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家庭動物園

　　大野豬橫在豬圈的大板子炕上，那裏有壹堆麥稭，早就被大花它們撲騰的又碎又軟，壹排帶著深棕色花紋的小家夥正起勁地在母豬的肚皮上拱著，有兩個身上還有點濕漉漉，不過小嘴壹個勁吮吸，透著壹股健壯勁。
　　大野豬顯得有點疲憊，嘴上還叼著壹塊小豬的胎膜，此刻看來，它野性全無，大概是被疲勞和母性沖去。
　　這麽快就生了啊！胖子心裏好壹陣激動，雖然野豬養殖現在沒啥效益，相對來說，這個時代的人更喜歡吃肥肉，講究吃得實在，沒辦法，肚裏實在沒油水。
　　不過發展十幾年之後，那就大不相同，只要早起步，形成規模，到時候就能迅猛發展，成為這個行業的龍頭。
　　現在正是親近母豬的好機會，胖子取出壹個雞蛋，啪嗒扔到母豬嘴邊，蛋殼破裂，流出黏稠的蛋清和壹個金黃色的蛋黃。
　　因為是散養的小雞，所以蛋黃特別黃，已經微微透出幾分深紅，透著股子漂亮勁。
　　雞蛋的清香刺激大野豬睜開眼睛，然後就躺在那側伸出舌頭，把雞蛋卷進嘴裏。胖子暗暗高興，又扔了兩個，然後就爬上墻頭，準備跳進去進壹步接觸。
　　大野豬發出壹陣哼哼，向胖子發出警告，胖子也擔心把它惹毛了，只好放棄，慢慢來吧，日子長著呢。這回都夠幸運了，要不是趕上這只野豬要生產，肯定留不住人家。
　　“胖叔叔幹嘛呢？”奇奇推門走出來，本想進倉房瞧瞧阿紫，卻看到豬圈那邊有壹個高大的身影，正蹲在墻頭上。
　　“快來，下小豬了。”
　　“真的！”奇奇噔噔噔跑過來，壹把拉開圈門，胖子此刻正在墻頭觀望，來不及阻攔，奇奇已經進了豬圈。
　　“真腥。”小丫頭用手扇扇鼻子，然後就被溜光水滑的小野豬吸引，直接就奔過去。
　　哼哼——大野豬哼哼兩聲，腦袋擡起又落下，沒有采取什麽過激行動。
　　胖子也就安心，不過心中有些憤憤然：都是沒良心的，我還餵妳好幾個雞蛋呢，也沒這樣對我啊。
　　事實證明，通過物質手段建立的關系，就是不如精神紐帶來的牢靠。胖子的這種小恩小惠，在奇奇的人格魅力面前，變得不堪壹擊。
　　奇奇的小手伸向壹只正吃奶的小野豬，叫胖子的心又壹次提起來，不用別的，就野豬那大嘴叉子，要是咬上壹口，奇奇蓮藕般的小胳膊——
　　不過這種擔心顯然多余，大母豬沒啥反應，小野豬在猛吸幾口之後，被奇奇抱在懷裏。
　　話說許多動物，在它們幼小的時候都是非常可愛的，這壹方面是因為小東西純凈，能引發人心底的善良；另壹個重要的方面就是因為人類對幼小的生命，會自然湧起壹股憐惜。
　　老革命和大辮子也都聞訊而來，看到壹個個肉滾滾的小野豬排成壹列，也都驚喜不已。
　　“胖子壹共下了幾個？”老革命急火火地問。
　　“壹共下了七個。”奇奇早就心中有數，說實話，胖子還真沒來得及查數呢。
　　“這是野豬媽媽生的小寶寶，不是胖叔叔下的。”奇奇又十分認真地糾正了老革命剛才問話中的錯誤。
　　胖子差點在墻頭上來個倒栽蔥，這壹老壹少，不會是合夥欺負人吧。
　　“不跟妳們瞎扯，進屋吃飯。”胖子從墻頭上跳下來，進屋取了點鹽面，這也是從書上學來的知識，壹般野牲口產後都比較虛，補充點鹽分十分必要。
