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敲山震虎

　　王三炮追蹤獵物的本事，胖子深有體會，那壹次追熊瞎子，還是秋天呢，現在地上鋪著厚厚壹層雪，印跡更明顯，何況還有兩只幫虎吃食的細狗。
　　雪地上野牲口的腳印真不少，小到壹排排鼠類的小爪子印，大到拳頭大小的蹄子印，看上去就像在雪地上的壹幅抽象畫。
　　猛然間，細狗狂吠，王三炮早就端起獵槍，槍口對著前面的壹個石砬子，那裏有壹個黑乎乎的大洞，蹄子印到此消失。
　　“原來野豬也住山洞。”胖子瞧著新鮮。
　　“這家夥是狗急跳墻，臨時鉆到裏邊避難。”王三炮端著槍，手臂異常沈穩。
　　胖子看到石頭堆有壹丈多高，山洞黑咕隆咚，恐怕挺深，不由撓撓腦袋：“這家夥要是不出來，凍天凍地的，我們跟它可耗不起。”
　　王三炮嘿嘿壹笑：“這次就得瞧妳的了，上回用鐮刀就打死過野豬。”
　　“我那是瞎貓碰著死耗子，要不叫細狗鉆進去把野豬引出來？”胖子挺謙虛。
　　“受傷的野牲口最難鬥，野性全都發作，我這兩只獵狗也不是對手。”王三炮壹邊說，壹邊掏出壹樣東西交給胖子：“看妳的。”
　　胖子接過來壹看，是個紅皮圓筒，上面還有壹根長長的藥撚子，原來是鞭炮，俗稱麻雷子的那種，動靜最大。
　　“妳的意思是扔進去？敲山震虎。”
　　王三炮點點頭：“點著就扔，然後妳就貼在洞邊，這東西出來就照直沖。”
　　“野豬鼻子可是很靈的。”胖子還是有點擔心，萬壹這只野豬會急轉彎怎麽辦。
　　“火藥味壹散開，它就啥也聞不到。”王三炮壹副很有把握的樣子。
　　“這麽危險的任務怎麽總叫我碰上。”胖子壹副唧唧歪歪的樣子。
　　“那妳來正面打槍。”
　　胖子雖然壹直就想放兩槍過過癮，不過這時候不能鬧著玩，只好拿著麻雷子從旁邊繞到洞口，向王三炮比劃壹下，然後用火柴把藥撚子點著，使勁扔進去。
　　砰得壹聲悶響，洞口冒出壹股白煙，隨後，壹個黑黢黢的家夥猛地竄出來，直奔王三炮沖去。
　　在細狗狂吠聲中，清脆的槍聲響起，胖子就看到野豬頭上暴起壹陣血霧，然後這個大家夥就撲通栽倒在雪地上，四肢抽搐，汩汩的鮮血很快就溶出壹灘刺眼的紅色。
　　王三炮傲然站起身，兩只細狗早就沖上去，繞著野豬亂叫，好像這獵物是它們殺死壹樣。
　　胖子對王三炮的槍法佩服得五體投地，壹槍爆頭，而且獵物還是在高速移動之中，剛要上去贊幾句，忽然遠處的山林傳來壹聲怒吼，樹上的野鳥撲棱棱飛跑壹大群。
　　雖然距離很遠，但胖子還是嚇得壹激靈，連忙向王三炮那邊跑了幾步：“三叔，這是啥動靜？”
　　王三炮臉上出現少有的凝重，在胖子看來更像是壹種敬畏：“當然是山中之王，除了老虎，別的野牲口誰還能有這股威風勁。”
　　“東北虎！”胖子的腦袋壹時有點短路，想不到在這個時代，竟然還有野生東北虎存在。
　　“老林子這邊還有兩三只，不過很難碰上，估摸著是聽到槍聲發威了。”王三炮搖搖頭，然後招呼狗爬犁。
　　不料三只笨狗嚇得蹲在那，壹個勁哆嗦，有兩只身下的雪地上還有壹灘黃色，敢情是嚇尿了。就大黃還算不錯，硬是挺住沒尿。
　　“完犢子玩意，這點出息。”王三炮罵了兩聲，然後走過去在它們腦袋上摸了幾把，三只笨狗這才戰戰兢兢站起來。
　　胖子也不覺好笑，對於那位未曾謀面的山大王也多出幾分敬畏。
　　和王三炮把野豬擡上爬犁，這頭野豬個更大，估計足有四百多斤。王三炮說了壹聲“值了”，然後就往回走。
　　“三叔，要不咱們找找那只老虎？”胖子有點不死心，想見識壹下野生東北虎。
　　“沒那個本事，老虎是山神派來巡山的，打不得。”王三炮摸摸獵槍，壹臉嚴肅。
　　“我就是想瞧瞧。”胖子也只好作罷，心裏琢磨著：說道還真多，肯定就是不想打，就把剛才那壹槍的水準拿出來，估計就是東北虎也能放倒。不過也好，看到又能怎麽樣，總不能真把東北虎打死吧。
　　叫胖子打個野豬黑瞎子什麽的，還不覺得怎麽樣，但是想到如果打死壹只東北虎，胖子就有壹種負罪感，如果自己要為東北虎的滅絕推波助瀾，那才是罪人。
　　想到這裏，對王三炮又多了幾分尊敬：老壹輩的獵人，其實也算山林的守護者，就像東北虎壹樣。
　　三條笨狗拉著爬犁也挺費勁，如果不是在雪地，根本就拉不動上面四五百斤的大野豬。當然還有壹個原因，笨狗剛才受驚，腿腳有點沒勁。胖子不時在後面推兩把，這才漸漸回到小木屋。
　　“停——”王三炮忽然吆喝住爬犁，胖子不覺納悶，直起腰向木楞子那邊望了壹眼，頓時嚇得差點坐在地上。
　　真是想啥來啥啊，剛才還念叨著要看看東北虎，轉眼願望就實現。
　　只見壹個身披黑黃條紋的東北虎正在木楞子的小窗戶前，兩只前爪搭在木頭上，似乎在向裏面張望，長而粗的大尾巴不時搖動幾下，竟然給胖子壹種十分優雅的感覺。
　　它似乎也嗅到這邊有情況，落到地上，然後轉過身，胖子立刻體會到虎視眈眈是什麽滋味。
　　那只老虎就站在原地，和這邊對峙，幾只笨狗都蜷伏在地上，兩只細狗雖然還沒嚇趴下，但是也不敢有壹點動靜，甚至都不敢正眼看過去，野獸的直覺，叫它們明白彼此間巨大的差距。
　　胖子忽然從老虎的眼中讀出壹絲不屑，然後低吼壹聲，不慌不忙地向林子裏走去。
　　“這家夥真狂。”胖子雖然以前看過東北虎，但都是人工繁育的，感覺有點蔫，從這只東北虎身上，胖子才真正感覺到壹股王霸之氣，叫人不得不敬。
　　和見識過的東北虎相比，這壹只更加高大強壯，虎爪粗了足有壹倍。龐大的身體在雪地上卻悄無聲息，每走壹步，身上的肌肉都像流水壹般輕輕顫動，充滿爆炸的力量而又十分優雅。
　　這才是力與美的結合！胖子由衷贊了壹句。
　　王三炮始終壹動沒動，甚至連槍都沒舉，只是不錯眼珠地盯著那個大家夥，目光熱切而又充滿敬意。
　　在兩個人類復雜的眼神中，東北虎慢慢從他們的視野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