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天倫之樂

　　“如果說我是您的兒子，妳信不信？”胖子盯著老爸堅定的眼神，終於準備揭示這個秘密。現在知曉這個秘密的人，除了奇奇和小玉之外，還沒有別人，能夠分享它的，都是至親之人。
　　黃建國楞了壹下神，目光有點迷離：這個胖子喝多了吧？
　　看到老爸壹個勁晃悠腦袋，胖子只能又爆出壹記猛料，把自個的秋褲脫下去，露出白花花的屁股。
　　“幹啥玩意？”黃建國有點摸不著頭腦。
　　“我的屁股上有個月牙形的胎記，您看到了吧？”
　　黃建國怎麽會不記得呢，每天給兒子翻身，定期洗澡的時候，曾經無數次看過這個熟悉的胎記。忍不住伸手過去，輕輕觸摸了壹下，確定不是畫上去的。
　　“壹模壹樣的胎記，應該也會有吧？”他現在徹底迷糊了，隱隱覺得這個胖子很親近，從第壹次見面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難道真有這樣的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換成誰都壹樣，壹個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人站在面前，說是妳的兒子，鬼才會相信；不過，看這個胖子神智應該很正常，也不至於滿世界認爹吧，實在是叫人不明白啊？
　　“老爸，您必須相信，我是從三十年後回來的。我知道這很難叫人接受，可是您必須相信，我可以說說小時候家裏的事……”
　　胖子點著壹根煙，抽了兩口，然後慢吞吞地說起來。黃建國越聽越是心驚，也忍不住拿著煙卷抽起來，父子二人，對面想坐，壹坐就到半夜。
　　“老爸，現在您相信了吧。”胖子笑呵呵地盯著自己的父親，眼睛裏面卻有淚珠閃動。
　　黃建國看看自己的手，已經牢牢抓住對方的大胖手，他早就信了：“妳真是我的兒子，哈哈哈，竟然有這樣的事，竟然有這樣的事啊！”
　　等老爸平靜了壹陣子，胖子揉揉眼睛：“白撿了這麽大壹個胖兒子，妳就偷著樂去吧？”
　　黃建國又大笑幾聲，忽然問道：“家裏的那個小娃娃又是怎麽回事？”
　　胖子撓撓後腦勺，嘿嘿幾聲：“這個俺也弄不明白了，應該也是俺，我估計過上幾年就能醒過來。老爸，妳可得好好照顧著，別把俺餓瘦嘍——”
　　就在這個寂靜的冬夜，胖子徹底向父親敞開心扉，心中覺得從來沒有這樣輕松。雖然這兩年胖子過得悠閑自在，但是在內心深處，卻壹直有壹個心結沒有打開。
　　每當想著父母守著病榻上癡兒，那份心酸，叫胖子也心碎。
　　這次老爸的突然來訪，也終於使胖子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反正是自個的父母，說破又有何妨，難道他們還會害自己的親兒子嗎？
　　黃建國也用手背在臉上抹了兩把：“臭小子，妳知道這兩年我和妳媽操了多少心，偷偷抹過多少眼淚，妳在這大吃二喝的，沒心沒肺的玩意，看我不削妳壹頓先出出氣！”
　　胖子笑嘻嘻地把腦袋湊上去：“應該的，俺自個都想扇自個嘴巴子，就是下不去手，交給您老了。”
