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貞觀十二年冬。　　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遙認微微入朝火，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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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

第七十二章通敵叛國

2019-5-19 21:12

　　夷男可汗崇拜漢人。
　　他向往漢家土地的溫暖富庶，崇拜漢家千年傳承，崇慕漢家的錦衣華服詩書禮儀，之所以向大唐要求和親，壹方面固然是因為希望借此來提升薛延陀在漠北的統治，另壹方面，卻也有著娶壹位高貴典雅知書達禮的漢家女子為妻的執念。
　　所以薛延陀即便難改草原民族的本性燒殺掠奪，卻從未將大唐視為生死仇敵，意欲傾覆之而後快。
　　夷男可汗最愛看的書是《三國誌》，最崇敬的人是魏武帝。
　　此刻大唐單於都護府長史蕭嗣業來投，令他莫名想起當年魏武帝面對袁紹大軍來襲之時的困坐愁城，及後許攸來投，魏武帝跣足出迎，從而收獲許攸之忠心，得到奇襲烏巢大破袁紹之妙策……
　　身為薛延陀可汗，跣足出迎自然是不可能的，不過他此刻的心情卻是與當年曹操壹般無二。
　　當即率領賬內諸人迎到帳門口，看著雖然因為長途逃亡而神情憔悴，卻依舊氣質高貴的蕭嗣業，上前兩步緊緊握住手，感慨道：“蕭長史萬裏來投，實乃吾之子遠也！”
　　蕭嗣業有些懵，更有些受寵若驚。
　　身為蕭氏子弟，苦讀詩書自然是必須的，年幼之時跟隨蕭皇後淪落草原，亦在蕭皇後的監督之下未曾有壹日懈怠讀書，《三國誌》當然讀過，也自然知道“子遠”是許攸的字。
　　黃河之畔，火燒烏巢麽？
　　還別說，歷史居然有那麽壹點相似……
　　他沒有時間去嘲笑區區壹個草原蠻夷亦敢大言不慚的自詡魏武帝，可是既然夷男可汗能夠將他當做許攸，足見其重視程度。
　　壹路而來唯恐不受重視的蕭嗣業長長的籲了口氣，壹顆心放回了肚子裏。
　　反手握住夷男可汗的手，蕭嗣業壹臉感動之色，眼圈兒都紅了：“區區小吏，焉敢當大汗親自出迎？大汗這般禮賢下士，頗有上古賢者之風，在下感激莫名，唯有肝腦塗地，鞠躬盡瘁！”
　　他是真的感動！
　　這些時日以來，所遭遇的人世險惡令他懷疑人生，眼前盡是絕路，毫無壹絲希望。如今拋卻家國投奔蠻夷，反而得到壹直渴望卻從未擁有的重視，令他頗有壹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
　　當然，這種感覺也僅僅只是維系了壹瞬間而已……
　　吾乃蘭陵蕭氏之子孫，純正的漢家血脈，如今不過是人生落魄尋壹個安身之處，幫助妳們大破房俊，便足矣對得起妳們薛延陀的任何賞賜與厚待，至於死而後己……不存在的。
　　“哈哈，很好，很好！吾生平最是喜愛漢家之詩書，崇慕漢家之豪傑，似蕭長史這般年輕俊彥，能夠不遠萬裏來到薛延陀，吾甚為欣慰，定然不會虧待於妳！”
　　夷男可汗的確羨慕漢家文化傳承，但性格之中卻有著草原胡族的痛快與直爽，甫壹見面，便毫不遮掩的給了蕭嗣業承諾。
　　只要妳好好幹，體現妳的價值，高官厚祿榮華富貴，那都不是事兒！
　　這可比藏著掖著言語晦澀各種暗示強得多了。
　　能夠背棄家族、背棄大唐，萬裏迢迢投奔薛延陀而來，人家沖著啥？
　　難不成是看妳夷男可汗有上古賢者之風、歷代聖主之質？別扯了！人家就是覺得到了薛延陀會混得比在大唐更強，能夠獲得遠遠超過背棄家族、背棄大唐所帶來的後果之利益！
　　這等心性涼薄、自私自利、毫無忠誠度可言的人，不跟他談利益難道還要談理想、談感情？
　　反正歷朝歷代都有漢人在自己那邊混不下去，不得不跑到草原上投靠。然而別管草原上的雄主們如何厚待如何推心置腹，人雖然在草原上，心卻壹直向著漢家，但凡能夠有那麽壹絲壹毫的機會，都會毫不猶豫的返回鄉梓。
　　不過誰在乎呢？
