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馬蹄溝

　　胖子家今天是高朋滿座，除了老藥子之外，李五爺、李隊長、車老板子王三炮，還有胖子壹家人，包括老革命。
　　鍋裏的小雞和榛蘑已經燉上，這兩樣都不怕爛，尤其是榛蘑，時間越久越入味。
　　毛毛領著那哥倆在鍋臺邊轉悠，不時吸溜著鼻子，壹副猴急模樣。
　　猴頭則由車老板子處理，他是擺弄山珍的行家。胖子則在壹邊學藝，其實依照他的性子，早就想吃了，不過擔心自己手藝不行，把好東西糟蹋了。
　　只見車老板子把猴頭用手掰成兩半，然後撕成壹條壹條，放到清水裏浸泡，壹邊向胖子傳授：“猴頭這東西稍稍有點苦味，要多泡壹會，加工鮮猴頭最好不用刀，免得沾上鐵銹味。而且這類山珍太素，做菜的時候必須用大油，最好是豬油。所以用猴頭來燉排骨、燉五花肉是上選，至於那些比較清淡的做法，不是咱們老百姓得意的。”
　　“呵呵，我這都準備好了。”胖子拎出來壹條子五花三層的腰排，足有三四斤：“要吃肉，肥中瘦，這塊燉猴頭正好。”
　　“哪淘弄來的？”車老板子也眼前壹亮，胖子說要用五花肉燉猴頭，他還信不實，這月份也沒人殺豬，有錢都沒地方買去。
　　“這妳就甭管了，是我昨天上公社，正好有壹家的豬進地被炸子給炸飛嘴巴子，只好殺了賣肉。”胖子順口胡說，其實這肉還是過年的時候留下的呢，不過農村為了防止牲口啥的進地裏禍禍，就自制壹種炸子，用麻繩纏好，上面抹上點油，牲口壹咬就炸，雖然炸不死，但是炸壞了舌頭炸壞嘴，沒法吃食，也只能宰殺，這樣的事很常見，所以車老板子也就不再問。
　　把五花肉在盆子裏洗涮壹下，然後就切成骰子塊，壹寸多長，半寸多厚，又切了幾根蔥，抓了把花椒，然後就端著盆子去李隊長家去燉。
　　先把大塊肉放到鍋裏，呼呼呼壹通炒，越炒油越多，上面都掛上壹層金黃色，鍋也大，搶刀子都跟小鐵鍬似的，使起來都透著豪氣。
　　車老板子抓起壹把大蔥斷扔到鍋裏，又把花椒粒揚進去，接著就把猴頭倒進鍋裏。抄好的猴頭瑩白如雪，肉多猴頭少，基本都沒到油和肉裏。然後就蓋上鍋蓋煨壹會，也不添湯，也不燒火，要的就是叫猴頭把油都吃透。
　　抄起水瓢，嘩嘩嘩三舀子水倒進鍋：“燒火，先猛火燒開，然後再小火慢慢咕嘟。”說完，拍拍兩手，就算完事。
　　胖子看得直挑大指：壹方水土壹方人，這話不假，從這做飯上，都透著豪爽勁。
　　兩道大菜有了，胖子又張羅幾個小毛菜，葷素搭配，吃著才有味：壹個是蘸醬菜，炸了壹大碗雞蛋醬，配上整根的大蔥、新蒜、香菜、臭菜、生菜；另壹個就是燒蕨菜，也不用肉，大點油素炒。
　　其他沒啥事幹的人，都坐在炕上嘮嗑，談論著胖子剛才說的那些事。胖子進屋吆喝壹嗓子“開飯”之後，大夥下地壹找鞋，全都沒了。
　　還好，李隊長的膠鞋還剩壹只，正叼在笨笨的嘴裏，費勁巴力地往外屋運呢。
　　“笨笨，先開飯。”奇奇抱著個大奶瓶進屋，不把這家夥先餵飽，壹會誰也別想吃消停。笨笨立刻就興奮地站立起來，兩只前爪抱著奶瓶，身子靠到墻上，嗞嗞猛吸，眨眼就見底。
