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二章 多學點姿勢
天唐錦繡 by 公子許
2019-5-19 21:12
蕭淑兒回到閨房,早有侍女候在門口,挑開珠簾。
房內裝飾典雅,絲毫不見華貴之氣,光潔的地板,精致的家具,靠窗處放置了壹個黃花梨的花架,上面壹個古典紋飾的陶罐,斜斜的插著幾枝盛放的梅花。
這是最後壹茬花苞開放之後剪下來的,初春將至,梅花雕零。
廳中拜訪這個壹個雕漆的案幾,壹個小巧精致的金香爐放在上頭,正有淡淡的青煙裊裊升起,壹股清淡的馨香氤氳。
案幾下面鋪著紋飾典雅的地毯,蕭淑兒脫去鞋子,穿著雪白羅襪的秀足踩在地板上,走到案幾之旁席地跪坐,纖細的腰桿挺得筆直,配上她清麗如畫的眉眼,愈發清理秀雅。
秀色無匹。
侍女撤走香爐,端來茶盤,將壹壺剛剛沏好的茶水端上來,提起陶制的茶壺淺淺的斟了壹杯,放在蕭淑兒面前,擡頭瞅了瞅姑娘的面色,略微猶豫壹下,低聲問道:“姑娘,外頭傳言,說是四郎之所以‘假傳聖旨’‘通敵叛國’,其實是與姑爺事先商量好了的,此舉實是舍身成仁的忠烈之舉,四郎也因此慘死於敵酋之刀下,皇帝甚至特意予以嘉獎……不知是真是假?”
蕭淑兒面無表情,清麗的面容古井不波,伸出纖纖玉手,拈起陶制茶盞,輕輕的呷了壹口。
茶水滾燙,入喉順滑,口齒之間生津回甘。
蕭淑兒沒有責怪從蕭家跟隨她嫁過來的侍女亂嚼舌根、妄言是非,她知道因為蕭嗣業的行為,導致她們這些蕭家人在房家度日如年、舉步維艱。即便從未有人當面說什麽,但是免不了背後嚼舌根。
蕭家人陷害房家二郎,房家人又怎麽會對蕭淑兒主仆有好臉色?
這期間,非但是侍女們如坐針氈覺得做了虧心事,蕭淑兒自己亦是輾轉難眠,甚為自責。
如今倒是傳出了蕭嗣業“死間”的消息,似乎所有壹切對於蕭家的指責都應該塵埃落定,蕭淑兒也在人前表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但她畢竟不是傻瓜,知道事情絕非那麽簡單。
或許蕭淑兒不是那等計謀百出之“女王級別”,但是自幼生長在世家門閥這個大染缸裏,耳濡目染,總歸是有幾分見識。她雖然未曾入過官場,但是以南梁嫡系血脈之身份在蕭家生存十幾年,期間見過的各種陰謀詭計綢繆暗算,實是不知凡幾。
不過這個時候,她自然不回去表露此事或許另有隱情,事實的真相可能當真就是那般殘酷。
心思轉動,蕭淑兒清理的俏臉展露壹個微笑,語氣輕松雀躍道:“是真的呢!就說四郎再是糊塗,也不至於幹出背祖棄宗、通敵叛國這等畜生不如的事情吧?現在真相大白,四郎非但無罪,還是個大英雄呢!”
“謝天謝地……”
幾個侍女壹陣低聲嬌呼,各個喜動顏色,如釋重負。
她們隨著蕭淑兒嫁到房家來,那麽生是房家的人,死是房家的鬼,今生今世都不可能脫離房家。若是蕭嗣業當真陷害房俊,作為蕭家出來的人,她們往後在房家就得承受數之不盡的唾罵和白眼,說是舉步維艱都輕了,甚至難有活路……
如今證實蕭嗣業並未叛國,反而成為舍生成仁的大英雄,局勢頓時反轉。
“就說嘛,四郎儀表堂堂英姿颯颯,豈能做出那等人神共憤的事情來?”
“咱們蕭家對大唐忠心耿耿,絕不會出現叛國之敗類!”
“哼!昨日主母房中那幾個小蹄子還壹臉嘲諷來著,明日我再去,看看她們又是何等嘴臉……”
……
幾個侍女嘰嘰喳喳,宣泄著這些時日以來受到的憤懣委屈。
蕭淑兒輕咳壹聲,清聲道:“行了,縱然受了些委屈,又沒缺了幾兩肉,何必這般不依不饒?咱們初來乍到,總歸是要忍耐壹些,否則被人為人是囂張跋扈,恐怕家法絕不相容。”
她得提醒著點,萬壹這些個小侍女忍耐不住捅出什麽簍子,可就不好收場。
她雖然是蘭陵蕭氏的嫡女,但是畢竟父母早喪孑然壹人,縱然有家族依仗,可是又能夠依仗到何時?