　　草原上的人也不是傻子，大家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只要有利益的交換，便可把酒言歡。
　　就如同眼前的蕭嗣業，只要他能夠帶來大唐內部的消息，甚至是給出壹個退敵之策，夷男可汗絕對不會吝於賞賜。
　　至於往後這人是否會背叛薛延陀再去投靠別人，那顯然是另外壹個問題了……
　　牽著蕭嗣業的手，在壹眾渠帥的簇擁之下，夷男可汗將蕭嗣業迎到牙帳之內，吩咐人在他身邊安置了座位，請蕭嗣業坐了，拍著蕭嗣業的手，感嘆道：“公子不遠萬裏而來，吾本該大擺筵席，召集薛延陀各部之酋長前來拜會的，只是如今唐軍大兵壓境，那房俊已然率領右屯衛兵臨城下，說不得下壹刻就將翻越窴顏山，出現在郁督軍山腳下，軍情緊急，實在是怠慢公子了。”
　　說著，壹雙眼睛灼灼有神的盯著蕭嗣業。
　　態度咱已經表達了，那麽接下來就看看妳能否拿得出讓咱信服的表現，到底能夠配得上何等地位與賞賜。
　　蕭嗣業被夷男可汗握著手不松開，心裏膩歪的不行。
　　這位薛延陀大汗看上去雄姿英發，實則周身散發著壹種濃烈的膻味，就好像在牛棚羊圈裏睡了好幾宿……
　　強忍著惡心，此刻自然不能露出哪怕壹絲半點的厭惡不耐，蕭嗣業挑挑眉毛，淡然道：“房俊看似強勢，實則虛張聲勢而已，區區右屯衛數萬兵馬，不過癬疥之疾爾，揮手之間，自可令其灰飛煙滅。”
　　此言壹出，賬內諸人神情各異，齊齊將目光都看向契苾可勒。
　　就在不久之前，這位名將還在此疾言厲色的鼓吹著唐軍是如何如何之強大，什麽開山裂石什麽槍林彈雨，什麽無堅不摧什麽不可阻擋，結果呢？人家唐朝壹個大官來投，壹照面就說房俊不過癬疥之疾……
　　契苾將軍，打臉不？
　　契苾何力如何感受不到周圍或是譏諷或是嘲笑的目光？
　　頓時漲紅了臉，怒視蕭嗣業，道：“唐軍之火器無堅不摧，無可阻擋！某親身領教，數萬精兵在唐軍火器面前猶如待宰之羔羊，毫無抵抗之力。現在蕭長史卻說那右屯衛乃是癬疥之疾，卻不知是否在故意貶低唐軍，令大汗心生疏忽，而至於掉入妳們唐人之陷阱？”
　　老子理解妳初來乍到急於表現的心思，也能夠接受妳故意貶低唐軍右屯衛彰顯妳自身價值的做法，可妳特麽要捎帶著踩著老子上位，那可不行！
　　妳嘴裏土雞瓦狗壹般的右屯衛將老子打得丟盔棄甲全軍覆滅，老子成了啥？
　　酒囊飯袋麽？
　　真真豈有此理！
　　蕭嗣業眨眨眼，瞅著惱羞成怒的契苾可勒，有些懵。
　　我自是貶低房俊提高我自己的地位，與妳何幹？
　　妳特麽誰呀？
　　不過身在薛延陀牙帳，他這個初來乍到的小萌新還寸功未建，更弄不明白薛延陀內部的脈絡陣營，必須夾著尾巴才行，誰也不敢得罪，只得微微欠身，問道：“敢問足下是……”
　　契苾可勒瞪著眼：“吾乃契苾可勒，武川鎮守將是也！便是吾鎮守之武川鎮，被妳口中虛張聲勢、癬疥之疾的右屯衛壹舉攻陷！來來來，吾今日倒要請教，妳究竟是危言聳聽，還是別有居心！”
　　蕭嗣業汗了壹個。
　　怪不得，自己說房俊虛張聲勢不過是癬疥之疾，結果這位就被房俊打得全軍覆滅狼狽逃竄，那人家成了啥？
　　不怪人家生氣，不要面子啊？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誰知道妳們整個武川鎮的守軍都覆滅了，妳這個主將不但沒死，反而還能夠大搖大擺的坐在夷男可汗的牙帳裏耀武揚威？
　　喪師失地，居然壹點事兒都沒有。
　　蕭嗣業可以肯定，這位契苾可勒定然是壹方大佬，地位甚高……
　　愈發不敢得罪了，趕緊恭敬說道：“契苾將軍誤會了，在下之言，非是說唐軍之火器徒有其表。事實上，火器之威力，在下比妳們更清楚，開山裂石、山崩地裂，盡皆不在話下。普天之下，絕無火器無法攻略之城池，疆場之上，亦無可以與裝備了火器的唐軍爭鋒之軍隊！莫說契苾將軍麾下只有兩萬余兵馬，即便再有兩倍、十倍之兵力，結局亦不會有任何不同。只是如今的唐軍已然不是攻略武川鎮、趙信城之時的唐軍，不過是壹只沒了牙的老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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