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不稱職的小醜

　　在農村最基層的官職就是村書記，別看官不大，但是效益也很可觀，所以很多在仕途上不能再向上發展的鄉幹部，都喜歡到下邊代理壹個村，撈點實惠。
　　於占江就是這樣的人，腦瓜削個尖想要當當土皇上。正好今年趕上換屆，他就把目光盯到了靠山屯這塊大肥肉上。
　　不用說別的，光是去年賣了壹小塊地皮，就賺了二百五十萬，這要是他操作，起碼能弄到手壹百萬，這是多大的財富啊。
　　在巨大利益的驅使下，他不惜下了血本，這才成為候選人之壹。要知道，靠山屯是壹塊香餑餑，想上這來的人都能擠破腦袋。
　　原因只有壹個，那就是靠山屯現在就已經比較富裕，而且還有巨大的發展潛力。用他們這些善於搜刮之人的話來說，那就是富得流油。
　　不過於占江也做過周密的調查，他的競爭對手黃良並非等閑之輩，在靠山屯的威望極高。所以在接到候選通知之後，他就馬不停蹄，先來這溜達壹圈。
　　“老書記，您好您好啊——”看到前面的李隊長，於占江表現出極大的熱情。他知道這樣的人在村裏都是德高望重，得罪不得，起碼是在當選之前這段時間不能得罪。
　　胖子則饒有興味地打量著眼前這人，個頭不高，肚子卻大的出奇，雖然臉上笑開花，但是卻也掩飾不住藏在眼睛深處的貪婪。尤其是壹嘴的大黃牙，看起來叫人生厭。
　　與此同時，於占江也在偷偷打量著胖子，壹看這身板子，應該就是傳說中自己的競爭對手。於是也伸出手：“這位是——”
　　“俺叫黃良，歡迎於秘書來俺們屯。”胖子笑呵呵地說著，落在於占江眼裏，對面的胖子憨厚樸實，比普通的農民還老土。
　　“當了好幾年大頭秘書，也沒啥進步，書記和鄉長壹來氣，就把俺扒拉到基層鍛煉，這不，俺就來妳們靠山屯了嗎。”於占江在鄉裏混了這麽多年，別的沒啥長進，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本事卻練出來了，儼然以村書記自居，在氣勢上力壓胖子壹頭。
　　幾個人先進了村委會，於占江先問問基本情況，越聽越是心驚：太肥了，俺要是當上村官之後，每年——
　　還沒當官呢，就先惦記著摟錢。有時候這玩意也跟做生意差不多，投入多少，能有多少產出，得好好算算，不然就做虧本生意了，這也是農村基層最大的悲哀。
　　看著這家夥壹臉貪婪之色，胖子心裏暗暗鄙夷：媽個巴子的，說啥也不能叫妳選上；就算是選上，也叫妳不敢進村，看得見吃不著，饞死妳！
　　“能不能召集村民開個見面會啊，也好跟大夥都認識認識？”於占江道出來意，主要是想走走群眾路線，先集中再各家走訪，拉拉選票。
　　李隊長撓撓頭：“這大冬天的，把大夥都折騰出來——”
　　胖子連忙接過話茬：“於秘書想跟大夥親熱親熱，這是好事啊，俺這就通知。”
　　於占江心中暗自得意：這胖子真實在啊，這樣的人根本就是不堪壹擊，現在這社會，玩得是腦子——
　　在大喇叭裏面吆喝兩嗓子之後，不大壹會，村民就到場院集合，就連那些小娃子們也來瞧熱鬧，七嘴八舌打聽：“是不是胖子叔又要分錢了？”
　　胖子、李隊長和於占江在桌子後面站定，李隊長就嚷嚷起來：“這位是鄉裏的於秘書，也來參加咱們靠山屯村書記的競選，下邊給大夥講兩句。”
　　大夥壹聽就炸營了：不就胖子壹個人選村書記嗎，啥時候又冒出來壹個，不行，靠山屯不能叫外人來指手畫腳。
　　在老百姓樸素的觀念之中，對那些上頭派下來的人根本就不相信，所以立刻都吵吵把火喊起來：“俺們要選胖子，選胖子——”
　　最後，全是“選胖子”的聲浪在場院回響，勢不可擋，叫於占江站在前面十分尷尬，可是又無法下臺，只能在那臉紅脖子粗地硬撐。心裏卻暗暗發狠：娘的，等俺上任之後，看怎麽收拾妳們這幫刁民！
　　看到於占江滿是坑坑窪窪的臉上越來越紅，胖子這才揮揮手：“大夥不能這樣欺生啊，現在講究公平競爭，民主選舉，都別瞎吵吵啦——”
　　這壹嗓子還真好使，人群立刻肅靜下來，連於占江都覺得胖子這人真不錯，於是清清嗓子，扯起壹副公鴨嗓說起來：“靠山屯的父老鄉親們，俺也是農村出來的娃，這次受書記和鄉長的委托，到靠山屯來競選村書記，這是領導的信任，當然更需要大夥的支持，無論是誰當選，目的只有壹個，那就是把咱們靠山屯建設得更加富裕，大夥說是這個理吧？”
　　這家夥不愧是秘書出身，說話很是漂亮，不少人也都跟著點頭。
　　於占江壹看更來勁了，又接著白話起來，吐沫星子亂飛，把靠山屯的未來描繪得跟天堂壹般。
　　胖子暗暗好笑：這家夥就會開空頭支票，說得全是不著邊際，典型的說壹套做壹套，俺先瞧瞧，大夥能不能被他忽悠了。對於全體村民來說，這也算是壹個小小的考驗吧。