　　老藥子樂呵呵地看著熊仔說：“奇奇，家裏又多新寵物了，等養大之後，殺了吃熊掌，取熊膽。”
　　“才不幹呢。”奇奇抱起笨笨，連跑帶顛出了屋，雖然她知道老藥子逗著玩呢，不過還是不放心。
　　“上菜嘍——”胖子和大辮子端著大盆子上來，壹盆小雞燉蘑菇，壹盆猴頭五花肉。
　　大夥搭眼壹瞅，忍不住就直咽吐沫。小雞那盆上面黃亮亮壹層，雞肉緊緊梆梆貼著骨棒，雞皮微張，火候恰到好處；裏面的榛蘑更是黃澄澄、油汪汪、肉頭頭，不用吃，就是看壹眼就能叫人淌哈喇子。
　　另壹盆更出彩，五花肉顫顫巍巍，肥而不膩，油脂都燉出來了；猴頭雪白依舊，就像壹片片白蓮花瓣，綻放在清亮亮的油層之中。
　　“動筷，都瞅啥啊！”胖子毫無主人的身份，第壹個抄起筷子，先夾了壹根蘑菇，放到嘴裏吧唧起來。大夥這才紛紛動筷，都把筷頭子伸向了蘑菇和猴頭。
　　話說這幫人都是行家，知道小雞和五花肉其實都是配菜，蘑菇猴頭那才有吃頭，不過要是沒有它們，蘑菇和猴頭就不香，所以是個相輔相成的關系。
　　榛蘑入口，差點直接滑進肚子裏，裏面既有雞湯的鮮香，更有榛蘑本身那種自然之味，難怪能有如此盛名。
　　胖子又夾了壹條猴頭，鮮嫩香醇，肉味十足，如果是閉著眼睛夾到嘴裏，還真分不出是肉還是菌。
　　“猴頭人稱素中葷，吃起來比瘦肉還香，果然不錯。”胖子雖然是第壹次吃，但是以前沒少看關於猴頭的介紹，但是百看不如壹嘗，今天算是過癮了。
　　大夥甩了半天筷頭子，大辮子又端菜上來：“妳們都沒喝酒啊？”
　　胖子壹看，可不是咋的，都光顧著吃了，把喝酒這茬給忘了。於是連忙抄酒瓶子，也不用小酒盅，就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今天算是在胖子家解饞了。”老藥子叨了壹塊五花肉，樂呵呵地說。話說農村壹年到頭，就是過年能見到點肉星，靠山屯因為離著大青山最近，所以偶爾還能改善壹下，尤其是胖子來了之後。
　　吃飽喝足，胖子沏上茶水，去去油膩，然後對車老板子說：“明天咱們先選個山坡建蛙場，不用在老林子，有點樹，草多點，最好還要有幾口水塘，有條長流水，省得咱們動手挖了。”
　　“妳這要求夠高。”車老板子美美喝上壹口茶，然後轉向王三炮：“妳看往南窪塘去的那塊，貼近大山，我們叫馬蹄溝的那地方怎麽樣？”
　　王三炮壹拍大腿：“跟胖子說的條件差不多，而且離村子也就五六裏地，明天早上咱們過去瞧瞧。”
　　胖子壹看，大青山簡直就像裝在倆人心裏壹樣，分外高興，又向老藥子說：“妳和老板叔也合計合計，哪片林子種人參比較合適，過幾天我們進山收集種子，今年就能種上。”
　　老藥子撓撓頭：“我說胖子，野山參越來越少，我都好幾年沒采到了，哪有那麽容易就找到人參果啊？”
　　“這個就不用妳管了，奇奇和胖子運氣好，去年好找到兩顆老山參呢，差點叫奇奇當蘿蔔給啃嘍。”車老板子信心滿滿地說。
