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收破爛

　　林青山領著八十多人，吃飽喝足，從大車店趕回磚廠。車老板子們這才紛紛甩起大鞭子，排成浩浩蕩蕩壹大溜，慢慢往回溜達。
　　遠道沒輕載，每輛車都是兩千多斤呢，不能心急，壹下子把轅馬累爬架，反倒欲速則不達。大夥都是老鞭桿子了，這點道理還是懂得的。
　　胖子這才壹個人溜達到城裏，剛才，他自個在磚廠看堆，還沒吃飯呢。壹路來到大辮子家裏，既然已經定親，那就不用再外道。哪有放著老丈人家裏不去，跑去下館子的？
　　進門壹看，王大娘領著仨丫頭正吃飯呢。大辮子看到胖子，連忙又去廚房煮面條，她知道胖子飯量大，原本準備的飯菜肯定不夠吃。
　　胖子也真餓了，足足吃了壹斤二兩過水掛面條，這才撂筷。鹵子是用酸菜加肉沫打成的，吃著爽口開胃，面條下得也痛快。
　　看到胖子手上糊著雲南白藥，大辮子連忙找了壹塊白花旗，壹邊給他包紮，壹邊詢問。胖子打了壹個飽嗝，不慌不忙把磚廠的事情說了壹遍。就連王大娘也十分氣憤，叨咕著等王書記回來，說給老伴聽聽。
　　胖子心裏也是暖洋洋的：這定親就不壹樣，老丈母娘就開始提前疼姑爺啦。
　　其實，胖子沒跟車回去，主要也是想通過王書記調查壹下這件事，如果真是那位趙縣長故意使拌子，胖子也不能總吃啞巴虧。另外，胖子也準備出壹趟遠門，處理點私事。反正磚廠的事情已經解決，有沒有他都壹樣。
　　卸下心頭的包袱，胖子就詢問壹下丫丫啥時候走，不料小家夥抽抽著臉說：“白天打電話了，葉爸爸不在北京，到南方去了，再晚幾天就開學啦。”
　　“哈哈，我說怎麽壹進屋就看妳不樂呵呢，別擔心，胖叔叔送妳回去。”胖子在她的小鼻頭上點了壹下。
　　“胖叔叔，妳要去北京啊，我也去！”小奇奇滿臉興奮。
　　大辮子撫摸了壹下她的小腦瓜：“奇奇還要上學呢，等以後吧。”
　　奇奇立刻也變成苦瓜臉：“胖叔叔，那妳壹定要把葉叔叔答應給我的鸚鵡帶回來啊。”
　　“人家啥時候答應妳了？”胖子笑著問道。
　　“是丫丫姐答應我的，那還不壹樣嗎？”奇奇理直氣壯地說，丫丫立刻和她結成統壹戰線，壹個勁點頭。
　　胖子大人有大量，也不和倆小丫頭壹般見識。因為通常情況下，他壹張嘴爭不過人家兩張嘴。
　　和王大娘打了壹個招呼，胖子向大辮子丟了壹個眼色，就告辭出門。大辮子家裏也就是壹鋪炕，沒有他睡覺的地方。
　　大辮子穿上外衣，送胖子出來，兩個人就壹起在馬路上溜達，難得有這樣單獨在壹起的機會，正好談談心。
　　“黃大哥，妳是準備找找親人吧？”大辮子輕聲問，胖子那點小心思，瞞不過人家。
　　“嗯哪。”胖子點點頭：“這幾天我就壹直琢磨這事，我的生日是今年壹月份，按理說現在都出生快倆月了，所以有點擔心。”
　　說完之後，他也使勁抓抓腦袋，這事聽著確實有點懸乎，剛出生壹個多月，就長成二百多斤的大胖子啦？
　　大辮子兩眼也彎成月牙，看著胖子笑：黃大哥原來才滿月啊。
　　可是，漸漸的，笑容在她的臉上凝固，她終於想到壹個嚴重的問題：假設胖子的父母家裏還有壹個小娃娃，那麽，眼前的黃大哥是從哪裏來的呢？
　　這事怎麽覺得有點亂啊，大辮子在腦子裏面重新整理壹下，還是有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意思，只得擡眼望望胖子：“黃大哥，妳說這事有可能發生嗎？”
　　“壹切皆有可能。”胖子現在也叫不準啊，這事已經超乎常理，所以很難預料。
　　壹時間，倆人都沈默起來，面對不可預知的未來，心裏都沈甸甸的。
　　“黃大哥，要不我陪妳壹起去吧？”大辮子輕聲說道，她心裏也有點為胖子擔心。
　　胖子臉上重新現出壹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嘿嘿，咱倆要是去旅行結婚還成，這事，還是我壹個人來吧。”
　　“想什麽呢？”大辮子輕輕在胖子的胳膊上擰了壹下，嬌嗔的聲音叫胖子心裏壹蕩，原本的緊張立刻消散。
　　自個的夢自個圓，這是胖子的壹貫主張，男人嘛，啥事都得硬著頭皮往上沖，即使撞壹腦瓜子包，也不能在心愛的女人面前掉鏈子。
　　老實說，胖子看起來整天樂樂呵呵，好像比李老面還面糊，可是骨子裏還真有點大男子主義的思想在作怪。
　　“跑馬路上打情罵俏，還真有閑心。”迎面晃晃蕩蕩走過來倆人，其中壹個忿忿然叨咕了壹句，壹股酒氣撲面而來。
　　胖子把大辮子護到身後，然後攥起拳頭，雖然手上還挺疼，不過他有信心把對面這倆家夥放倒，如果他們再敢耍流氓的話。
