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壹年之計在於春

　　“豬頭宴上桌嘍——”胖子壹聲吆喝，盤盤碗碗就端上來，就連毛毛老哥仨也跟著端菜。趁人不註意，還往嘴裏扔壹塊豬頭肉啥的。
　　“妳這服務員不合格啊。”葉海波看著毛毛賊溜的大眼睛就忍不住笑。
　　“這就叫門風兒，俺家就是忠厚傳家，吃喝傳家，呵呵。”胖子伸出筷子，在毛毛的小爪子上輕輕敲了壹下：“以後要偷吃，就在外屋吃完再進來。”
　　眾人大笑，齊誇胖子教導有方。不過很快就把精力投入到飯菜上面。二月二龍擡頭，民間的習俗是吃豬頭。
　　老話說“不香不臭豬頭肉”，意思是說它味道不好，其實也有偏頗。豬頭上面，還是有幾個地方算是精華所在。
　　豬耳朵，兩層皮夾著軟骨，吃起來脆生生的；豬巧舌，也就是上下顎，烀完之後，白生生的，也跟豬耳朵壹樣，切成細絲，吃著勁道。
　　最好吃的部位還算是豬拱嘴，也就是嘴巴子前面那壹塊，肉質特異，不肥不瘦，最有嚼頭。
　　豬爪則撕成壹塊壹塊，壹塊能啃半天，用它拉酒最好。除此之外，就是蘸醬菜，武老頭最得意的凍白菜酸菜心啥的都有，葷素搭配，吃了不膩。
　　桌上還擺著兩碗蘸料，壹個是蒜泥，另壹個則是用陳醋、辣椒油調制，蘸豬頭肉最合適。
　　在座的很多人也是頭壹回吃這麽全乎，再加上今天武老頭的喜事，所以胖子他們都頻頻舉杯，結果把張良他們都喝得紅頭漲臉。
　　這時候，葉鶯又端上來土豆絲蘿蔔絲湯，黏黏呼呼，上面撒點紅辣椒，很快就喝出壹身汗，酒勁也緩解不少。
　　吃完飯，張良等幾位同誌就到野菜廠休息，丫丫和吳瓊倆小丫頭就撅著嘴收拾東西，奇奇的小臉上也冷落的，都舍不得分開啊。
　　不過第二天早上，倆丫頭還是坐上吉普車，車子發動，倆丫頭趴在車窗揮手，眼淚嘩嘩的。奇奇也壹邊抽搭，壹邊使勁搖晃著小胳膊。在她的旁邊，毛毛笨笨也都跟著揮手。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奇奇小小年紀，也品嘗到這種滋味。胖子知道，小家夥的主要心思，還是放在吳瓊身上。
　　胖子看奇奇不樂呵，就哄她開心道：“今個這風不大不小，正好放八卦去！”
　　他說的八卦，就是風箏，因為當地最常見的樣式就是八角形的風箏，所以都叫八卦。
　　奇奇點點頭，眼睛裏還含著眼淚疙瘩，抽抽嗒嗒問：“胖叔叔，妳會做風箏嗎？”
　　說實話，胖子還真不會，他小時候也放過，不過都是買現成的。但是既然說了，也就得硬撐到底：“胖叔叔連孔明燈都能放，風箏就更不在話下。”
　　畢竟心裏沒底，胖子還是抓個墊背的，正好迎面看到二肥子，就壹把拉住：“妳幫奇奇做個八卦吧。”
　　二肥子不屑地撇撇嘴：“像鼻涕娃那樣的小不點才做八卦呢，弄兩個四方塊壹綁就行，沒啥意思。奇奇，我給妳做個大蜈蚣，長長壹大串，放起來才好玩呢。”
　　奇奇立刻拍手叫好，拉著二肥子的胳膊往家跑：“肥子哥，等做完了我叫笨笨跟妳摔跤——”
　　胖子抓抓腦袋，嘿嘿笑了幾聲，然後就聽到大喇叭裏面傳出李隊長的聲音：“大夥註意啦，上午九點都到生產隊集合，每家掌櫃的必須去，咱們公司要開大會！”
　　壹連播了三遍，大夥就拎著小板凳，陸陸續續開始往生產隊溜達。小娃子們互相打探：“是不是胖子叔又要發錢啦？”
　　胖子正好也往那走呢，忍不住賞了他們壹人壹個腦瓜蹦：“就知道分錢——嘿嘿，這回還真是分錢，不過不是胖子叔分錢，是國家給咱們分！”
　　小娃子們這下更高興了，國家分錢，那不是比胖子叔分的還多？
　　到了生產隊的場院裏面，人已經不少。現在已經出了正月，天氣不太冷，陽光曬在後背，已經有暖洋洋的感覺。大夥都往小板凳上面壹坐，等著開會。
　　因為有張良他們參加，所以前面還擺了兩張桌子，幾張長條凳，比以往都隆重不少。
　　主持會議的是胖子，主要是他嗓門比較大：“都別吵吵了，咱們現在開會啦——”
　　這壹嗓子還真好使，本來那些都拉家常的人們立刻都自覺地閉上嘴巴，等候下文，整個場院都寂靜下來。
　　“國家為了扶持咱們靠山屯，所以派來壹個領導小組，指導我們的生產，以後就生活在咱們靠山屯啦。下邊我給大家介紹壹下，這位是組長張良同誌。”
　　說完，胖子帶頭拍起巴掌，下邊的群眾自然也都呱唧起來。張良從凳子上站起來，向下邊壹鞠躬。
　　胖子又挨個介紹壹遍，然後又拔高嗓門：“下面請張同誌給咱們講話，大家歡迎！”
　　大夥也都聽到壹點風聲，知道這次來的幾個人和獵熊大隊不同，於是都使勁鼓掌。場院邊上那些旁聽的小娃子，也都跟著使勁拍巴掌。
