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溫暖

　　葉海波在靠山屯住了兩宿，然後就帶著倒蛋部隊返程，現在已經過了立秋，雞鴨鵝還能下壹個月蛋就不錯了。
　　但是秋天食物旺盛，這時候的蛋類，也是壹年中品質最高的時候。雞蛋也吃兩頭，開春吃個新鮮，立秋之後吃個鮮美。
　　地裏的莊稼已經逐漸成熟，陸陸續續開始收獲。而車老板子的珍珠培訓小隊，也在緊鑼密鼓地操練之中。
　　技術上的事胖子也不管，對於李隊長他們選擇的養殖地點，胖子也不管，王三炮領著大夥用石頭壘閘門，胖子也不管。
　　所以，大夥壹看到他，就喊胖子叫“三不管”，整個壹甩手掌櫃的。但是胖子心裏有數：最關鍵的時候，俺才出手呢。
　　李小花老師就住在了胖子家，正好跟大辮子作伴，把大夥眼氣得夠嗆。不過大夥也各自采取不同的攻勢，有的找吃飯，有的送雞蛋，也有的專門來找小花老師嘮嗑。弄得壹到晚上，胖子家裏就門庭若市，坐了壹堆老娘們。
　　結果弄得胖子想和大辮子嘮點嗑都沒機會，更不要說拉手親嘴啥的了。胖子氣壞了，真想叫笨笨和嘟嘟它們充當把門的門神，閑人免進。不過終於下不了這個狠心，後來就只好琢磨著，還是在學校專門建壹個宿舍吧。
　　這壹天，胖子幫著李隊長家起土豆，然後自己扛了半麻袋回來，拿起去年用鐵釘子釘的鐵片子，鐵片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小眼。
　　把土豆子洗幹凈，胖子坐在當院就開始抹糊土豆。毛毛老哥仨都拿著土豆撓子，在那給土豆削皮。胖子則把鐵板放在壹個盆裏，拿著打完皮的土豆，在鐵板上面轉圈蹭。
　　鐵皮被釘子穿透之後，自然露出點毛茬，釘子眼多了，就密布著壹層毛茬，土豆子在上面來回壹磨，就變成細碎的土豆泥，慢慢流到盆子裏面。
　　剩下的最後壹小塊，胖子怕蹭到手，於是就往身後壹遞，或者是笨笨，或者是嘟嘟，就張嘴將其消滅，壹點不糟盡。
　　壹個個大土豆都變成土豆泥之後，用紗布把多余的水分擠出去。胖子又怕裏面的澱粉不夠，就抓了幾把粉面子揚上去，都是地地道道的土豆粉，應該沒問題。
　　把面弄好之後，胖子就開始剁餡子，先把熬豬油剩下的油滋啦剁碎，然後又開始剁酸菜。
　　這月份雖然還沒到腌酸菜的時候，不過老百姓也有招。把大頭菜切成細絲，碼到小缸裏面，然後澆點醋，壹周之後就酸了。胖子切的酸菜，就是老板嬸子送來的。
　　和好餡子就開始包，這玩意不用搟面杖搟皮，直接站在鍋臺邊，鍋裏鋪上簾子。揪壹小塊土豆泥，在手中排成小圓餅，然後中間放上餡子，摶成球形。既不像包子，也不像饅頭，倒有點像冬天包的豆包。
　　等到簾子上都裝滿了，蓋上鍋蓋，開始燒火。等奇奇它們放學回家，蒸了將近三十分鐘，也就熟了。
　　“奇奇回來了——開飯啦——”黑八哥尖聲尖氣地叫起來。這倆家夥落下毛病了，看到奇奇和胖子，先打招呼後喊吃飯。
　　奇奇看到大鍋上面熱氣騰騰，也就笑呵呵地問：“胖叔叔，中午吃啥飯啊？”