說起來,唯有房家才是她下半生的倚靠……
“咱們受點氣倒是沒什麽,最重要是姑娘妳得早已懷上小公子啊,母憑子貴,若是有了小公子,誰敢沖咱們呲牙?”
“就是就是,等到這回姑爺凱旋而歸,姑娘您可得加把子力氣才行。”
“話說姑娘是不是忘了房中之事如何討得夫君歡心啊?我去將出閣之時嬤嬤們給的畫冊拿出來,您好生看看,牢記於心,施展的時候也能得心應手,萬萬不能被那個武媚娘比了下去……”
說著,這個侍女就待起身回到臥房,翻箱子將那基本畫冊找出來,讓蕭淑兒重溫壹下,深切領會壹番其中各種動作之精髓奧義……
“閉嘴吧!”
蕭淑兒秀面通紅,嗔怒的瞪了那個侍女壹眼,叱道:“青天白日的,拿那等東西出來翻看……知不知羞?”
那侍女不忿:“怎麽就不知羞了?夫妻之禮,天地之道,此乃繁衍生息的頭等大事,正經著呢!”
蕭淑兒雖然已為人婦,但到底不過是二八年華的妙齡,公然討論房中之事令她羞不可抑,此刻連耳尖都已經紅透。不過心中想想,卻也覺得侍女的話其實很有道理。
女人不過是附庸而已,再是身份尊貴,自身其實也並無價值。
女人的價值,唯有子女而已。
房俊離別之際,蕭淑兒身子稍有不適,壹度以為有孕在身,結果郎中診脈之後否認了,令她好壹陣失望。
現在府中上下因為蕭嗣業之事對她頗有怨言,更多是因為她在房家只是頂了壹個妾室的身份,有若無根浮萍。
若是誕下子女,則全然不同。
那時候她才不再是蕭家閨女,而是房家媳婦……
要不……
晚上就寢之後,好生研究壹番那畫冊?
總歸是要多學幾個招式,待到郎君回來,也好讓他驚喜壹番。
蕭淑兒紅著臉,咬著唇兒,眼神恍惚的想著……
*****
壹桌小菜,壹壺老酒。
高履行與高季輔相對而坐,叔侄二人推杯換盞,氣氛卻未有歡快,只有低沈壓抑。
從京兆府衙門出來,高履行並未返回家中。
高士廉自從丘行恭當眾“反叛”依附長孫無忌之後,給高士廉的聲望以及心理待到的打擊極其嚴重。不僅使得他多年構建的聲望暴跌,亦使得他在至親之人背叛之後心灰意懶,再也無意朝政,整日裏宅在府中養魚澆花,優哉遊哉。
這令高履行很是失望。
在他看來,從哪裏跌倒就要從哪裏爬起來,依著皇帝對於高士廉的尊敬倚重,只要高士廉稍稍表露壹絲願意重歸朝堂的意願,皇帝必然壹道聖旨將之起復。太子之位未必便如同看上去那般穩如泰山,或許只要小小的推動壹下,皇帝易儲之心再起,未來如何,誰登大寶,未為可知……
若是那般,又何來馬周這等太子之鷹犬狠狠的剝了高家的臉面?
“二叔,有何打算?”
高履行悶了壹盞酒,夾了壹口魚肉送入口中,問道。
高季輔自然知道高履行此問的真正含義,嘆息壹聲,無奈道:“非是叔父願意投閑置散,可是如今叔父舉步維艱,官場之上頂紅踩黑,縱然是想要有所作為,區區壹個吏部侍郎又有什麽分量?”
當初距離吏部侍郎僅止壹步之遙,眼瞅著就要成為六部尚書之壹,卻生生被李道宗給頂了下來,令人扼腕。
不僅如此,官場之上想要前進壹步難如登天,可是這壹步沒上去,那可就不是原地踏步的事情了。
李道宗壹上臺,立即將吏部原本的官員整肅壹遍,各個職位盡皆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將整個吏部衙門牢牢掌控。高季輔雖然因為身後有著高家背景沒有什麽調動,依舊坐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可是誰還會看他的眼色?
日子過得甭提多憋屈了。
高履行給高季輔的酒盞中斟滿酒,狀似無意道:“叔父正值春秋,難道就這麽壹蹶不振,懷才而不遇,被小人欺壓、嘲諷,憋屈的混日子直至終老?隨波逐流,和光同塵,這可不是吾高家人的作風。”
高季輔先是壹嘆,繼而壹楞,擡頭盯著高履行,低聲問道:“賢侄可是有何章程?不妨說出來,讓叔父斟酌壹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