　　坐在炕上吃早飯的時候，胖子忽然冒出壹句：“奇奇，我告訴妳個事啊，妳聽了壹準高興。”
　　奇奇立刻撂下筷子，滿臉期待地望著胖子。
　　“告訴妳，我在山裏看到威威了。”胖子壓低聲音，有點神秘兮兮。
　　奇奇的眼睛壹亮，隨即又露出不屑：“那有啥稀奇，我——”
　　大辮子拿起壹個雞蛋湊到奇奇嘴邊：“妳也想威威是吧，哪天叫胖叔叔領妳上山找找，估計威威都不認識妳了。”
　　奇奇伸伸小舌頭，悶頭吃飯。胖子心裏暗笑：原來小玉也是此道高手，幫著說謊臉都不紅不白。
　　嗡嗡嗡——飯菜的清香引來壹只麻子蒼蠅，個頭不小，跟轟炸機似的奔向胖子手裏的饅頭。
　　好哇，敢虎口奪食，胖子另壹只手在空中壹抓，以他敏銳的視線，機敏的動作，卻也奈何不對對方，蒼蠅擦著指尖飛走。
　　嗖，又壹道黑影在空中閃過，隨後那只蒼蠅就消失不見。壹擊擒敵之後，攻擊的發動者盤旋壹個小圈，然後就落到奇奇的肩膀，原來是壹只伶俐的小燕。
　　黑色的羽毛油亮亮，肚皮上的又是雪白白，壹雙小圓眼極富神采，此刻正偏著小腦瓜瞧著奇奇。
　　“哪來的？”胖子想不到奇奇不僅招蜂引蝶，連小燕子也招。
　　“胖叔叔啥眼神，咱家房檐底下新壘個燕窩沒看見。”奇奇伸出手指，在小燕的尖嘴上碰了碰。
　　胖子撓撓後腦勺，回來之後，精力主要都被野豬牽扯，還真沒留意這個。
　　“小燕來了好啊，這東西會挑人家，誰家和睦安樂，就在誰家壘窩。”老革命笑呵呵地說。
　　窗外又傳來幾聲呢喃，另外壹只在呼喚同伴。
　　“燕燕，去吧。”奇奇把小燕兒托在掌心，然後壹揚手，小燕子就從窗戶飛出去。
　　“毛毛不抓吧？”胖子有點擔心地問，燕子是吉祥鳥，屯裏的那些野小子都不禍禍，因為從小就有人教育他們：不許禍害燕子，不然就瞎眼睛。
　　奇奇拍了拍毛毛的小腦瓜：“毛毛可乖了。”
　　毛毛頭不擡眼不睜，專心致誌吃飯，心裏話：我倒是想抓，那天剛要爬電線桿子，就挨了好幾手板。
　　胖子不知隱情，忍不住表揚了毛毛同誌兩句，中心思想是大家都在壹個房檐底下住著，壹定要和睦相處雲雲。
　　“自從燕燕它們來了，屋裏的蒼蠅都少許多，就是還有老鼠，晚上在棚上呼呼跑，太討厭。”奇奇嘴裏叨咕著。
　　“妳老板爺爺家裏馬上要養壹條黑眉蛇，抓老鼠最厲害，人稱氣死貓。”胖子想起了老藥子給車老板子抓的那條黑眉，話壹出口就有點後悔，以奇奇的性子，養壹條蛇太正常了。
　　果然，奇奇立刻瞪起黑眼珠：“壹會我去看看，拿回來沒有呢。”
　　胖子真想抽自己壹個嘴巴：這家都趕上動物園了，陸海空都有。
　　吃完飯出門，胖子擡頭看了看，果然壹個新壘的燕窩出現在房屋下，貼著泥墻，壘成大半圓，上面全是壹個個的小泥球連接，泥球裏面還混著細草梗，就像抹墻的泥裏要放麥魚子壹樣，可以增加牢固程度。
　　建壹個家真不容易啊，胖子心裏忽然有點感觸，然後就往李隊長家裏溜達。
　　“胖子，我跟妳說點事哈。”大腳嫂在門口堵住胖子：“雞場裏的雞蛋能不能先給我壹百二百的？”
　　胖子嘿嘿壞笑兩聲：“咋地，大腳嫂子妳也要坐月子啊？”
　　“少扯蛋，我是想孵點小雞崽。”
