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來自地獄的陰霾

　　暮西地下試驗場，監獄。
　　『紛爭軍團』的第九順位者，『裂解』異能的持有者——傑羅姆，將金屬盒禁錮的左手負在背後，右手支撐著地面，做著單手俯臥撐，汗水順著肌肉的曲線，壹滴壹滴的匯聚在了地面上。聽見鐵門外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他連頭都沒擡，開口說道：“妳的出現，比我預想的要早。”
　　黑色的身影停留在牢獄的門外，低垂的帽兜被掀了開來，芮契爾看著前方的男子，冰冷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栗。
　　傑羅姆從地上爬起來，扭了扭脖子，用著幾分戲謔的語氣說道：“讓我猜猜，妳的計劃失敗了。”
　　芮契爾瞥了壹眼封印傑羅姆左手的盒子，輕輕推開了監牢的鐵門：“陛下早就已經允許妳在營地內隨意走動，妳為什麽總是喜歡待在這裏？”
　　傑羅姆拍了拍墻壁：“這兒有什麽不好？食物、清水、守衛，該有的東西都有，我為什麽要出去？”
　　芮契爾搖搖頭，看上去似乎無法理解這種行為。停頓了壹會兒，她的聲音聽不出是喜是悲：“妳猜得沒錯，陛下拒絕了我的提議。”
　　“並不意外，我與國王聊過幾次，為了盟約默許私生子存在這種事，他不大可能會做。”傑羅姆披上外套，坐在監獄的木床上，對著門外的女子說道：“我之前就勸說過妳，用這種方式去脅迫他，並不是什麽明智的做法。老實說，芮契爾，這次的行為並不像是妳的風格，我壹直以為妳會用更加……圓滑壹些的辦法，去鞏固這份盟約，到頭來妳卻選擇了壹條最不理智的道路。”
　　“陛下雖然拒絕了我，但理由並不是妳想象的那樣。”
　　“理由雖然不同，但結果都是壹樣，不是嗎？”
　　芮契爾沈默了片刻，又說道：“我信任陛下。”
　　傑羅姆皺起了眉頭：“想要說服『紛爭軍團』加入暮西王國，僅僅用國王的信任這種蒼白的理由，是遠遠不夠的。國王托德雖然也是異種，但在我看來，他的手腕和行為，更像是在借助他人的力量去強化王權。讓軍團背叛『長老會』，將生命和未來交到這樣壹個人的手中，我無法想象。”
　　“他並不是那樣的人。”
　　聽見這句話，傑羅姆看著芮契爾的眼睛，用著壹種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現在的妳，和『紛爭軍團』那時的妳，簡直是兩個人。換做是過去，這樣的話妳絕對不可能說出口。”
　　“人總是會變的……”芮契爾伸出手，『意念力』異能的催動下，監牢的鐵門扭曲並倒下，她對傑羅姆說道：“妳是不是打算任由妳的軀體在這裏腐朽？如果不是的話，就從裏面給我滾出來幫忙！”
　　看見傑羅姆沒有起身的打算，芮契爾又說道：“根據我最新得到的消息，克勞倫斯大長老已經到了銀環王國的境內。『紛爭軍團』對於任務失敗者，會如何處置，我想不用提醒妳吧？”
　　傑羅姆深深嘆了口氣，苦笑著低下頭，聞了聞身上的衣服：“我需要洗個澡，換套衣服。對了，還有這個盒子，妳得找人幫我打開。”
　　……
　　鮮血。
　　厚厚壹層宛如苔蘚般的鮮血。
　　偌大的城堡中，人類的肢體、零亂的內臟，四處可見。
　　全身被巨型蠕蟲覆蓋的男子，精赤著上半身，隱約能看見背後的紋身，壹只展翅欲飛的雄鷹，下方是羅馬數字的『Ⅶ』。
　　颯聲響起，壹根弩矢從高處射來，準確的插入了男子的眉宇之間。
　　沒有意料中的倒地聲。
　　壹只大拇指粗細的蠕蟲，從男子的嘴巴中冒出，仿佛『七鰓鰻』形狀的口器，狠狠咬在了箭桿上，啃噬著弩矢的尾羽。插入額頭的鐵制箭頭，隨著皮膚下蟲體的蠕動，深深陷入了腦中。片刻之後，沾染著鮮血的矢刃依附在舌頭表面，被男子吐到了地上。
　　看見這壹景象，身穿鐵甲的城堡守衛嚇得面如土色、魂不附體，丟下了手中的弩機掉頭就跑。