　　黃建國揚起的巴掌如何能落的下啊：“臭小子，我還不老呢。”然後抓起桌上的手絹包，重新塞到兜裏：“這錢可不能便宜妳了，看妳就是大手大腳的樣，以後每個月再多寄點，俺好攢著以後給妳說媳婦呢。”
　　“俺都有媳婦了。”胖子嘟囔壹聲，提醒老爸，估計他是樂昏頭了。
　　“家裏那個妳天天躺在床上，不得吃點好的啊。”黃建國知道胖子是自個的兒子，就立刻變得十分仗義。
　　“算俺倒黴，提前就贍養老人。”胖子嘟囔壹聲，心裏卻充滿甜蜜。
　　“要不我和妳媽也搬過來住，咱們壹家人就天天能在壹起了？”黃建國滿臉興奮地說道。
　　胖子晃蕩幾下大腦瓜子：“還是少碰面的好，不知道現在的我和家裏那個總見面，會不會有啥不好的影響。”
　　黃建國眨巴幾下眼睛，忽然伸手在胖子的腦袋上扒拉了壹下子：“臭小子，妳娶媳婦都不告訴我壹聲，反了天呢！”
　　胖子縮縮著脖子，擺出壹副戰戰兢兢的模樣：“老爸，這事不能說啊，三十歲就當老公公，誰信啊！”
　　“算了，兒大不由爺，說說妳在這都是咋混的吧。”
　　“咱們爺倆躺被窩說吧——”胖子早就鋪好了被窩，爺倆躺在炕上，臉對著臉，又說了半宿，最後，胖子說著說著就睡著了，開始說夢話：“老爸……高興……”
　　“胖子，有人敲門，快點醒醒——”黃建國壹邊穿衣服，壹邊扒拉胖子。
　　胖子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看到外面剛剛放亮，撓門聲自然是醜醜督促他去晨練，於是嘟囔了壹聲，又咣當躺在枕頭上：“老爸，別理他，是醜醜叫我領著它跑步。”
　　“跑步好啊，妳小子都胖成熊樣了，趕緊起來減減肥！”黃建國拎著耳朵把胖子揪起來。
　　“還不如不告訴妳啦，這不是自個找罪遭嗎。”胖子不滿地嘟囔著，穿上衣服打開門，醜醜壹下子就撲上來，倆爪子搭在胖子的肩膀上，伸出大舌頭，哈哧哈哧給胖子先洗洗臉。
　　胖子也被它整精神了：“臭小子，妳等著，壹會非把妳跑拉胯不可！”
　　說到做到，胖子今天早晨跑起來倆腿生風，嗖嗖嗖就跟吃了興奮劑似的，醜醜玩命跑也沒追上他。
　　壹塊回到家，人少了很多，基本上在誰家住的，都留著吃早飯了。爐子早就生著火，屋子裏面暖洋洋的，奇奇她們幾個小丫頭都已經洗完臉，黃婉瑩正給她們編小辮呢。
　　“回來了，黃叔叔。”大辮子跟黃建國打了壹個招呼，忽然發現，對方看向她的眼神變得十分微妙。於是向胖子瞟了壹眼，看到胖子憨笑著點頭，大辮子也就明白過來：交實底了。想到這裏，不由臉上壹紅，垂下頭去。
　　黃建國卻連說了幾聲好，然後被胖子趕緊拉著洗臉去了：昨天晚上咋告訴妳的啊，不能露餡啊，妳沒看大夥都啥眼神瞅妳呢！
　　早飯就是大米粥饅頭加鹹菜，因為老爸來了，胖子特意把木盒裏面珍藏的鹹鴨蛋和鹹鵝蛋拿出來。
　　丫丫她們見了，壹個勁嚷嚷：“胖叔叔，這麽好的東西，咋不早點拿出來，小摳！”
　　胖子看到黃婉瑩把自個的鴨蛋黃摳出來給丫丫和吳瓊，心裏不由感嘆壹聲：“真是好孩子啊。”
　　於是說道：“這是特意給妳們黃姐姐留的，妳們幾個小丫頭就算是借光了！”
