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貞觀十二年冬。　　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遙認微微入朝火，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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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

第壹千零六十二章：別說話了

2020-12-22 13:24

　　自古殺俘不祥。
　　古時候生產資源落後，導致繁衍生息成為壹國之首要問題，國君最主要的任務非是稱王稱霸，而是考慮如何讓治下的百姓活下去，所以人口從來都是衡量壹國之強弱的最重要指標。
　　歷朝歷代，對於人口的重視都無以復加。
　　每每天災頻仍，導致屍殍遍地人口銳減，都是王朝傾頹之時，甚至末路不遠。
　　故而，無論儒墨法道諸子百家，都大肆宣揚“殺俘不祥”，並且與社稷宗廟相引申，使得每壹位帝王都對殺俘心生忌憚，若是罔顧天意，則天怒人怨，遭受極其嚴重之“天譴”。
　　神奇的是，那些“不遵天命”恣意殺俘之人，的確往往得不到好下場…… 秦將白起長平壹戰坑殺趙國降卒四十萬，壹舉將當時可以與秦國抗衡的趙國打斷脊梁，自此再無與秦國爭鋒之實力，然則立下如此赫赫戰功的白起最終卻被秦王賜死，難得善終。
　　西楚霸王項羽巨鹿之戰坑殺章邯二十萬降兵，結果“自斷天命”，大好河山最終被漢王篡取，自己也落得壹個垓下被圍、十面楚歌，烏江之畔自刎身亡之結果。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所以此刻蘇定方言及將降卒之中的老弱病殘坑殺，立即遭到眾人反對。
　　李績蹙眉道：“大唐威臨天下，澤被四海，若是殘殺俘虜定然使得胡族蠻夷升起同仇敵愾之心，對於大唐於蠻夷之地的統治多為不利，還請陛下三思。”
　　大唐與蠻夷不同。
　　歷朝歷代，漢人的誌向都是開疆拓土，將蠻夷之地納入王朝之版圖，使其民眾受華夏文明之教化，進而融入華夏。
　　而蠻夷茹毛飲血不懂王化，發動戰爭只為爭奪生存之空間、物資，故而所至之處殺戮甚重，燒殺擄掠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入寇中原也從未想過坐擁江山飲馬江南將漢人盡數奴役，而只是搶壹波便遠遁千裏。
　　文化之差異，導致戰爭發起之初衷完全不同。
　　漢人對於土地之執著遠在胡族之上，每征服壹地想的是如何長久的統治下去，故而要施以仁政，非是殘酷之殺戮鎮壓。
　　胡族征伐攻戰只為掠奪，故而燒光殺光搶光之後，迅即退回邊塞草原，才不管攻伐之地如何…… 壹直跟在李二陛下身後的諸遂良忍了又忍，才被李二陛下教訓過壹通，使得他深知官場之艱難，處處都是大坑，壹不小心掉進去便是萬劫不復。
　　然而此刻聞聽蘇定方理直氣壯的想要殺俘，終於沒能忍住。
　　他須發倒豎，怒聲道：“大唐以仁德治國，吾等受聖人之教化，自當仁愛世人。
　　蠻夷未曾得聞聖人之道，故而不識廉恥、茹毛飲血，大唐統治其地自當使其沐浴儒學之光輝，懂禮儀、知仁義、曉孝悌！
　　唯有王道教化方可使蠻夷之輩壹心向我，豈能如妳壹般動輒舉起屠刀，以殺戮鎮壓？
　　簡直荒謬絕倫、殘忍霸道！”
　　此言壹出，在場諸將盡皆面色壹僵。
　　壹群刀頭舔血大半輩子的武將當中混進來這麽壹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家夥，就猶如壹群老虎當中摻雜了壹只兔子那麽鮮明耀眼、格格不入…… 大家不同意殺俘，皆是因為“殺俘不祥”，誰也不想殘殺俘虜使得噩運降臨自己身上，再者也同意李績的觀點，壹旦大肆殺戮俘虜，會使得平穰城那邊的高句麗守軍泛起同仇敵看之心——既然戰敗也是死，何不全力壹搏死在戰場上？
