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原罪

　　“住手！”
　　身穿灰色修士袍的老人，抓住了行兇者手中的鐵鞭，面朝高高在上的黑衣男子，怒目而視。
　　巨大肉塊縫合而成的怪物，身上滿是傷口，匍匐在老人的腳下，雙手抱住了他的大腿。
　　“邁裏斯，任務失敗者總會接受壹些懲罰，這有什麽奇怪的嗎？”喉骨坐在山洞深處的石椅上，右手托著下巴，看著這壹對有趣的父子，笑著說道：“如果不是因為前幾天有客人來到這裏，會長壹定會把妳那不聽話的兒子拆了，再重新組裝壹次。”
　　喉骨看向地上的怪物，慢慢地說道：“不過總的來說，這次也算是有些收獲。至少會長利用屍體和『薩瑟蘭遺物』培育『死靈繼承者』的計劃，算是向前邁了壹大步。”
　　邁裏斯大師用瘦弱的肩膀，撐起了怪物的身軀，看著喉骨說道：“收獲？妳把這稱之為收獲？！妳事前告訴我這僅僅就是個小實驗，但守望鎮的居民有壹大半都死了！壹大半都死了！！”
　　男子微微嘆了口氣，將頭仰向了後方，對著山洞的巖體頂部，壹半是惱火，壹半是無奈，高聲喊道：“邁裏斯，邁裏斯！這個問題我們討論過無數次了！”
　　喉骨從石椅上站了起來，縮著手腳、裝腔作勢地說道：“為什麽要殺人？和平多麽美好，這些人都是無辜的，他還只不過是個孩子……”
　　“聽著，想要在壹塊雜草叢生的地上，種植小麥，妳就不得不先放火燒掉野草；想要在壹間搖搖欲墜的小屋旁，修建壹處宏偉華麗的宮殿，妳將不得不先推倒危樓。”男子壹邊走壹邊說：“妳總是計較著無關緊要的事情，最終只會壹事無成。”
　　邁裏斯站直了身體：“難道妳的神，沒有教會妳如何去珍惜生命嗎？”
　　男子聽聞此言，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走到了老修士的面前，臉色陰沈，他壹把抓住對方胸前的十字架，舉到了後者的眼前：“那我問妳！就在剛剛那個屠殺和悲劇發生的地方，妳信奉的神靈是否顯示過壹點點的慈悲？是否幫助過任何壹個無辜的人？”
　　“沒有！”喉骨將十字架扔在了老人的臉上：“他只會高高的站在天上，偷偷看著世間這壹幕幕的慘劇！在壹切生靈重歸塵土之後，在鮮血浸染了大地之後，才故作清高的站出來，厚顏無恥的要求活著的人，相信他就能得到救贖！”
　　邁裏斯臉憋得通紅，看向眼前的男子，大聲分辯道：“妳又了解些什麽？！妳又懂得些什麽？！我們每個人從出生身上就背負著罪，我們走過的路程、遭受的壹切都是天父對我們的試煉……”
　　喉骨抓住了老人的下巴，眼神冷的可怕，連著問了他三個問題：
　　“這些話是別人對妳說的嗎？！”
　　“這些文字是妳從那些別人寫的書上看到的嗎？！”
　　“妳聽到的，妳看到的，就是妳堅信不疑的真實嗎？！”
　　“吼啊啊！”
　　怪物動了，巨大的手掌掄圓了拍向男子。
　　強橫的肉體、破壞的力量，擊中的卻是壹團消散的黑煙。
　　黑煙聚集在地上，繞著怪物的身體，來到了脊背上。男子在煙霧中恢復了形態，騎在了對方的肩上，用手抓住了身下的導管，用力壹拔。
　　伴隨著哀鳴和嘶嚎，大量的液體從導管連接處冒了出來。怪物轟然倒地，失去了動作。
　　示意手下擡走這個礙眼的家夥，喉骨平復了情緒，用幹布擦了擦手掌，重新坐回了石椅，看著站在原地、臉色蒼白的老人：“對了，關於守望鎮，有壹件有趣的事情，妳或許不知道。我的手下在堡壘裏，看到了妳的壹個熟人。”
　　邁裏斯緩緩擡起頭來。
　　喉骨歪著腦袋想了想：“托德修士……不對，現在應該稱呼他為托德神父了。”
　　老人睜圓了眼睛。
　　“說起來，這次任務失敗，托德神父應該也要承擔壹部分責任……”
　　聽見喉骨的話，邁裏斯朝前走了壹步：“那個孩子是無罪的！”
　　男子搖搖頭，笑了起來：“不，大師您剛剛也說了，我們每個人都有罪。更何況，這位托德神父，不僅破壞了我們的計劃，還背棄了修道院，加入了教會，這難道不是罪大惡極嗎？”
　　邁裏斯又朝前邁了壹步：“我可以保證，他並沒有威脅，這次的事情定是無心之舉。事實上，那個孩子只對煉金術有興趣。”
　　喉骨聽到這裏，感興趣的眨了眨眼睛：“『被上帝賜福的煉金術師』嗎……他真的應該好好感謝這個稱號，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會長早就下令除掉他了。”
　　“還有壹件事。”男子從懷中掏出了壹根黃銅的小管，笑著對老人說道：“關於托德，您應該沒有忘記壹些事情吧？”
　　邁裏斯看著對方手中的事物，瞳孔壹縮，連話音都顫抖了起來：“繼承者……”
　　喉骨的臉上掛著贊許的笑容，扳著手指說道：“沒錯！就像我很早以前告訴妳的那樣，作為繼承者的托德，他剩下的日子已經不多了。至於究竟是回收變異體還是屍體，就要看會長如何決定了……”
　　話音未落，有人走到了他的身邊，小聲對他說了些什麽。
　　喉骨的眉頭越來越緊：“會長這樣說了？”
　　來者點點頭，又說了幾句。
　　“什麽？現在？！”
　　喉骨的神情有些驚訝。
　　目送著傳令者走出山洞，男子摸了摸下巴，朝著邁裏斯說道：“我們的托德神父，可能要因禍得福了……”
　　“會長聽了下屬們，關於守望堡戰鬥的匯報後，突然想見壹面這位『被上帝賜福的煉金術師』。”喉骨搓了搓手掌，低聲自語道：“為了這次邀請，我得事先準備些見面禮才行。”
　　招手喊來了壹個手下，喉骨說道：“給我準備壹駕馬車，我要出發去壹趟西邊。”
　　他的手下猶豫說道：“大人，您走了，那銀環的使者該怎麽回復？他等在村子裏，說是要我們給這次行動的失敗壹個解釋。”
　　“解釋？”
　　喉骨斜著眼睛笑了起來：“把他丟進『蜂巢』桶裏，等我回來，我會好好向他『解釋』壹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