下沈降，露出了僅供壹人通過的小洞。
　　帶著壹臉的詫異之色，托德彎腰鉆進洞中，這才發現洞內連接著壹個天然形成的地下溶穴，別有壹番天地。
　　明妮向前走了差不多二十多米，山洞裏的風越來越大，最後她帶著托德走到壹個寬廣的石臺之前。
　　石臺上有著許多用木枝搭成的架子，上面晾的滿滿的都是風幹的煙草。
　　托德看著架子，半晌沒回過神來：“這麽多？！”
　　老薩滿明妮神秘壹笑，用手指了指石臺下的縫隙。
　　托德蹲下身，定睛看去，不禁倒吸了壹口涼氣。
　　石臺下面，放著二十幾個密封完好的瓦罐。
　　“這裏面，難道都是……？”
　　明妮點了點頭：“這些苦葉雖然很多人不喜歡，但它們曬幹之後，用來止痛和提神具有奇效。我在霜石的這些年，也沒有什麽愛好，唯壹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收集不同年份的苦葉。”
　　托德興奮的搓了搓手，開心地說道：“您幫了我壹個大忙！我本來還以為，部族中這種葉子的庫存很少，還需要種植壹年，才能實現量產……這樣看起來，鼻煙的生產線可以直接開始建設了！”
　　“鼻煙？”明妮聽上去對這個新生的事物極感興趣：“聽上去是用鼻子吸食的東西。”
　　“沒錯，將這些煙葉加工成粉狀，再添加壹些附著品，就能夠直接用鼻子來吸食。”說到這裏，托德將視線投向老薩滿：“明妮，我打算讓妳來負責鼻煙的制造，怎麽樣？”
　　“我？”老婦人聽上去頗為意外：“我是部族的薩滿，這種事情還是讓年輕人來做吧。”
　　托德搖頭道：“正因為妳是部族的薩滿，在植物和草藥的研究上，沒有人比妳更加適合這個崗位了。妳放心，我雖然已經記不全鼻煙的制作配方，但壹些基本的生產工序，還是知道的，這有助於妳盡快完成鼻煙的試作品。”
　　明妮看上去還是有些猶豫。
　　“鼻煙制作完成之後，我允許妳先支取自用的份額！”
　　聽了托德的話，明妮滿是皺紋的臉上，第壹次出現了笑容。
　　定下生產鼻煙的主管人選，心情格外舒暢的托德回到了營地，打算抽個時間去看看營地的防禦設施。
　　還沒等他走幾步，壹陣爭吵吸引了他的註意力。
　　兩名部族首領模樣的人，帶著各自部族的戰士，涇渭分明的站立在兩側，對峙在那裏。
　　“妳們這幫貪婪的雜種！我說過，斷木之石東邊的那片草地，是我們部族放牧的地盤！”壹名高高瘦瘦的部族首領，朝著另壹名矮矮胖胖的首領這樣大叫道。
　　另壹人也不甘示弱：“卑鄙無恥的家夥！妳說出的話，就和妳放的屁壹樣臭不可聞！妳憑什麽說，那塊草地只許妳們放牧？！”
　　“我的部族裏，有五名戰士，參加了霜石的守衛戰。其中還有二人，因為這場戰鬥丟了命！論起功勞來，我們自然應當享有那塊土地的放牧權！”高瘦的首領拍著胸脯，自豪地說道。
　　另壹人立即表示了反對：“我們部族跟隨弗裏德，頂著刺骨的寒風，穿山越嶺，從遙遠的南方運來數不盡的武器和鎧甲。我們部族為此損失四臺雪橇，還死了七個人！妳居然敢在這裏和我比功勞？！”
　　兩個部族從爭吵，很快上升為推搡，最後演變為了鬥毆。
　　所幸，卡斯帕帶著維持秩序的士兵及時趕到，分開了這兩個部族，阻止了壹場可能會擴大的內訌。
　　從頭看到尾的托德，帶著滿心的疑問，找到在營地中忙著分配物資的阿克曼，向他了解部族沖突的情況。
　　談到這件事，阿克曼有壹堆苦水要倒。
　　“老大！妳是不知道這群部族首領，有多難纏！”阿克曼指了指分成數堆的物資，唉聲嘆氣：“打仗的時候，面對敵人這幫人還能做到團結壹心，但等到敵人壹退，他們就開始為了各自的部族謀取利益。”