　　“那也用不了壹二百啊，壹個老抱子壹窩頂多孵上二十三十，不會是妳們家小母雞都趴窩了吧？”胖子有點納悶，壹般說來，小母雞到了這個月份，就有趴窩的，不再下蛋，整天趴在窩裏孵蛋。
　　也有主人家比較粗心的，說不定哪天就突然給妳領壹窩小雞崽回來，這種情況壹般都是在柴火欄子裏偷著報窩的。
　　“不用老抱子，人工孵蛋也壹樣。把雞蛋放到炕頭，底下鋪上小被，上面也蓋上，定時翻翻蛋，別晾著熱著，到二十壹天，也照樣能抱出小雞崽。”大腳嫂繪聲繪色地說著，臉上透著興奮。
　　她的腦瓜比較活絡，看到養雞很有前途，所以也要嘗試壹下。
　　“那還不是跟坐月子差不多，不過大腳嫂妳可比老母雞厲害，到時候身後領著壹百多小雞崽，老霸道了，誰敢惹。”胖子正在進行美好暢想，忽然腦袋上被大腳嫂敲了壹記：
　　“說正經的，胖子妳也越來越不老實。”
　　“嫂子妳這麽壹說，倒是提醒我了，咱們雞場也該擴大壹下規模，壹會妳先去老革命那領二百雞蛋，孵兩天試試，看看石蛋、寡蛋有多少，基本就能看出上下，然後咱們再想辦法大規模孵蛋。”
　　胖子做事其實沒啥太大算計，這大概跟他的性子有關，壹般都是想起啥事做啥事。
　　大腳嫂樂顛顛地跑了，不過很快就又轉回來：“不行，老革命那才認真的，妳給我開個條吧。”
　　胖子在兜裏壹摸，也沒有筆啊，於是回到屋裏，找了壹根奇奇用的鉛筆，給大腳嫂開條子，壹邊寫壹邊琢磨：看來以後也得準備個油筆啥的。
　　重新鎖好門，胖子又來到外面，只見三五個婦女已經進院，壹問之下，原來都是找胖子開條借雞蛋的。
　　胖子撓撓後腦勺：“等兩天，看看情況，萬壹石蛋啥的太多就不合算，還不如買小雞崽呢。”
　　幾個婦女這才散去，胖子心中也有了道道：不用孵蛋器啥的，各家各戶的炕頭就是純天然人工孵蛋器。就算壹家壹百，壹百多戶就是壹萬多小雞啊，老鼻子了。
　　跟李隊長拉噶了壹小上午，倆人定下了計劃：明天上公社找馬書記，商量包山頭的事，這事宜早不宜遲。
　　完事之後，李隊長又對胖子說：“這野菜啥的咋弄啊，大夥都采了不少，蕨菜絲，薇菜幹的都好幾麻袋。這幾天基本上老爺們都上地幹活，就是婦女在附近山頭上采點。”
　　“也差不多，就別鼓動了。”胖子也怕把攤子鋪得太大，萬壹櫻田雅靜不來，不好收場。現在這個時代，幹野菜在國內的銷售量不大，還沒有發展到註重營養的階段。
　　“還有妳說的那個什麽公司，也得有幾個頭頭，有點規章制度啥的，要不找大夥再開個會？”李隊長畢竟當過十好幾年幹部，雖說是最小的，可是也知道點行政管理。
　　胖子嘿嘿兩聲：“這個不用擔心，我早就籌劃好了，等山頭壹包下來，我們馬上就進行人事任命，規章制度也會出臺。”
　　“成，胖子妳肚子裏墨水多，這事妳就多費心，我看這個公司的總頭頭就得妳來做。”李隊長的目光滿是勉勵。
　　胖子也挺挺腰桿，這事當然不能推辭，起碼他懂得要多壹點：嘿嘿，那我胖子也就是總經理了，胖總經理，嗯，聽著就挺有風度。
　　“胖子在這吧，妳看看誰來了。”當院裏傳來壹聲呼喊，胖子心裏壹喜：不會是收野菜的主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