　　丫丫伸伸小舌頭，趕緊把碗裏的鴨蛋黃還給黃婉瑩，然後她就發現了很奇怪的壹件事，只見昨天來的黃伯伯，把自個的鴨蛋黃摳出來，放到胖叔叔的碗裏，嘴裏還說：“黃良，我不願意吃這個。”
　　“哈哈，黃伯伯，胖叔叔也姓黃，還有婉瑩姐姐也姓黃，真像壹家子啊。”小丫頭就像發現新大陸壹樣，使勁嚷嚷起來。
　　胖子做賊心虛，趕緊把鴨蛋黃又轉給奇奇，然後拍拍腦門：“哎呀，我這才註意到，瑩瑩原來是跟我壹個姓啊，瞧瞧俺這個幹爹當的！”
　　“胖叔叔最笨了！”奇奇在鴨蛋黃上嗑了壹小塊，然後又送還到黃建國的碗裏。
　　黃建國臉上美滋滋，心裏更甜：哎呀，還真有點天倫之樂的感覺啊——
　　不大壹會，武老頭和王書記溜達回來，他倆在王三炮家裏住的。看到桌子上的鹹鴨蛋，武老頭不由立立起眼睛：“胖子，等走的時候給我裝百頭八十的，這好玩意還藏著掖著的！”
　　胖子抓抓後腦勺：“您老沒少吃吧，這是好不容易留下來的，總共才剩三五十個！”
　　“小武，妳也不能仗勢壓人啊。”胖老頭把最後壹口鴨蛋黃放進嘴裏，細細地在舌頭上碾碎，品味著那種香甜的感覺，慢條斯理地說道。
　　武老頭立刻蔫了：“對了，都給老首長留著。”
　　胖子心中大樂：這就叫鹵水點豆腐，壹物降壹物。
　　碗筷收拾下去，胖子就開始劃拉屋子，這幾天家裏沒斷人，墻還沒掃呢。毛毛它們立刻也跟著摻和，拿著個笤帚頭在墻上嘩嘩掃，夠不著的地方，就爬到笨笨肩膀上，這壹下連棚頂的塔灰都能掃下來。
　　塔灰悠悠蕩蕩的，細線壹般，耷拉挺老長，毛毛就張嘴使勁吹，吹得塔灰東搖西晃。農村有個流傳很廣的謎語：晃晃，根朝上，說得就是這個。
　　黃建國咂咂嘴：“笤帚太硬，墻紙都劃壞了，有雞毛沒，我給妳們紮個雞毛撣子。”
　　胖子眨巴兩下眼睛，然後就從倉房裏面拿出壹卷子牛皮紙，裏面都是五顏六色的雞毛。在那個時候，壹般人家都有個雞毛撣子，毛茸茸的，又能當擺設，又能打掃塵土，急眼的時候，把桿子掉過來當棍子用，專門敲打不聽話的小娃子屁股，也是應手家夥，跟笤帚疙瘩有異曲同工之妙。
　　“先找根結實的木棍去。”黃建國坐著小板凳，先整理雞毛，按照長短顏色分好。不壹會，胖子就拿著壹根水曲柳進來，把皮扒了，兩端修理齊整。
　　黃建國先把長的公雞尾翎在最前面粘了壹圈，然後拿長布條抹著糨子粘牢，壹圈壹圈粘下去，越到後面，所用的羽毛就越短，不大壹會，雞毛撣子就完成了。
　　胖子剛拿到手上翻看，就被毛毛壹把搶去，拿在爪子裏面亂舞。胖子大怒：“還沒幹呢，別把雞毛都得瑟下來。”
　　奇奇撇撇嘴，對胖叔叔的粗暴態度十分不滿，摸著毛毛的小腦瓜說：“我那還有不少山雞的羽毛呢，咱們紮壹個更漂亮的。”
　　“好啊，那還不趕緊拿出來，咱們再紮壹個好的，保證把妳胖叔叔氣得鼓鼓。”黃建國跟奇奇結成統壹戰線，把奇奇高興的摟著他的脖子不撒手。
　　胖子嘴裏嘟嘟囔囔：就俺不招人待見啊，我瞧瞧王工領著那幫小子做冰燈去。
　　壹聽他這麽說，奇奇從鏡框後面拽出壹個大紙包，然後拉著丫丫她們跑出門。
　　胖子這才嘻嘻壹笑：“跟我鬥，壹個小小的調虎離山，耳根子就清凈了。”
　　“妳這壞小子——”黃建國在他腦袋上蹦了壹下，發出壹個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