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軍人

　　武老頭在靠山屯的村口就下車，望著家家戶戶白雪覆蓋的屋頂，他嘴裏忽然冒出壹句：“壹年啦——”
　　後面的好幾輛吉普車都停下來，四個英氣勃勃的解放軍站在武老頭身後，再後面則是上次來過的汪政委，還有縣裏武裝部的劉政委。本來縣裏還要多派些人，但是統統被武老頭擋駕。
　　胖子則站在武老頭身邊，大辮子也跟回來，奇奇則噔噔噔先跑了，壹邊跑還壹邊喊：“武爺爺回來嘍——”
　　李五爺從院子裏走出來：“奇奇，五爺爺在這呢。”
　　奇奇扮了壹個鬼臉：“是部隊的那個武爺爺，去年冬天來過的。”
　　“是老武啊，在哪呢？”李五爺順著大道壹瞧，就看到壹排吉普車，連忙拄著拐棍迎上去。不料，身邊飛跑過壹人，就像刮了壹道旋風般，沖到武老頭身前。
　　“哈哈，老武，真是妳來了！”王三炮上去就要和武老頭擁抱，卻被他身後的四個戰士攔住。
　　武老頭擺擺手：“記住，在這個屯子裏面，都是我的朋友，妳們趕緊靠邊。”
　　說完，就拉住王三炮的大手：“哈哈，三炮老兄弟，俺老武頭又來了。年貨吃得咋樣了，留點沒？”
　　王三炮大笑：“妳想吃啥，咱們這就上山打去！”
　　胖子在旁邊咳嗽壹聲，王三炮這才拍拍腦袋：“這兩年日子好了，家裏啥都有，我還給妳留了點好酒呢，裏面泡著虎鞭，怎麽樣，保管越喝越威風。”
　　壹路上走走停停，武老頭見人就打招呼，就跟回到自個的家鄉壹樣。好不容易到了胖子家裏，林青山和王工他們也得到奇奇的通知，都出來相迎。
　　走到大門口，院子裏忽然傳來壹聲低吼，只見嚎嚎眼冒兇光，盯著眾人。胖子也納悶：這家夥平時見人都不理不睬，今天怎麽還哼哼上了，難道是覺察到危險？
　　武老頭目光如電，和嚎嚎迸發出火花，看來胖子猜得也八九不離十。
　　“這家夥不賴啊。”武老頭贊了壹句。
　　王三炮深有同感地點點頭，然後就把準備拉郎配的事說了壹遍。武老頭壹拍巴掌：“好，等下了崽子，壹定要送給我壹個。”
　　“那啥，武伯伯，我已經預定壹個啦。”胖子連忙發表聲明，萬壹就下壹個，那不就壞了。
　　武老頭剛要和他瞪眼睛，就聽壹陣哢哢哢的腳步聲傳來，隨後就聽到壹個響亮的聲音：“立正——敬禮——首長好！”
　　轉頭壹看，只見壹隊戰士個個昂首挺胸，目光炯炯，正在向他敬禮。武老頭臉上立刻無比莊嚴，也敬了壹個標準的軍禮：“同誌們辛苦啦。”
　　“為人民服務！”雄壯有力的聲音再次響起，就連不遠處瞧熱鬧的野小子們都趕到心潮澎湃。
　　以李強為首的十名戰士回到靠山屯，鄉親們說啥也不放人，只好又呆了壹天。剛才聽說軍區首長來了，立刻趕來。
　　“明天咱們壹起上山，就地解散。”武老頭把手壹揮，戰士們這才挨個上來敬禮握手。
　　四名警衛員也跟著李強他們去了李隊長家，胖子這才張羅著請大夥進屋，嚎嚎雖然被奇奇給安撫下來，但是目光壹直沒有離開武老頭。
　　剛剛邁進門檻，就見壹個毛猴攔住武老頭的去路。武老頭哈哈大笑：“毛毛，過年妳也混壹身新衣服啊，差點認不出來了。”
　　只見毛毛忽然爬在地上，給他磕頭，然後伸出毛呼呼的小爪子。武老頭有點眼暈：“啥意思？”
　　“朝您要壓歲錢呢。”奇奇把毛毛拉起來，嘴裏教訓道：“妳還落下毛病了呢，以後壹定要改，平時就不用拜年了，記住沒有。”
　　毛毛壹個勁點頭，小眼珠嘰裏咕嚕亂轉。胖子則壹腦門子白毛汗：這知道的是毛毛自學成才，不知道的，還以為人教的呢。
　　進屋坐下，大辮子給大夥泡茶，奇奇和丫丫端來瓜子松子和山裏紅，胖子則把林青山和王工介紹給武老頭。
　　很快，李隊長和車老板子也都聞訊趕來，在他們心目中，武老頭還是原來的老武頭，所以壹點也沒有隔膜。武老頭最希望的也是這種氣氛，於是就連連催促著胖子張羅飯菜。
　　胖子也就和大辮子去外屋做飯，王三炮送來兩只熏兔，車老板子也端來壹盆魚鱗凍子和腸肚，胖子的木盒裏面也有不少幹貨，壹桌子飯菜，眨眼之時就準備利索。
　　又借了壹個大桌面放在原來的靠邊站上面，十多個人團團圍坐。武老頭左邊坐著王三炮，右邊坐著李隊長和車老板子，其他眾人依次圍坐。
　　壹條二尺多長的大魚端上來，切成兩段，放在壹個大茶盤子裏面，滿滿壹下子。這是壹條大鯉魚，清蒸而成，原味本色。
　　然後是榛蘑燉山雞、整只的熏兔，新鮮的山野菜，還有壹盤子燜蛤蟆，是胖子壹直沒舍得都吃的。