　　蠕蟲男蹲下身體，將手伸入了『鮮血苔蘚』之中，原本苔蘚下方那些靜止不動的『血管』，宛如被賦予了生命，好似毒蛇壹般在苔蘚中蜿蜒扭曲，飛速的朝著襲擊者沖去。
　　幸存者僅僅跑出了十步，還沒等他沖上臺階，苔蘚中的『血管』死死纏住了他的雙腿，數不清的細小紅色蠕蟲從『血管』的縫隙中鉆出，刺入了受害者的腿部，沿著皮膚蔓延至全身。
　　鮮血宛如泉水壹般，從幸存者的全身上下噴射了出來，滋養了腳下的苔蘚；身體就像被灌了臟水的氣球，原地崩裂開來，骨頭和內臟掉落的到處都是。
　　模樣白凈的女孩，身穿壹套純潔無暇的公主裝，坐在懸掛在房頂的圓形燭臺燈座上，雙手抓著燈座的鐵鏈，開心的蕩著秋千，清脆悠揚的歌聲飄蕩在這『血色城堡』之中。
　　『我媽媽殺了我；我爸爸在吃我；我的兄弟和我的姐妹坐在餐桌下；撿起我的骨頭；埋到冰冷的石碑下……』
　　吊燈下方的長桌上，壹名三十歲左右的微胖男子，被脫光了衣服綁在桌面上。他赤紅的雙眼，看著房頂的女孩，絕望的大喊道：“妳們是誰？！妳們對我的女兒南希做了些什麽？！”
　　面帶微笑的老人，頭發和胡子打理的壹絲不亂，正裝和禮服收拾的整齊筆挺，舉手投足之間隱隱有著貴族的風範。他手拿壹瓶紅酒，仔細讀著瓶身上的標牌：“奧尼比爾可莊園的新釀，這可是難得壹見的好東西！可惜存放的方法太業余了，居然放在了潮濕陰冷的地下。”
　　老人接下來從隨行的皮箱中，取出了壹大堆事物：剪子、剃刀、尺子、香料……
　　他走到微胖男子的頭部，先是用剪刀裁去對方的長發，接著用剃刀刮幹凈男子頭頂的發茬。
　　“混蛋！妳要幹什麽？！放開我！”男子扭動著身體，想要躲避頭頂上的動作。
　　老人仿佛壹位正在修剪藝術盆栽的園丁，壹絲不茍的做著手頭上的工作，壹邊做壹邊說道：“贊格納子爵，又被人稱為『獵狗子爵』，相傳妳在尋蹤方面極為精通。無論是什麽樣的氣味，妳都能找到源頭。”
　　贊格納聽著老人的話，身體輕輕顫抖起來。
　　“對於這項能力，妳對外宣稱只是兒時經過訓練。但事實的真相是，壹個異種，壹個能比常人辨識更多氣味的異種。”
　　贊格納子爵的瞳孔收縮了壹下，接著辯解道：“這完全就是市井的傳聞！”
　　老人擡頭看了壹眼頭頂上『蕩著秋千』的女孩，頭疼的扶額說道：“薩布瑞娜！別再晃那個燈座了，灰塵被妳揚的四處都是！”
　　女孩扒著鐵鏈，探頭下望，嬉笑著說道：“克勞倫斯大長老，妳為什麽不換壹張桌子？”
　　克勞倫斯無奈的搖搖頭。
　　贊格納子爵看向頭頂，急迫地說道：“求求您放了我的女兒！城堡的三樓有壹個密室，所有的財寶都在那裏，求求您放我女兒壹條生路！”
　　克勞倫斯看向女孩胸口掛著的小巧匕首，那上面雕刻著雄鷹還有羅馬數字『Ⅲ』，朝著子爵搖了搖頭：“並不是我不想放過她，而是壹切都已經太晚了……”
　　贊格納子爵面如死灰，癱軟在桌上。
　　克勞倫斯繼續說道：“身為壹名異種，妳通過辨識香料和尋找失物，逐漸獲得了財富和地位，但這個秘密，就連妳最親近的妻子和女兒都不知道。”
　　贊格納望向面前的老人，用著顫抖的聲音說道：“妳們來自異端審判所嗎？妳是否要開始宣讀我的審判？”
　　克勞倫斯楞了下，隨即笑了起來，溫和的笑容如春風般讓人安心：“子爵，您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我們和教會沒有任何關系。”
　　贊格納疑惑的回應道：“那妳們……”
　　子爵停下了嘴中的話語，眼睛由於恐懼睜到了最大，全身宛如篩糠壹般抖動個不停。
　　戴上手套的克勞倫斯，拿起了壹把鋒利的鋼鋸，走到了贊格納的頭頂，微微欠身施了壹禮：“剛才那些話並不是什麽審判，準確點說，『食材介紹』這個詞會更加恰當壹些。”
　　鋼鋸拉動，鮮血四濺。
　　慘叫聲響徹在整個城堡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