　　“保準妳沒吃過，趕緊扒點蒜，我搗點蒜泥。”胖子壹邊掀鍋，壹邊支使奇奇。
　　這工夫，如花似玉小姐倆也回來了，小玉老師看到鍋裏黑糊糊的壹個個小饅頭，不由好奇地湊上來：“胖哥，這是啥吃的？是不是白面不夠，妳往裏摻土了？”這丫頭進了胖子家門，也慢慢受到家風的影響，越來越嘴饞。
　　“我忙了半上午，妳說我摻土？”胖子也喜歡逗小花：“壹會吃飯的時候留點神，別把小肚皮撐爆了！”
　　土豆幹糧擺上桌，胖子直接用手拿著，在碗裏蘸點蒜泥，然後呲牙咧嘴咬了壹口，這玩意燙嘴啊，不過，還非得趁熱吃，涼了就回生了，不好吃了。
　　別看外皮有點黑，吃到嘴裏卻壹點也不牙磣，而且十分勁道，很有嚼頭，裏面餡更好吃，酸菜化解了油滋啦的油膩，吃著只剩下香甜。
　　炕上幾個人吃得香甜，地上的毛毛和笨笨他們卻急壞了，吃不到嘴啊。
　　奇奇壹邊吃壹邊安慰它們：“別著急，再等壹會，不然燙嘴。”
　　胖子吃了十多個，壹盤子就光了，擡眼壹看，大辮子和小花老師的盤子也見底了，於是大樂：“好吃吧！”
　　外面忽然傳來醜醜的哼哼聲，這小家夥從來不像別的狗崽那樣，壹吃飯就急得跟屁猴似的，從來都在當院等著。胖子估計，這是繼承了狼族的那種驕傲，有點不吃嗟來之食的意思。
　　“奇奇，瞧瞧誰來了。”胖子是大懶支小懶，不過奇奇確實勤快，蹬蹬蹬跑出去，然後脆生生地叫了壹句：“許校長好——”
　　胖子壹聽，連忙撂筷，樂呵呵地迎出去，只見許校長戴著大眼鏡子，正在門口張望。
　　“正好，趕緊進屋吃飯。”胖子把許校長迎進來，後者興沖沖地說：“我是來報告壹個好消息的，學校的桌凳還有壹些教學設備都運來啦，下午就能到。”
　　“這麽快！”胖子也有些意外，這才幾天的工夫啊，許校長的辦事效率絕對壹流。
　　許校長也壹臉欣慰：“我把妳們的情況報到教委，教委的同誌也很受教育，也很感動，馬上就開始籌措，我也幸不辱命，哈哈——”
　　進到屋裏，胖子又撿了兩盤子熱乎的粉面幹糧。許校長也吃得高興：“好幾年沒吃過這個了，太費事——還是酸菜油滋啦餡的，好，好！”
　　壹頓飯下來，壹大鍋幹糧全部被消滅。胖子沏了壹壺茶，跟許校長坐在靠邊站旁聊天。
　　許校長看到櫃蓋上面還放著長長的壹個書架，出於興趣，湊過去觀瞧：“哎呀呀，黃同誌，看不出妳還讀過這麽多書啊！”
　　胖子拍拍肚皮：“俺這裏都是學問啊，呵呵，這些書都是奇奇看的。奇奇，給許校長唱壹首枉凝眉。”
　　“胖叔叔，妳竟拿我顯擺，人家天天樂樂呵呵，妳非叫唱什麽枉凝眉。”奇奇撅起小嘴，小眉頭皺皺起來，已經有了點枉凝眉的意思。
　　許校長大樂，又看到書架上面夾著幾張窗戶紙，不免有些好奇，展開壹看，連叫：“好字！”
　　“嘿嘿，這是俺沒事時候隨便塗鴉之作，見笑見笑。”胖子也懂得謙虛兩句。
　　奇奇湊上去：“這個是王叔叔過年的時候寫的，胖叔叔，妳的已經送給李奶奶剪鞋樣子啦！”
　　胖子撓撓腦殼：“奇奇妳是不是該到上學的時候了？”
　　到了下午四點多，壹輛大解放開進靠山屯。送桌凳的消息早就傳遍全村，所以壹聽見喇叭聲，凡是在村子裏的人就都出來了。