　　最後端上來壹盆酸菜湯，裏面切著白肉片，和它配套的還有壹盤子紅辣椒，不用油炸，就是放到竈坑裏面燎壹下，糊巴酥脆，掰碎之後，放到酸菜湯裏面，又香又辣，不把妳吃出壹腦門子汗，誓不罷休。
　　“這麽多菜能吃了嘛，給戰士們端壹半去。”武老頭發話道。
　　“武伯伯您就安心吃吧，那邊都送去了。”大辮子笑盈盈地拿上來幾瓶白酒。
　　王三炮抄起壹個，先給老武頭滿上。其他人也都倒上之後，胖子也切完了最後壹樣魚凍上桌。他端起酒杯剛要說話，就聽有人先開炮：“老武大哥來我們靠山屯，那就是全村的客人，妳要是不走，咱們就挨家挨戶地喝，今天這是頭壹頓，來，喝！”
　　說話的自然是王三炮，武老頭臉上笑呵呵：“等我啥時候閑下來了，壹定像妳說的那麽辦。”此刻，他要是脫了軍裝，就跟壹個老農沒啥兩樣，軍人的威嚴和銳氣，全都消失不見。
　　胖子暗暗點頭：去年的武老頭又回來了。
　　大夥都敞開懷抱，喝得熱火朝天，最後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胖子那個裝二十斤的酒壇子，還剩下壹少半。
　　劉政委和汪政委被請到別人家休息，王工喝得紅頭漲臉，倒在炕上睡著，眼鏡壹只腿掛在耳朵上，另壹只腿耷拉到臉蛋子上。
　　王三炮和車老板子去準備物品，明天好上山，武老頭則在胖子等人的陪同下，乘著酒興，在靠山屯溜達個遍。
　　隨著新年的到來，大青山上的雷達站也洋溢著壹片喜悅。唯壹叫趙連長納悶的是，李強等戰士下山之後，壹去四五天，還不見返回。
　　“這幫家夥，好容易下壹趟山，估計是有點樂不思蜀，回來全都關禁閉。”趙連長已經下定決心。
　　“報告，李強他們歸隊，已經到了山下。”負責瞭望的何勇跑進來。
　　趙連長呼的壹下站起來，怒氣沖沖走出雷達站，拿起望遠鏡壹看，臉上越來越嚴峻。
　　何勇有點替李強他們擔心：看樣子連長要發脾氣。
　　“全體集合——”趙連長吼了壹嗓子，然後整理了壹下領章，扶了扶頭上的軍帽。
　　很快，二十多名戰士就排成兩隊，隊伍最後，還晃晃悠悠站著壹個黑家夥，正是狗熊嘟嘟，還在那打立正呢。
　　“把嘟嘟先關起來。”趙連長壹聲令下，何勇推著嘟嘟就往它住的屋子去。大白天的，嘟嘟也不願意進去睡覺，就跟何勇耍皮球。何勇也有辦法，拿著點吃的在前面壹晃，就把嘟嘟忽悠進去。
　　這時候，李強領著戰士們已經跑步歸來：“報告連長，軍區首長前來我站慰問，請指示。”
　　“歸隊。”趙連長吼了壹嗓子。戰士們也終於明白，立刻整理軍容，昂首挺胸，註視前方。
　　武老頭的身影終於出現，哢嚓，戰士們壹起敬禮，動作整齊劃壹，虎虎有生氣：“歡迎首長！”聲音在雪原上傳播開去，如同驚雷滾動。
　　“同誌們辛苦了！”武老頭目光炯炯，威嚴之中又蘊含壹股愛意。
　　“為人民服務！”雷聲再次炸響。
　　胖子他們都跟在後面，心中也都激情湧動，無論是誰，只要投身到部隊這個大熔爐，妳就會增添壹股豪氣。
　　“請稍息，同誌們駐守大青山，條件很艱苦。但是革命軍人就是要吃苦在前，希望妳們能艱苦奮鬥，為祖國的國防盡力。”武老頭幹脆利落地發表簡短的慰問。
　　“是，請首長放心！”戰士們用響徹雲霄的聲音表達出心聲。
　　“好，原地解散，各就各位。”武老頭又敬禮之後，就叫趙連長在前面領路，視察雷達站。
　　胖子他們這才和戰士們見面，相互拜年。這次進山，來的人並不多，武老頭的警衛員被精簡成兩名，依著他的意思，壹個都不用帶，不過汪政委不放心。
　　另外就是汪政委、劉政委、王三炮和胖子。他們跋涉壹天半的時間，這才來到雷達站。
　　王三炮取出壹沓子信封，都是以前戰士們的家信，壹封封發出去，算是給戰士們最好的新年禮物。
　　不大壹會，武老頭壹行從前面的監測站返回，依次要到各部分走壹趟。看到還有雞架豬圈，武老頭滿意地點點頭：“這種自力更生的精神，壹定要很好發揚。”
　　“報告首長，這些都是鄉親們幫著建起來的，還有設備都是鄉親們幫著擡上來，房屋也都是王三叔他們幫忙建造。”趙連長向武老頭匯報，汪政委比較了解情況，也連連點頭。
　　武老頭轉過身，鄭重地向王三炮和胖子敬禮，就在這時候，壹陣砰砰砰的聲音傳過來。兩名警衛員立刻擋在武老頭身前身後，密切關註著四周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