　　“天怪冷的，有啥事說啥事，沒事俺們就回家蹲熱炕頭去啦！”人群裏面傳出壹聲嚷嚷，聽得出來是王三炮的大嗓門。
　　這時候，車老板子忽然站出來：“於秘書，妳說得挺好，俺們要是跟著妳幹，到時候能過上啥日子，妳就說簡單的吧，人均收入能有多少？”
　　胖子心中暗贊：還是老板叔厲害啊，壹下子就問道點子上，估計這回於秘書要丟人了。
　　於秘書也不是白混的，尤其是壹些數據，都爛熟於胸，靠山屯的人均收入雖然比其他村屯要高壹些，但是也有限。反正現在是開空頭支票，多說點也無妨。於是使勁咳嗽兩聲，底氣十足地說道：“到時候保證人均收入在萬元以上！”
　　車老板子呲牙笑笑，然後搖搖頭：“那就沒啥意思了，俺們不能越過越回陷啊。於秘書，上幾天俺們剛進行完年終核算，人均收入壹萬二。”
　　大夥立刻哄堂大笑，車老板子擡腳磕打磕打煙袋鍋：“這不是扯蛋玩嘛，還是回家看牌去吧——”說完，直接就溜達了。
　　他這壹走，大夥呼嚕呼嚕也都散了。於占江急得扯著公鴨嗓嚷嚷：“剛才俺說錯了，是兩萬，兩萬啊——”
　　“妳就是八萬藏都不好使，跑這忽悠俺們了，真以為俺們都是屯二迷糊呢。擺明了告訴妳，這地方不是妳能來的，趁早死了這份心！”王三炮在於占江面前吼了幾嗓子，然後大搖大擺走了。
　　“這——這怎麽說話呢，俺好歹也是鄉幹部！”於占江這個惱火啊，還不如不安排這個見面會了，簡直是丟人啊。
　　胖子嘿嘿兩聲：“於秘書啊，最好別惹他，這老爺子脾氣不大好，當年是咱們大青山有名的獵戶，槍下不知打死多少野牲口，有壹回急眼了，把槍支到縣長腦瓜門子上，差點給崩嘍。”
　　於占江壹聽，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是不敢吱聲了。哢吧幾下眼睛說：“咱們還是到村民家裏走走吧。”
　　這點小心思，胖子當然心知肚明，這年頭賄選的不在少數，這家夥估計也要搞這壹套，於是嘿嘿幾聲，掰著手指頭說：“有幾家可千萬不能去啊，壹個是老程家，程磊他媳婦是咱們縣法院的院長——”
　　於占江心裏壹哆嗦：“好懸啊，胖子真是好人，這要是不說，俺不就直接撞槍口上了嗎！”
　　“還有葉鶯家裏也不能去，她老公是咱們縣裏的黃縣長，不過去也沒關系，俺們小時候都是光腚娃娃。”胖子繼續笑呵呵地說著。
　　再看於占江，臉色更變，心裏壹個勁打鼓：俺知道黃縣長老婆在這，這是不會牽扯到縣長吧？
　　“葉丫頭，妳過來，這位是於秘書，要來咱們這競選村支書，妳跟黃小夥給說說好話，吹吹枕邊風啥的。”胖子招手把葉鶯叫過來，然後笑嘻嘻地向於占江說：“妳放心，她跟俺老婆是表姐妹，俺跟黃小夥是連襟，說話肯定好使！”
　　大冬天的，於占江腦門子上汗都下來了，他現在明白了：敢情人家那關系比他硬實多了。
　　再重新打量壹下這個胖子，依舊是滿臉憨笑，透出壹副忠誠老實的模樣。於占江越看越沒底：人家這才叫穩坐釣魚臺呢，不行啊，別最後竹籃打水壹場空，我還是趕緊回去找黨委書記，趕緊換個地方吧。
　　捧著壹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這句話用來形容現在的於占山最恰當不過。
　　就在這時候，只見遠處跑來壹個大丫頭，長得挺漂亮，就是有點瘋瘋張張：“胖叔叔，我爸爸來電話了，說是今年回咱們家過年！”
　　胖子把葉紫手裏的電話接過來：“老葉大哥啊，省裏那麽忙，有空回來嗎——妳說我咋不去啊，現在村委會改選呢，大夥都推舉俺當村書記，也給拴住了——嘿嘿，當啥官啊，跟妳省長壹比，差老遠了，再說現在還不壹定能不能選上呢。行了，妳也別瞎磨嘰了，等回來過年的時候再細嘮扯。”
　　掛斷電話，胖子瞟了於占江壹眼，看見他的眼睛都直了，像被孫悟空施展了定身法壹樣。知道剛才的連番打擊稍微有點重，壹個鄉裏的小秘書，腦瓜皮本來就薄，還使勁嚇唬人家幹啥，真是不厚道。
　　“那啥——俺就回去了，黃良同誌啊，靠山屯的村支書妳當最合適，俺回去就把這情況跟書記鄉長他們匯報壹下，退出競選。”於占江現在終於明白了，這裏根本就不是他該來的地方，這年頭，找不準地方就容易站錯隊伍，最後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看著於占江的小車壹溜煙開出靠山屯，胖子知道這家夥再也不會回來了，不由咂咂嘴，叨咕了壹句：“沒意思，跳梁小醜蹦跶幾下就完事了，還不如回家看毛毛耍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