　　張良壹瞧，心裏也挺樂呵：這些老百姓還真熱情啊。他哪裏知道，小娃子都把他當財神爺了，能不熱情嗎。
　　“鄉親們，我們幾個以後就要跟大家生活在壹起，就是壹家人嘛，胖子昨天告訴我們了，說誰家做好吃的，就叫我們上誰家吃去，那我們就不客氣啦——”
　　張良顯然有農村工作的經驗，幾句話說得大夥哈哈直笑，都說這位張同誌實在，在心目之中，已經不拿這幾個人當外人。
　　“說是指導，主要還是互相學習嘛，我們理論上的東西掌握多壹點，但是真要扛著鋤頭下地，恐怕還頂不上能幹的婦女呢。”張良的坦誠又贏得了大夥善意的哄笑，胖子暗暗點頭：這才叫水平呢，知道怎麽跟農民溝通。看來上邊派他來，肯定是精挑細選的。
　　張良擺擺手，叫下面肅靜下來，然後繼續說道：“還有壹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國家專門給我們靠山屯撥下來補貼款，我們壹會就移交給生產隊，代為發放，每畝地十塊錢，而且免除原來的農業稅，這種待遇，別的地方可享受不著哦！”
　　呱呱呱——，下面的掌聲震天響，這可都是看得見的實惠啊。東北農村土地遼闊，平均壹人也有五六畝地，壹般人家都是二三十畝口糧田，這壹下子就白白增加二三百塊的收入，而且，還不用交三糧四費，裏外壹返，數量很可觀啊。
　　就這壹點，工作組在靠山屯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就直線上升，老百姓心裏都有壹桿秤：這些人不是來禍禍人，而是真心實意來幫助俺們的啊。
　　等到下面平靜下來之後，張良這才神色壹正：“當然，對大夥也有壹些要求，說起來也不難，我們享受待遇，當然要進壹些義務，這個不過分吧？”
　　“不過分！”下面壹轟聲答應，胖子撓撓腦袋，用胳膊肘捅捅李隊長：“跟人家好好學學。”
　　李隊長正呱呱鼓掌呢，根本就沒理胖子這茬。胖子也只好嘿嘿兩聲，心中對張良越來越佩服。
　　張良講完之後，胖子又大聲嚷嚷起來：“大夥都別走，咱們接著開會，下邊就咱們公司的分配方案進行討論。”
　　公布方案的是葉鶯，這丫頭也不怯場，而且靠山屯她也是常來常往，跟大夥都挺熟悉：“鄉親們，第壹個議題就是，咱們靠山屯有壹部分人的戶口不在這裏，所以不能享受國家的補貼，這壹部分資金，是不是可以由公司發放？”
　　“昨晚上不是這麽商量的啊，這丫頭，不按套路出牌！”胖子心裏嘀咕壹聲，不過更多的是歡喜，葉丫頭想得周到，像程磊、老革命、王二楞子，包括林青山他們，在靠山屯都沒有口糧田。
　　隨後，葉鶯就公布了壹份名單，最後，連她的名字和大辮子的名字都赫然在列。胖子和奇奇的戶口就落在靠山屯，每人也分了五畝地，不過壹直給車老板子家種著，胖子年年就收點土豆和糧食啥的。
　　雖然這些人的戶口不在靠山屯，但是早就融入進來，所以大夥也都沒有意見。
　　張良等人也沒有退場，他們也在觀察，多了解點情況，以便今後更好地開展工作。壹看大夥這麽和氣，也都微微點頭。
　　葉鶯壹看出師順利，底氣也更足了，於是又脆生生地說起來：“今個咱們主要討論的，就是公司的分配問題，經過我們幾個主要負責人研究，制定了壹個詳細的方案，請大夥討論。”
　　大夥壹聽涉及到每家的切身利益，立刻都開始傾聽，只聽葉鶯繼續說道：“去年的按股分紅，太過籠統，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下面我先叨咕叨咕……”
　　葉鶯這丫頭也不白給，這麽大的事，不能說改就改，尤其是農民，最喜歡穩定，思想比較保守，總是變來變去，叫人心裏不落底。
　　這個昨天在家的時候，葉鶯跟胖子、林青山都商量好了，所以葉鶯就用程磊、王二楞子他們為例，大夥聽完了也都吧嗒吧嗒嘴，覺得是這麽回事。
　　“所以我們決定由原來的按股分紅，改成工資制，剩余的年終以獎金形式發放。”葉鶯的這句話立刻引起轟動，工資制，那不就是說，以後就像上班壹樣，按月發工資了嗎？
　　就連張良他們也覺得新鮮：農民發工資，這還真有點破天荒的意思啊。
　　葉鶯使勁揮手，人群這才漸漸肅靜下來：“我們重新劃分了工作崗位、工作量以及相應的酬金，下面壹個壹個說明壹下……”
　　大夥聽了半天，多數都稀裏糊塗。二柱子站起來：“葉同誌，妳就說說俺壹個月能開多少錢，比不比胖子的16塊5多吧？”
　　靠山屯能掙工資的就胖子壹個，所以平時大夥都老羨慕了，今天壹聽說也都要實行工資制，所以就忍不住要和他比較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