　　胖子在前面指引著大卡車開到學校前面的操場，車門打開，只見上面下來壹個中年人，身材瘦削，文質彬彬，胖子壹見，忍不住脫口而出：“君子蘭！”
　　嶽子文老師楞了壹下，隨即眼睛壹亮：“人生何處不相逢，原來是胖子同誌！”
　　倆人連忙熱熱乎乎握手，在勞模會上見過，這位君子蘭萬元戶當眾揭發趙縣長，胖子也佩服他的傲骨。
　　“嶽老師，妳怎麽來給我們送桌凳了？”胖子搖晃著嶽子文的手問。
　　“那件事之後，我就被調到教委工作，聽說來靠山屯，我想就壹定能見到妳，果然如願。”嶽子文臉上也少了幾分憂憤，看來在這個新崗位幹的很舒心。
　　“那位趙縣長怎麽處理了？”胖子最近沒往城裏跑，所以不知道有什麽最新消息。
　　“反正是撤去縣長之職，至於還有什麽處分，那就是市裏決定了。”
　　“好！”胖子差點擊掌相慶，趙縣長的垮臺，就像踢開了壹塊絆腳石。不過，胖子也心存疑慮：趙縣長在市裏還有壹些背景，不知道還會不會再起來，在以後，這樣的事情可不少，這裏幹不好，就到那裏挪挪窩。
　　許校長也和嶽子文打了招呼，然後嶽子文就取出壹份清單：桌椅壹百套，黑板六塊，粉筆壹紙箱，黑板擦六個，水桶六個，小水缸子三十個，笤帚三十把。
　　胖子瞧得暗暗咋舌，心頭也感覺到壹陣陣溫暖：想的還真周到，看來這時候的工作都做得很細啊。
　　除此之外，竟然還有兩個籃球，兩個排球和幾副羽毛球拍，乒乓球拍，也算是體育器材了。
　　最惹人註目的，是壹米多長的大算盤子，綠色的算盤珠裏面都卡著彈簧，推上去也不往下掉。還有直尺、三角尺等常用教具。
　　“這下咱們的小學校也算是鳥槍換炮了。”胖子也忍不住贊了壹句，許校長都懷疑這家夥讀沒讀過書，不行就給他辦個掃盲班吧。嶽子文和胖子接觸的時間要長壹點，知道胖子這人有點深不可測，所以聽他滿口鄉談，也不為所動。
　　當當當——幾聲鐘聲響過，就見潮水壹般，從生產隊方向跑來五六十小娃子，壹個個背著書包，直打屁股蛋兒。
　　胖子壹看這架勢，連忙高喊壹聲“立正——”，小娃子們這才停下，然後由二肥子整隊，很快就站成整整齊齊的兩行。大辮子和小花老師也趕來，和嶽子文握手。
　　“請稍息——”胖子背著手，向小娃子發表演說：“今天，我們靠山屯這些土生土長的娃子，又壹次感受到溫暖，春風化雨，潤物無聲，讓我們向支持和幫助我們的人致敬！”
　　哢嚓，小娃子們壹起敬禮，嶽子文有點納悶：小學生不敬隊禮，都是標準的軍禮啊？
　　許校長也有點納悶：這胖子行啊，關鍵時刻還真能講兩句。
　　隨即就見胖子壹揮大巴掌：“廢話俺也不多說，妳們這幫玩意要是不好好學習，就全都完犢子，下邊咱們抄家夥，搬東西！”
　　嗷——野小子們怪叫起來，壹窩蜂沖上去，然後就搶上了。胖子使勁在那嚷嚷：“都慢著點，沒等用就搶壞了，看我不打妳們這幫玩意的屁股板子！”
　　許校長扶扶眼鏡，看著胖子也覺得有點高深莫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