　　胖子心裏更有底，不用說別的，盒子裏面就有幾十棵人參苗，而且，大上回進山，移栽進去的那株人參也已經開花結果。從空間裏面移栽出去，肯定能包活。
　　第二天壹大早，車老板把馬車趕出來，胖子、王三炮和老藥子坐到車上，剛要出發，奇奇從屋裏追出來：“帶我壹個——”
　　胖子壹想，明天遛人參果還得小家夥出力呢，於是就把她拎上車，車老板子大鞭子壹甩，就出了屯子，向東南方駛去。
　　這條路就是通往南窪子的那條，走了四五裏路，車老板籲了壹聲，停下馬車，然後把馬卸下來，栓到路邊啃草，他這是壹過二手，其實就是幾裏路的事，比胖子的幾場遠不了多少，主要是順便放放馬。
　　幾個人溜達進草地，這裏是沼澤地的邊緣，遠處就是大青山，站在這裏就可以看到壹條白亮亮的瀑布從山砬子上飛瀉下來。
　　前面有幾個大泡子，周圍則是壹個個的小水塘，大大小小，就跟放了壹面面鏡子似的。
　　瀑布淌下的水形成壹條河溝，在沼澤內蜿蜒盤旋。胖子摸摸後腦勺：“老板叔，這就是妳說的馬蹄溝啊，我看連馬掉進去都能淹死，要不把妳那匹轅馬牽到水塘裏面試試。”
　　“這樣才好，水塘必須得夠深，哈什蟆冬天才能在裏面冬眠。這叫馬蹄溝，不是說溝子淺，而是說它壹共有四個大塘子，形狀都像馬蹄。”
　　胖子不由伸伸舌頭，才想起這茬。這時候，不遠處幾只大鳥撲棱棱飛到半空。奇奇壹拍手：“把小白帶來好了！”
　　“別的，這些水鳥都是寶，不能叫小白碰。”胖子看到天上那幾個家夥灰不出溜，好像是大雁，不過，他沒見過真的大雁，所以不敢叫準。
　　奇奇也就釋然，小家夥主要是圖新鮮，蹦蹦噠噠采著草叢裏的野花。老藥子掐了壹把黃瓜香遞給奇奇，這種草葉柄微紅，兩側都是細長的大葉，跟黃瓜沒有壹點關系。
　　不過，只要在手上使勁抽打幾下，立刻就會有濃郁的清香散發出來，味道跟黃瓜壹樣。
　　噗啦——就在奇奇壹丈多遠的地方，壹只水鳥飛起，扁嘴黃腿，身上棕色羽毛，還帶著黑點白條，正是壹只野鴨，隨後，遠處又相繼有不少野鴨子飛起來，形成壹群，頗為壯觀，都落到前面的幾個大水泡子裏。
　　車老板子慢悠悠溜達到剛才野鴨子飛起的地方，彎腰撿東西。
　　“鴨蛋！”奇奇歡呼壹聲，連忙湊上去，只見草叢中間有壹個小窩，裏面躺著五六個鴨蛋。
　　車老板子撩起衣襟，叫奇奇把鴨蛋往裏面揀。奇奇壹邊揀壹邊樂呵呵地說：“還熱乎呢。”
　　“小丫頭別高興，這些鴨蛋少說也有二十天，裏面都有小鴨崽，吃不了嘍。”車老板還以為奇奇嘴饞呢。
　　想不到奇奇更高興了：“太好啦，正好拿回去孵小鴨崽。”
　　胖子心裏壹動，嘴裏大叫道：“貌似馴養野鴨也是壹條生財之道，不過記得好像是叫綠頭鴨，剛才那只也沒看到綠頭啊？”
　　說完之後，就看到車老板子等人都以壹種異樣的眼光看著他，然後壹起哈哈大笑：“胖子，妳不是故意拿我們尋開心吧，剛才那只是母的，只有公鴨才是綠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