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命運多舛

　　“三炮兄弟，啥時候陪我上壹趟山，還去原來那個木楞子。”回到屋裏之後，武老頭第壹句話就是這個。
　　“好耶——”奇奇第壹個先蹦起來：“武爺爺，我跟著妳去——”奇奇在那裏第壹次遇到威威，對於老林子裏面的那間木屋，她最喜歡了。
　　王三炮也點點頭：“武老哥，妳就說啥時候去吧。”
　　“當然是越快越好！”武老頭很認真地說道。
　　胖子輕咳兩聲：“還是等些天吧，俺現在好歹也算蜜月。”
　　“缺了妳還不做槽子糕了呢！”武老頭和王三炮異口同聲，然後壹起大笑起來。
　　“這事沒俺可不行。”胖子嘟囔壹聲，然後就去外屋張羅飯菜。大冬天的，就是涮鍋子最好。
　　“三叔，先別嘮了，切肉片來。”胖子吆喝壹聲，王三炮就樂顛顛地跑過來，把菜刀先磨了壹陣，然後就開始切羊肉。
　　羊肉是從集市上早就買來的，趁著凍著切正好。胖子把老藥子也叫來，由他調制底料。
　　李隊長現出大銅盆，也算有功之臣，自然占據壹席之地；車老板子為了胖子的終身大事跑前跑後，嗓子差點喊啞了，也是勞苦功高。老吳頭更不用說，早早就坐到爐子旁邊等著去了，跟老革命壹邊嗑瓜子，壹邊嘮嗑，反正是嘴不閑著。
　　胖子把東西準備齊了，進屋壹看，才發現人太多，不得已只好在炕上又放了壹張桌，大辮子領著奇奇她們就在炕上吃，還有武老頭帶來的警衛員也坐在炕沿邊。煮好的東西往盤子裏壹撈，然後端過去就成。
　　其他人都圍在爐子旁邊，爐子裏面添上木頭拌子，燒得哞哞叫，大夥很快就把上衣甩了，壹個個都穿著小背心上陣。
　　吃火鍋當然要喝白酒，胖子給大夥都倒了壹缸子，然後看到銅盆裏面開始翻花，就先往裏下肉。
　　開始下的是豬五花肉，先下點油水出來。湯是用飛龍熬的，胖子辦事的時候，王三炮弄來十多只，當時沒用了。
　　武老頭也脫去軍裝，只穿著壹個白背心，在大碗裏面夾了壹筷頭子姜絲，然後用勺子從鍋裏舀了點熱湯澆到裏面，吱溜吱溜喝起來。
　　冬天寒冷，喝這個最是禦寒，但凡要是有個輕微的感冒發燒，喝兩碗湯，出壹身汗，保管明天就好利索。
　　“武老哥，妳咋越來越瘦呢！”王三炮看看武老頭嶙峋的身子骨，忍不住叨咕壹聲。
　　“沒事，退休之後清閑了，不用再操心。在胖子這在好好調養壹下，很快就能胖起來。”老吳頭有這方面的經驗，就向武老頭傳授。
　　武老頭呵呵兩聲，然後撈了壹個大片肉，在碟子裏面蘸點芝麻醬和腐乳汁，塞進嘴裏：“嗯，還是這個味道正，來，喝酒——”
　　大夥端起酒杯剛要碰，就看炕沿上的警衛員哢嚓向武老頭敬了壹個軍禮：“首長，這酒——”
　　武老頭當時眼睛就立立起來：“吃妳的吧！”
　　警衛員只好重新坐到炕上，在盤子裏面狠狠夾了幾片肉，塞到嘴裏，看來是堅決執行武老頭的命令。
　　胖子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實心思最細，壹股不詳的預兆在腦海中浮現：“武老頭不會是生病了吧！”
　　想到這裏，胖子的腦門上立刻汗珠子嘩嘩往下淌：要是小來小去的病，以武老頭現在的地位，肯定能治好。他在這個時候來靠山屯，而且還說不走了，那會不會就是得了不治之癥啊！
　　“毛毛，把手巾給我拿來。”胖子吆喝壹聲，毛毛就從炕上蹦下來，扯了壹條手巾遞給他。
　　“瞧妳那點出息，見到吃的比誰都賣力！”老吳頭笑嘻嘻地鄙視著胖子，胖子也懶得和他鬥嘴，心裏琢磨著咋能把實情問出來。
　　眼珠壹轉就來了道道，抄起酒瓶子到炕桌上，咕嘟咕嘟給警衛員倒了壹大杯：“同誌，到這就別客氣，就應該跟家裏壹樣，來，喝壹口。”
　　警衛員卻死活也不肯喝，還是武老頭下令：“叫妳喝就喝，在這裏，我不需要保護。”
　　胖子來回忙活幾趟，把羊肉片、木耳、蘑菇、野菜啥的壹樣樣倒騰上來，還不忘跟警衛員頻頻碰杯，碰了四五下，壹杯酒就見底，於是又給他倒了壹杯。
　　火鍋應該是最熱鬧的壹種吃法，尤其是在東北，而且冬天，外面死冷寒天的，屋子裏面支起火鍋，沒等吃就先覺得心裏熱乎了。
　　看著銅盆面彌散的熱氣，大夥妳壹句他壹句，吃得熱乎，說的也熱乎，這才叫吃出氣氛來呢。
　　警衛員第壹杯下去之後，臉上稍微有點紅，等到第二杯下去，臉上就開始發白，然後著急忙慌跑出去。
