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胖子家的竈王爺
小地主 by 如蓮如玉
2021-10-24 10:26
吃完晚飯,奇奇她們仨丫頭撂下筷就走,胖子正坐在炕上剔牙呢,就忍不住叨咕壹句:“越跑越野了,天天都不著家。”
“我們去看唐伯伯做大塊糖。”仨丫頭壹起向胖子做個鬼臉。
“啥玩意,老唐不光會蘸糖葫蘆啊,還會做關東糖,那說啥也得瞧瞧去!”胖子壹下子出溜到地上,緊隨仨小丫頭而去。
炕上的倆老頭就聽見小丫頭們叨咕:“哼,還說我們呢……”
再過幾天就要過小年了,年年到這個時候,都有賣大塊糖的,用來在小年那天祭竈,然後全家跟著沾光。胖子也吃過,酥脆香甜,就是不知道咋做的,當然要跟著湊湊熱鬧,見識壹下。
話說來到靠山屯之後,胖子看家家鍋臺後都貼著竈王爺,他心裏壹琢磨:俺本來就好吃好喝的,幹脆也供個竈王爺吧,保佑俺頓頓都吃香的喝辣的。
所以胖子也就跟著供了壹個竈君,也算是入鄉隨俗湊熱鬧。
唐鳳山的家沒搬來,所以作坊就設在車老板子家裏,完全是手工作坊。胖子到了當院壹瞧,好家夥,足足有三四十個小娃子,擠得滿滿當當。
胖子壹瞧,嗷嘮壹嗓子:“奇奇在不在這?趕緊回家看電視,壹會有鐵臂阿童木!”
呼啦壹下,滿院子的小娃子眨眼間就全都沒影了。胖子這才不慌不忙地往屋裏走:“呵呵,這回消停了。”
進屋壹瞧,奇奇她們仨小丫頭還在那瞧熱鬧。丫丫壹看胖子就樂了:“胖叔叔,妳這招調虎離山太好了,剛才我們都沒擠上來。”
唐鳳山正在那忙活著,聞聽不由大樂:“就胖子能收拾這幫淘小子。”
胖子湊過去伸脖子壹瞧,只見車老板子從炕頭搬過來壹個大盆,上面用濕布苫著,揭開壹瞧,裏面是壹層雪白的芽子。
“豆芽菜?壹會我也拿回去點,正好炒著吃。”壹到過年的時候,胖子就看著家家戶戶都生綠豆芽。用壹個大盆裝著綠豆,放在炕頭上,還得用棉被捂上,天天得用溫水投幾遍,慢慢就長出豆芽。
自個家生的豆芽沒有那麽粗壯,放到鍋裏,旺火翻炒幾下就出鍋,吃起來水靈靈,脆生生,稍稍有點苦味,味道十足。
“這可不是綠豆芽。”唐鳳山用水瓢舀了半下子,連湯帶芽子放到壹個石磨上面。胖子這才看到,下面的豆子很小,原來是糜子。去殼之後就是黃米,比小米粒稍大,黏性十足,蒸豆包主要就用這個。
車老板子掄開胳膊,轉動小磨盤上面的把手,石磨呼嚕嚕轉動起來,連汁帶水的碎糜子就從下面淌到壹個大號的黑陶盆裏面。
仨丫頭都吸溜著鼻子壹聞:“有點酸?”
“那當然了,發酵了四五天呢,全仗著這個做引子呢。”唐鳳山呵呵笑了兩聲,然後就把鍋裏的黃米飯淘出來,然後跟胖子擡到外邊,用壹個棒子來回攪和。
外面天冷,壹會就不那麽燙了,又把盆子擡回來,然後把發酵的糖酶摻和到裏面,然後再攪勻。
胖子有力氣,幹這活最合適,晃著膀子攪,裏面黏黏呼呼,稀稀溜溜。唐鳳山這才把大盆子封好,說是還要發酵兩天,就可以熬制大塊糖了。
“那我們不是白等了嗎?”奇奇眨著大眼睛,有點不滿意。
“行了,我還白挨半天累呢。”胖子倒是想得開。
“不白等,前兩天我們都發好壹盆了。”唐鳳山又和車老板子進屋擡出壹個大黑陶盆,打開封蓋,裏面稀溜壹下子,十分粘稠,而且已經可以嗅到壹絲香味。因為經過發酵之後,米裏面的澱粉,都已經轉化成糖類。
“噢——”小丫頭們壹陣歡呼,其中還夾雜著壹個破鑼般的聲音,那是胖子也跟著湊趣。
車老板子和唐鳳山也大樂:“胖子啊胖子,妳咋跟小孩壹樣啊,怪不得人家年輕呢童心不老啊。”
大鍋底下燒上火,因為火急了就容易熬糊,所以壹定要用文火。唐鳳山把手伸到鍋底,試了壹下溫度,然後就把盆子裏面稀稀的糖漿舀到進鍋裏兩瓢,開始迅速攪拌。
很快,就有白氣冒出來,伴隨著的還有壹股甜香。胖子使勁吸溜著鼻子:“這糖是純糧食釀制,難怪這麽好吃。”
鍋裏的糖漿越來越幹,也越來越粘稠。唐鳳山用勺子把糖漿淘進壹個盆子裏面:“好了,大功告成。”
胖子眼睛都長長了:“唐老哥,這個還是稀的呢,妳做膠皮糖啊?”