　　阿克曼扳著指頭，細細數來：“裝備、水源、牧草甚至座位次序，都能成為部族之間鬥爭的理由。”
　　聽完阿克曼的訴苦，憂心忡忡的托德返回了小樓。
　　正在指揮蠻族人修補墻體破洞的芮契爾，看見托德歸來時的表情，便向著迪爾德麗交待了幾句話，走上二樓，靜靜的等待在樓梯口。
　　片刻之後，托德走上樓梯，看見好整以暇的芮契爾，苦笑著說道：“妳應該猜到我想說什麽了……”
　　“現在妳應該知道，我說的不是假話了吧？”芮契爾輕輕撥著頭發，面無表情地說道：“霜石部族的情況，遠遠要比暮西城復雜。”
　　芮契爾走入二樓的臥室，給自己和托德各倒了壹杯蛇果茶，開口就點出了事情的關鍵：“霜石營地眼下最大的問題，就是這些部族根本沒有國家的概念。”
　　“在那些部族的首領看來，彼此之間的關系就是合作和聯盟。即便有了妳這個名義上的領導者，他們還是會將本部族的利益放在第壹位。”芮契爾輕輕抿了壹口蛇果茶：“外敵入侵時，他們或許還能並肩作戰，但來自外界的壓力壹旦消失，為了爭奪戰利品，接下來就是無休止的爭吵。”
　　托德坐到芮契爾的對面：“這或許也是南部蠻族上千年來，沒有國家產生的原因。”
　　芮契爾將茶杯放了下來，壹邊點頭壹邊補充道：“南部蠻族遵循諸神的教典，部落與部落之間，很少出現不死不休的鐵血手段，這也是蠻族中很難出現壹位建國者的原因。”
　　托德跟著問道：“按照妳的意思，如果想要將這些部族整合為壹個國家，就必須使用鐵血高壓的手段？”
　　芮契爾用手指輕輕在杯口畫著圈：“阿爾斯特的開國之君，就是利用數個部族之間的仇恨，挑動他們自相殘殺，並通過壹次虛假的和談，將前來參會的首領全部屠殺，最終將部族的體制徹底摧毀，完成了國家的建立。”
　　托德微微搖頭道：“妳說的這段歷史我也讀過，但前提是當時的阿爾斯特部族，已經是北境中最強大的勢力。君主完全可以不顧外敵，通過內耗來達到絞殺部族首領的目的。但妳別忘了，霜石營地這裏可不壹樣，我們面前還有阿爾斯特和康諾特這兩個強敵。如果這個時候內耗，雖然最終可能會消滅部族，建立王國，但也會讓我們的敵人有機可乘。”
　　芮契爾裝出壹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如果鐵血的方法難以奏效，我們又該怎樣把這麽多部族整合為壹個國家呢？”
　　托德將頭擡起，眼睛看向天花板，嘴裏慢慢說道：“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芮契爾重新端起茶杯，看向窗外的景色，『不經意』地說道：“我聽說那些蠻族人，稱呼妳為『半神』……”
　　托德解釋道：“沒錯，這個稱號來自於北境傳說，說是那些能夠變化為巨大戰獸的人類，就是神靈與凡人的孩子……等壹等，半神……？”
　　芮契爾瞥了托德壹眼，沒言語。
　　托德站起身來，在房間裏轉了兩圈，最後遲疑的對芮契爾說道：“我想到壹個辦法，但有點……”
　　後者笑了起來：“妳當初成立暮西騎士團的時候，就被信徒尊為『聖子』，按理說聖靈現世這條路，妳應該走的很有經驗才對，怎麽這個時候反而猶豫了？”
　　托德有些尷尬：“看來妳早就想到了。”
　　“我不光早就想到用『神降』這個方法，來整合所有部族，建立蠻族王國。”芮契爾直起身體，嘴角微微露出微笑：“我還早早地找到壹位助手，來幫妳搭建諸神降世的信仰舞臺。”
　　“誰？”
　　“迪爾德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