　　大辮子扯扯胖子的後衣襟：“黃大哥，別理他們，好像喝醉啦——”
　　“呵呵，那我就叫他們清醒清醒。”胖子伸出左手，在那兩個人的肩膀上啪啪拍了幾下：“妳們哥倆日子過得挺瀟灑啊，天天有酒喝。”現在，胖子已經認出對面的兩個酒鬼。
　　那兩個人看來是真喝多了，擼胳膊挽袖子，嘴裏含含糊糊地嚷嚷：“小子，跑這裝大瓣蒜，信不信我們哥倆削妳——”
　　“睜眼睛好好瞧瞧我是誰。”胖子又提高嗓門。
　　“愛誰誰——哎呦，胖子，原來是妳啊。”倆醉鬼終於認出胖子，立刻晃悠上來，壹人攀住胖子的壹個肩膀，看著十分熱乎。
　　“拿我當拐棍了是吧。”胖子把他們的身體扶正，這倆人和胖子還算是舊識，壹個是在看守所裏面認識的劉興亮，就是那個劉鐵蛋子，另外壹個是王二楞子。
　　“咋天天喝呢？”胖子遞過去兩根煙，給他們點著。
　　大辮子在後面皺皺眉：還說人家呢，妳在家還天天喝呢——不過，黃大哥好像還真沒有喝多過的時候。
　　“鬧心唄。”王二楞子咳嗽了幾聲：“啥煙啊，咋這麽沖。”
　　胖子壹看，不由撓撓腦袋：“妳好像把煙叼反了。”
　　王二楞子連忙把香煙從嘴上拿下來，放在眼前壹晃，過濾嘴都燒沒壹半了。他忿忿地把過濾嘴掐掉：“別提了，從廠子偷偷拿倆軸承，有個朋友說要用，結果，被車間主任給抓住，然後廠工會壹研究，就把俺開除了，妳說我冤不冤？”
　　“就妳這樣的，估計在廠子裏早就掛號了，肯定壹點都不冤。”胖子心裏叨咕了壹句，然後才想起來，這位王二楞子，好像是在大修廠上班，還有劉鐵蛋也是，不過早就被開除了，看來，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那妳們哥倆以後咋辦啊？”胖子心裏忽然壹動：好歹他們都有點手藝，野菜廠那麽多機器呢，日常的維修保養，也需要人啊。
　　這年頭，都認準國營單位，胖子想要招人，根本就沒可能，說不得先劃拉點破爛吧。
　　這哥倆品行雖然有點小毛病，不過要是到了靠山屯，估計也就消停了。壹來民風淳樸，有個好環境，二來，他們就是想倒騰點東西出去，也沒地方賣。
　　“還能咋辦，混日子唄。”劉鐵蛋情緒也有點低落，那倆軸承就是他叫王二楞子拿的，結果，害得好兄弟砸了飯碗子。
　　“要不，妳們就跟我回去種地得了。”胖子笑呵呵地說。
　　倆醉鬼連連擺手：“拉倒吧，我們連鋤頭桿都沒摸過，那還不連苗帶草壹堆鏟下來啊。”
　　看到他們還有點自知之明，胖子也就開始說正經的：“我們靠山屯成立了壹個野菜加工廠，裏面也有不少機器設備，還沒安裝呢，妳們要是沒地方去，就跟我幹吧。”
　　“胖子，妳忽悠我們哥倆呢，妳們那個小屯子還能有工廠？實話跟妳說，我們哥倆擺弄機器還湊合，幹農活是真不行啊。”劉鐵蛋是認準了胖子要領他們種地。
　　“愛信不信。”胖子轉身拉著大辮子就走。
　　醉鬼哥倆急了：“胖子，別走啊，好容易碰到壹起，再整兩盅去？”
　　“我還有正事呢，妳們哥倆聽著點，要是想去，後天中午就到磚廠去，我們有馬車來拉磚。”胖子知道這哥倆現在喝多了，夾纏不清，也就不再廢話。
　　王二楞子剛才抽了兩口燒焦的過濾嘴，嗆得有點難受，弄得他還算清醒壹點，於是在後面嚷嚷：“胖子媳婦，妳跟我說說，這事是不是真的？”
　　大辮子被他這麽壹叫，臉上泛起紅霞，越走越快。醉鬼哥倆腿腳不大利索，很快就看不見人影。倆人相扶著站在路燈下面，商量了半宿，酒也醒了，決定後天去磚廠瞧瞧，如果真有這事最好，要是沒有，就當溜達壹圈了，反正現在天天也都是閑著。
　　第二天，胖子起早買了客車票，領著丫丫直奔省城，然後再做火車進京。胖子回憶了壹下，按照老爸的講述：1982年，應該是在北京附近的壹個縣城居住，胖子就是在那裏出生的，這樣壹來，也算是順道。
　　到了省城，直接買好火車票，距離開車還有七八個小時，胖子也不願意在火車站幹等，於是就領著丫丫來到外面。
　　“胖叔叔，咱們去哪啊，別耽誤坐車？”丫丫壹副很有正事的樣子，兩只小眼睛緊盯著胖子的兩只小眼睛。
　　“咱們去趟動物園。”胖子壹琢磨，好歹還有幾個月工資沒領呢，還有園長答應的年終獎金，也不知道能不能兌現，怎麽也得把這壹趟的路費錢對付出來啊。
　　丫丫緊呼呼的小臉上立刻綻放笑容：“胖叔叔妳真好，知道丫丫喜歡逛動物園。”
　　胖子點點頭，順桿往上爬：“那當然，而且，胖叔叔領妳逛動物園，都不用買票。”
　　“胖叔叔真厲害！”丫丫抓著胖子的胳膊，感覺胖子就快趕上她那兩位爸爸偉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