“等壹會放外邊壹凍就凝固了,不過那樣就成壹個餅了,所以等涼壹會之後就抻成長條,完事再那外邊凍去。”唐鳳山估計胖子也沒見識過這個,所以就給他解釋。
“怪不得大塊糖都是長條形的呢,敢情是抻出來啊。”胖子現在算是明白了,等盆子裏面白色而又微微有些泛黃的純糖漿不燙手之後,就捏出壹團,倆手壹抻,拉成長條,然後放到蓋簾上面。
這活比較容易,仨小丫頭洗了手,也過來幫忙。而唐鳳山就壹鍋壹鍋地熬糖,胖子奇奇他們就壹個勁抻,壹蓋簾壹蓋簾往外端。
等壹大陶盆糖漿熬完了,最開始的那簾子大塊糖已經徹底凝固。唐鳳山把上面的大塊糖都敲下來:“嘗嘗吧,看看甜不甜。”
仨小丫頭和胖子壹齊伸手,都拿了壹塊,咬壹口嘎巴嘎巴直掉渣,又酥又脆。
“嗯,不錯,又香又甜,這甜味非常正,然後還稍微有點黏,果然是好東西。”胖子贊不絕口,這種純手工制作的食品,和冷冰冰的機器批量生產的東西就是不壹樣啊。
小丫頭們很快就吃完壹根,都是壹副意猶未盡的模樣。奇奇把手指上的糖渣舔幹凈,然後說:“唐伯伯,下回放點蜂蜜裏面,味道估計會更好。”
“這辦法不錯,對呀,忘了蜂蜜這茬了,下回壹定要放點。來,壹人再獎勵妳們壹塊。”唐鳳山又給她們拿了壹塊,仨丫頭這才樂顛顛地跑了。
“俺的呢,給俺多拿兩塊。”胖子自個伸手就抓,用手絹包了好幾塊。
“妳這家夥也太貪心了吧?”車老板子和唐鳳山齊聲道。
“嘿嘿,沒辦法,家裏還倆老小孩呢,還有毛毛、笨笨它們,啥玩意都不能落下啊,我這當掌櫃的容易嗎我。”胖子嘴裏磨磨叨叨,然後也溜達回去。
壹進屋,只見屋裏壹幫小娃子在那看電視呢,看到胖子都問:“胖叔叔,阿童木咋還不演呢?”
胖子看看表:“嗯,還差半個小時呢。”說完,咯嘣咯嘣,把嘴裏含著的大塊糖嚼碎,然後痛痛快快咽到肚裏。
“胖子叔,吃啥呢?”鼻涕娃忍不住問。
“大塊糖,剛熬好的。”胖子話音剛落,小娃子們又都壹陣風地跑出去,估計都去車老板子家了。
“來,兩位竈王爺,都吃壹塊關東糖,然後平時幫俺說點好話。”胖子拿出手絹包,給老吳頭和武老頭壹人壹塊,林青山和警衛員也都跟著借光。
老吳頭咬了壹口大塊糖:“我們可沒再妳這白吃白喝,家有壹老,如有壹寶,隨便指點妳兩句,就夠妳小子受用壹輩子啦——別說,還真有點粘牙。”
胖子環顧壹下屋子裏面,有老有少也有兄弟朋友,更有值得壹生廝守的伴侶,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笨笨早就聞到香味,和嘟嘟壹起湊過來,使勁抽動著大鼻頭,它們對這類香甜的東西尤其敏感。
胖子故意饞它們,把手絹包塞到衣兜裏面,笨笨就趴在炕沿上,眼巴巴地看著老吳頭,不時伸出舌頭舔鼻子。它也不動手搶,妳吃俺看著還不行嗎?
瞧得老吳頭實在是不好意思再吃,只好把手裏剩下的半截大塊糖塞進它的嘴裏。
還是毛毛比較機靈,圍著胖子,伸出毛乎乎的小手去兜裏掏。胖子這才把手絹拿出來,給它們都分了壹塊,這才皆大歡喜。
第二天壹直到天黑,趕集的大部隊這才回來,胖子壹問,原來是黃金棒供不應求,不少小娃子都圍著不肯走。集市散了之後,又賣了倆個小時。後來壹看天實在晚了,這才強行突圍。
車老板子攏壹下帳,竟然賣去壹萬多根。這玩意成本及其低廉,足足賺了壹百塊。年前這十多天,估計就能把成本撈回來。
不過就是查錢的時候比較費力,除了角票就是鋼镚,車老板子的手差點抽筋。
又過了三五天,終於到了臘月二十三,從這天開始,就算壹只腳踏進大年,家家戶戶就該開始為壹年中最重大的日子做準備。
早晨吃完了餃子,胖子也學著別人家,在竈王爺前面擺了壹盤子大塊糖,還有點槽子糕啥的。
等到晚上準備送竈王爺上天的時候,奇奇壹瞧樂了:“竈王爺顯靈了,把大塊糖都吃了!”
胖子向毛毛瞟了壹眼,只見它的小眼睛也正賊溜的看過來,就知道準保是它們幹的;再看看笨笨,脖子下面還沾著不少糖渣子呢。因為大塊糖比較脆,所以壹咬就掉渣。
“竈王爺上天,妳們這幫家夥解饞,今天晚上都罰妳們不許吃飯!”胖子擺出壹副惡嘴臉。
毛毛會溜須,湊乎過來,用小爪子在胖子的後背壹個勁拍打,叫他消消氣。笨笨比較實誠,伸出大巴掌拍拍肚皮,瞧那意思好像是說:反正俺也吃飽了,不吃就不吃。
胖子也被他們給氣樂了,於是把竈王爺塞到竈坑裏面,連同壹個秫稭紮成的小馬,壹起燒掉,嘴裏還叨咕著:“竈王爺,本姓張,騎著馬,挎著槍,上了天,見玉皇,人間好事要多說,明年下界降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