　　可是諸遂良的理論就純屬扯淡了，蠻夷之所以是蠻夷，正是因為他們毫無禮義廉恥道德仁義之心，這些家夥有娘就是娘，妳強盛的時候卑躬屈膝搖尾乞憐，等妳衰弱的時候，立即化身猛獸壹口壹口將妳身上的血肉咬下來裹腹。
　　這些蠻族野性難馴，所為的聖人教訓、王道之威，在他們眼裏連壹只羊腿都不如…… 李二陛下想要阻止諸遂良已經來不及，心裏無奈嘆氣，這家夥學問是頂好的，字也寫得好，可就是這個性格簡直就是個憨憨…… 果不其然，壹旁默不作聲的程咬金咧開嘴笑了笑，道：“陛下，高句麗覆亡之後，其國土盡皆納入大唐之版圖，自然也要遵循安南、倭國等地之政策，自國內征召儒家學子趕赴各地籌建學舍，教授當地百姓儒家經典，此正合諸黃門之言論……不如便讓諸黃門負責高句麗壹地之儒家學舍吧，既然諸黃門自信能夠教化蠻夷，何不成人之美？
　　若是將來所有高句麗人都能夠懂禮儀、知仁義、曉孝悌，實在是功德無量！”
　　諸遂良登時面色壹變。
　　開什麽玩笑？
　　高句麗之地本就氣候酷寒、貧瘠窮困，這壹仗打完更是屍殍遍地、山河破碎，沒有個百八十年難以恢復元氣，自己若是來到此地，那得吃多少苦？
　　更何況教授蠻夷這可不是壹朝壹夕的功夫，而是需要持之以恒，別聽他自己說什麽教授王道、感化儒學，但是他自己也明白，沒有個三十年五十年不壹定見效，自己今年已經年逾四旬，這年頭活到七十歲都可稱為“祥瑞”，難不成自己要客死異鄉，壹把骨頭埋在著貧瘠的高句麗？
　　未等他出言推脫，李績也頷首道：“諸黃門知識淵博、學貫古今，乃是當世有名的大儒。
　　若是能夠承擔起教化高句麗民眾之責，定能夠使得漢家文化廣為傳播，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故而，臣附議。”
　　諸遂良差點想要破口大罵，娘咧！
　　不過是隨意說說話，怎地被妳弄得好似廷議壹般，還“附議”…… 孰料李績話音剛落，蘇定方也頷首道：“臣附議。”
　　薛萬徹如今算是徹徹底底的房俊壹黨，對於房俊頭號“打手”蘇定方自然亦是“愛屋及烏”，認定是壹路人，他不明白什麽王道教化，只知道自己站在蘇定方這壹邊就是支持房俊，故而頷首：“臣附議。”
　　阿史那思摩得了薛萬徹指點“降將之道”，深以為然，覺得這是自己的貴人。
　　且這些時日以來兩人頗有些相逢恨晚、情投契合，平素玩得開心，打仗的時候也很是合拍，當即毫不猶豫的表達對薛萬徹的支持：“臣附議！” 諸遂良：“……” 他感覺自己嗶了狗了，不過是隨便發表壹下看法，怎地就要下半輩子發配高句麗教授王道這個地步了？
　　他此刻腸子都快悔青了，很不能將先前說的話塞回肚子裏，只能可憐巴巴的看向李二陛下：“陛下……” 李二陛下腦袋疼，恨不能將這個蠢貨壹腳從馬背上踹下去。
　　早告訴妳了別說話別說話，這張嘴怎地就憋不住呢？
　　得咧，這就是亂說話的下場，所有人都看妳不爽了…… 雖然心裏恨不能將這個蠢貨幹脆發配高句麗了事，但心裏終究舍不得，身為帝王，九五之尊，看似手執日月富有四海，但是想要尋壹個諸遂良這等學識淵博，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近臣”也著實不易。
　　原本房俊那小子也有些“近臣”的天賦，阿諛奉承溜須拍馬的功夫都不在諸遂良之下，時常將自己伺候得甚為開心，但是自從魏徵死掉之後，那小子似乎就有往“諍臣”方向轉變的趨勢，開始頂撞自己，讓人不爽。
　　所以他舍不得將諸遂良丟在高句麗這個苦寒之地，只得和稀泥道：“這件事容後再議……蘇定方，大家覺得殺俘不祥，妳可還有什麽好辦法將這些俘虜押送回去？”
　　大規模殺俘是肯定不行的，對於大唐、對於他這個皇帝的聲譽損害實在是太大，他可不想弄壹個“殘暴之君”的帽子戴在頭上，被史官寫入青史之中，受到萬世唾罵。
　　蘇定方想了想，道：“辦法倒是還有壹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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