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滿村盡是炕頭王
小地主 by 如蓮如玉
2021-10-24 10:26
胖子吃了壹顆定心丸,心裏老敞亮了:“馬書記,到鹿場喝兩盅。”
“咋地,妳小子也想把我當成那個日本人,給灌醉啊!”馬占山壹貫正直的臉上也露出壹絲戲謔的笑意。
“嘿嘿,那啥,主要是為了加深中日兩國人民的感情嘛,感情深,壹口悶。”胖子也想起晚飯時,田中壹夫也放開酒量,雙方毫無心機的開懷暢飲,結果壹不留神,把田中喝到桌子底下。不過,這壹次胖子真不是故意的啊。
壹陣吵嚷聲忽然傳過來,胖子扭頭壹看,只見三四個人向河邊走來,還扛著好幾個麻袋。其中壹個,顫顫巍巍,正是李五爺,那幾個,有他的兒子和孫子。
“把這些玩意都給我扔河裏,就是打水漂,也不給日本人吃。”李五爺的拐棍指著河水,不停地哆嗦。
他的大兒子李長江不敢怠慢,戀戀不舍地打開袋口,準備把裏面的蕨菜幹往河裏倒。
“辛辛苦苦采來的東西,咋能扔呢!”橋上傳來阻攔聲。
“我們自個家的事,不用別人狗拿耗子!”李五爺氣急了,也不管說話的是誰。
“老爺子,是我啊。”
“妳多了個啥,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老頭的倔脾氣壹上來,大有橫掃壹切牛鬼蛇神之氣。
“爹,是馬書記。”李長江小聲提醒。
“是老馬?”李五爺這才擡頭看看橋上,此刻,馬書記和胖子已經快步走過來。
李五爺先是瞪了胖子壹眼,大概在他的想法裏,胖子差點和漢奸賣國賊劃上等號。然後向馬書記說:“老馬啊,妳們和日本人合作的事我管不了,可是俺這心裏堵得慌。”
壹邊說,壹邊用手敲著胸膛,砰砰作響。
“老爺子,別把身子骨氣壞嘍,這事對咱們屯子來說是好事,妳能想開這個疙瘩就很不易了。”馬占山抓住李五爺的手,輕輕拍了幾下,老爺子的眼淚壹下子就被他拍出來。
“老馬,妳是好人,我知道這事也是為了叫大夥過上好日子,就是感情上說不過去,總覺得對不住俺爹。”
胖子眨巴幾下眼睛,心裏終於有了道道:“五爺,您老心裏這口氣要是出不來,早晚得把身子骨憋壞,您來,我給您出個著。”
說完,拉著李五爺就走,自從鬼子進村之後,李五爺就恨不得拿拐棍敲胖子的腦殼:找啥人不好,非往家裏領鬼子。
於是氣呼呼地沖著胖子嚷嚷:“妳小子離我遠點,信不信我用拐棍削妳,整了個女妖精養到家裏,妳以為我看不出妳的花花腸子啊——我說得不是小玉老師!”
說完,才想起胖子家裏養著倆花姑娘,連忙又吼了壹句。
胖子也不生氣,笑瞇瞇地把他架到壹邊,跟老爺子嘀咕半天,就見李五爺狠狠把拐棍往地上壹頓:“原來是這麽回事,好小子。”
李長江大喜:“胖子真行啊,幾句話就把老爺子哄樂呵,看來這個野菜也不用扔了。”
看著李五爺精神抖擻地領著兒孫回村,胖子也解開心頭的壹個疙瘩。李五爺在村裏是很有影響力的,而且確實和日本人有切齒之恨,能夠圓滿解決這事,胖子也很開心。
“妳小子是不是忽悠老爺子,狠狠賺日本人的錢?”馬占山笑呵呵地問。
胖子搖搖頭,然後摸摸後腦勺,憨憨地笑起來:“嘿嘿,不可說,不可說。”然後就拉著馬占山,直奔鹿場。
不過很快,靠山屯的人就發現,李五爺沒事的時候就往山坡裏溜達,找到有山野菜生長的地方,就解開褲子,痛痛快快地撒泡尿,嘴裏通常還會叨咕幾句:“叫妳吃,叫妳吃。”
這就是胖子的損著——精神勝利法,雖然有點餿巴,但是卻把老爺子心裏的怒氣發泄出來,而且經過李五爺澆灌的野菜,長得也格外好。
話說櫻田雅靜在靠山屯渡過了愉快的兩天山村生活之後,就戀戀不舍地離去,李隊長、胖子他們壹直送到村口,這才揮手道別。
看到櫻田雅靜要上車,奇奇蹬蹬蹬跑上去:“阿姨,記得回來看我啊。”
櫻田俯身貼貼奇奇的小臉:“放心吧,我壹定會把照片拿回來送妳,下次我們還騎鹿。”
兩輛小車消失在視野中之後,李隊長和胖子相互望壹眼,然後壹起點點頭。剛才馬占山告訴他們,壹個禮拜之後,去公社商量承包山頭的事,馬書記這幾天要上縣裏請求修路,同時還要接電,可以說是好事不斷。
忙活了好幾天,胖子這才想起孵蛋的事,這也是大事,如果太晚,到了秋天小雞崽長不大,就不好越冬。
來到大腳嫂家裏,小院收拾得很幹凈,園子裏新栽的果樹已經掛果,屋門口趴著壹只長毛青狗,耷拉著大舌頭,看見胖子,使勁搖晃尾巴,這家夥叫大青,沒少去胖子家揀骨頭啥的。