　　“胖子，人家不能喝多少，妳咋還壹個勁猛灌呢，快出去瞧瞧。”王三炮忍不住埋怨壹句，看警衛員那架勢，肯定是出去吐了。
　　不用他吩咐，胖子肯定也會跟出去，他就等著這個機會呢。來到外面，看到警衛員正彎腰趴在杖子根那，壹個勁幹嘔呢。
　　在他的後背上敲打幾下，胖子心裏話：“兄弟啊，叫妳受苦了，反正以後日子長著呢，等哥慢慢給妳補償——那啥，我覺得妳這酒量也該好好練練。”
　　“哇——”警衛員終於噴了壹口，立刻直起腰，掏出手絹擦嘴。胖子呵呵兩聲：“兄弟，壹會進屋吃點凍梨，那玩意解酒——對了，武伯伯的病不要緊吧？”
　　胖子先轉移警衛員的註意力，然後抽冷子問了壹句，要是壹般人在不註意的情況下，肯定就順嘴出溜真話。
　　不過，警衛員顯然不是壹般人，雖然按照首長的命令，叫他喝就喝，但是顯然頭腦還無比清醒，聽胖子這麽說，立刻反問壹句：“首長有什麽病？”
　　“嘿嘿，武伯伯以前有腰疼的老毛病，上回帶去的皮子不知道管用不？”胖子也不能判定警衛員說的是真是假，只能先遮掩過去。
　　進屋之後，胖子也就不再繼續灌人家，他知道，就算把人家喝趴下，估計從嘴裏也掏不出啥有用的，當兵的嘴，比啥都嚴實。
　　把外屋地的壹小盆酸菜端進去，火鍋裏面涮點酸菜，解解油膩，也是壹種不錯的選擇，不過壹定要等到最後才行，不然，酸菜的味道就把別的東西都影響了，吃不出本來的滋味。
　　最後，用火鍋的湯下了點面條，吐嚕吐嚕下了肚，大夥都吵吵吃得好飽。撂筷之後，武老頭也乘著酒興，跟老革命、老吳頭他們看起紙牌。胖子瞧著他盤腿坐在炕上，掄著胳膊使勁摔牌，勁頭十足，就跟地地道道的農民沒啥兩樣，心中也不由又放寬起來：也許，老頭真是退休了呢。
　　第二天壹早，胖子和大辮子收拾好東西，準備回門子。按照當地的規矩，結婚後的第三天要去老丈人家，稱為回門。
　　回門也有講究，要日出去，日落歸，如果道遠，就得住上三天再回來。胖子心裏有事，當然不肯住，於是就打起武老頭開來的那輛小吉普的主意。
　　車是警衛員開來的，武老頭就叫警衛員送他們。胖子不答應，說啥非要自個開。武老頭立立起眼睛：“妳要是翻溝裏去，把俺小玉侄女咋辦？”
　　胖子嘿嘿兩聲，先鉆進吉普裏面，開著在村子裏面轉了半圈，連警衛員都點頭之後，這才拉著大辮子絕塵而去。
　　進城之後，買了四盒禮，這才來到大辮子家。家裏知道他們要回來，早就準備好了，就連葉鶯那丫頭也在，跟著王大娘在廚房忙活。
　　壹看到大辮子，葉鶯就拉著她又蹦又跳，還上上下下壹個勁打量，生怕少點啥似的。然後就拉著大辮子鉆進屋說悄悄話去了，胖子則被勒令在廚房幫忙。
　　“這丫頭，從來都是這麽瘋瘋張張。”王大娘哪裏能叫新姑爺伸手，胖子也知道女人家肯定有點體己話要說，也不好立刻進屋，就拿著個小板凳，坐在竈坑前面燒火。
　　等到中午王書記下班回來，飯菜也好了，幾個人就圍在桌子前面，熱熱鬧鬧吃了壹頓團圓飯。
　　葉鶯筷子壹撂，就拉著大辮子上街。胖子嚷嚷了壹嗓子：“快點回來，壹會我們還趕回去呢。”
　　等到屋裏就剩下胖子和王書記坐在那喝茶的時候，胖子把腦袋湊過去，叫了壹聲“爸”，既然已經結婚，稱呼自然也就改過來。
　　王書記聽了，臉上也露出笑容，看得出是打心眼裏高興。不過，胖子的下壹句話卻叫他壹楞：“爸，您得給我個實底，武伯伯這次是不是有病了啥的？”
　　過了半天，王書記這才點點頭，然後長長地嘆了口氣：“命運多舛，人生不如意者十之七八，妳武伯伯剛想甩開膀子幹幾年，不想又得了不治之癥。”
　　胖子心裏咯噔壹下子，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和武老頭的接觸雖然不多，但是他在胖子心目中的份量，卻是最重。
　　“啥病啊？”也隔了半天，胖子才繼續問道。
　　“胃癌，已經到了晚期，無藥可救。所以老武幹脆就放棄治療，想到靠山屯過幾天平靜的日子，這事，對別人千萬可別說啊！”王書記眼睛註視著胖子，估計也就是翁婿關系，否則絕不會向胖子透露，再者，武老頭要在胖子那住著，叫胖子知道真相也好。
　　“大概還有多長時間？”
　　“軍醫說，頂多半年。”
　　胖子深吸壹口氣，把茶杯裏面的茶水壹口喝幹：“我知道該怎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