壹只渾身白毛的大公雞威風凜凜地站在雞架上,雞架上面是三個草窩,裏面安詳地趴著小母雞。
雞架門上還貼著壹條紅紙,已經有點褪色,不過上面的字跡依舊黝黑鋥亮,金雞滿架四個大字閃著黑光,那還是胖子的手筆。
“胖子來了,快進屋。”大腳嫂聽到動靜,從屋裏走出來,腰上紮著個圍裙,上面打著好幾塊補丁。
“我哥沒在家啊?”胖子隨口問道,大腳嫂的對象叫李老面,老實憨厚,俗稱“三杠子壓不出屁來”的那種。
“上地幹活了,咋地,妳還有啥想法啊,看我不告訴小玉老師。”大腳嫂那可不是壹般人,嘴皮子厲害,刀子豆腐心,家裏的事情頭都是她張羅。也不知道怎麽跟李老面湊合到壹起,倆人脾氣正好相反。
胖子嘿嘿直笑:“我就是有那個賊心,也沒那個賊膽不是。”
進到屋,胖子不由連連咂嘴,只見炕頭上蓋著壹張大被,足足占了倆人的地方,想必裏面就是從雞場借來的雞蛋,成為名副其實的炕頭王。
胖子壹看就樂了,只見不靠墻的那兩面,都綁著木頭架子攔住,壹面小孩碰著,或者睡覺不老實,打把勢壓上。
“嫂子真精心啊。”胖子忍不住贊了壹句。
“那是,白天怕涼著,晚上怕熱著,半夜得起來好幾回,晾蛋翻蛋,老不易了。”大腳嫂喜滋滋地說著,看得出來,心裏壹定美滋滋,有壹種辛勤付出的快樂。
胖子挑起大指:“行,老抱子也沒妳經心,呵呵呵——那啥,看沒看有多少是石蛋(沒受精的雞蛋)。”
“不急,妳先等會,咱們這就瞧,應該也到日子了。”大腳嫂騰地跳上炕,把厚厚的窗簾子拉上,屋裏立刻變得昏暗起來。
胖子有點毛了:“嫂子,大白天的妳拉啥窗簾,不行,俺得先走了。”說完,逃也似的跑出屋。
“哈哈哈,妳這個死胖子,心裏想啥呢,我拉上窗簾,點蠟照雞蛋,瞧把妳嚇得。”大腳嫂追出屋,向著已經跑到大門口的胖子嚷嚷。
“這麽回事啊。”胖子驚出壹身冷汗:好家夥,還以為大腳嫂看上我,要來壹出紅杏出墻記呢。
消除了顧慮,胖子重新進屋,大腳嫂點壹根洋蠟沾到炕沿上,然後把被子掀開,裏面的雞蛋在燈光的映照下,都磨得鋥亮,可見經常翻動。
這也是辨別雞蛋的壹招,有的人家報窩蛋裏面有石蛋,或者經管不好,冷熱不均,裏面的小雞崽閃死,然後就把這樣的雞蛋也拿出去賣。
壹般有經驗的,壹看就能分辨出來,報窩蛋因為經常翻動,所以蛋皮都磨得光滑。
大腳嫂子拿出壹個雞蛋,放到蠟燭火苗前面,只見雞蛋裏面影影綽綽能看到壹團東西。
“這個就能孵出小雞崽。”大腳嫂把雞蛋重新放到被子裏面,然後又拿出壹個:“嗯,這個也成。”
“咋瞧出來的?”胖子有點納悶,他的眼神很好,但是也瞧不出異常。
“妳看裏面有壹個小黑點,還有血絲,這個就是被公雞踩蛋了。要是再過幾天,就能看到裏面動呢。”大腳嫂給胖子解釋壹番,胖子也就明白了,剛才拉窗簾,原來就是為了這個,汗。
壹連照了十多個,這才發現壹個裏面清清亮亮的雞蛋:“這個就是石蛋。”
大腳嫂把這個雞蛋放到壹邊,石蛋裏面就是沒受精,所以孵不出小雞。胖子有點不滿地叨咕壹聲:“這些死公雞,白養活它們了,天天多賣點力氣好不好,又不是啥壞事。”
“不錯了,哪能個頂個都保準,就算是結婚,還有的兩三年沒孩子呢。”大腳嫂手腳麻利,壹會就挨個把雞蛋照了壹遍,挑出來十多個石蛋。
胖子基本還算滿意,二百雞蛋挑出來十多個,大概是百分之九十五的命中率,這些公雞也算基本完成任務。
大腳嫂上炕拉開窗簾:“估計出殼的時候還得糟盡幾個,有出不來憋死的,還有受冷上熱閃死的,但是應該能保持九成。”
“成,百分之九十的孵化率,損失不大。”胖子也挺振奮,告訴大腳嫂說:“妳壹會通知各家各戶,到雞場去領蛋,每家壹百,都擱炕頭孵著,出來之後,自個家留壹成,剩下的歸雞場。”
“那這些石蛋咋辦?”大腳嫂問。
“都先交到雞場,然後各家各戶統壹分,壹樣能吃。”胖子知道石蛋燒著吃味道也不錯。
大腳嫂的腳大腿快,胖子前腳剛到雞場,後面就呼嚕呼嚕上來不少老娘們,都挎著個籃子,奔蛋來的。
壹邊給大夥分雞蛋,胖子壹邊琢磨:“嘿嘿,老爺們這下甭想睡熱炕頭了。”
等到晚上回家,胖子壹看,自己家的炕上也鋪著個小被,毛毛老老實實蹲在旁邊守護,看到那條黑眉遊動過來,就發出幾聲警告。胖子把被子掀開壹看,裏面也放著二十多個雞蛋,壹問才知道,是小奇奇孵的。
想到奇奇在前面走,後面跟著壹幫唧唧唧唧的小雞崽,胖子的臉上也不由浮現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