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貞觀十二年冬。　　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遙認微微入朝火，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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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

第壹千三百九十九章商議

2019-5-19 21:05

　　書房裏燃著燈燭，輝煌明亮。
　　房玄齡神情略顯凝重，壹向甚少出現在老爹書房的母親盧氏居然也在，端坐在椅子上壹張臉烏黑陰沈，怒氣隱隱。
　　房俊心中詫異，坐到書案之前的椅子上，待到侍女奉上香茗退出去，這才壹手捧著茶盞，問道：“可是發生了何事？”
　　房玄齡怒叱道：“還不是妳自己惹出來的破事兒！老夫壹生秉正光明磊落，怎地就生出妳這麽壹個淺鄙荒唐的紈絝子弟？真真是這壹張臉都被妳給丟光了，簡直混賬！”
　　看著老爹吐沫星子四濺，房俊莫名其妙。
　　他壹頭霧水，這沒頭沒腦的劈頭蓋臉便是壹頓臭罵，所謂何來？
　　趕緊將手裏的茶盞放到桌上，小心翼翼的問道：“還請父親告之，兒子可是有何地方做錯了？”
　　房玄齡怒哼壹聲，憤憤的瞪了房俊壹眼，卻是扭過頭去，不予理睬。
　　房俊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仔細想了想，今日表現還不錯啊，壹整天都像個迎賓似的站在門口累得腰膝酸軟，沒功勞也有苦勞吧？再說今日雖然長孫無忌、高士廉這等素來與自己不對付的人進階登門，自己可是半點不曾失禮落人口實。
　　想來想去，房俊也想不明白自己哪兒錯了惹得老爹如此生氣，只能求救似的看向母親盧氏。
　　盧氏本來也有些不悅，所以房玄齡訓斥房俊的時候便在壹旁不吭聲，覺得這小子有些驕傲了，教訓壹頓也好。
　　可是此刻見了兒子可憐巴巴的眼神，頓時心軟，蹙起眉頭瞪著房玄齡，不悅道：“隨便教訓孩子幾句就行了，何須這般嚴苛？況且此事又著實怨不得咱兒子，都是那些心懷叵測的小人落井下石構陷好人，妳有能耐倒是去跟那般家夥使呀，在家裏跟老婆孩子逞什麽能？”
　　房玄齡大怒：“好妳個兩面三刀的婦人，剛剛不是妳說要給這小子壹點教訓，讓他往後能夠行事嚴謹樹起君子之風，不至於總是被人抓著把柄陷入被動嗎？”
　　盧氏有些心虛，這的確是剛剛夫妻兩個說的話……
　　可問題是盧氏壹向強勢慣了，此刻在兒子面前被房玄齡訓斥，頓時有些下不來臺，便惱羞成怒的梗著脖子反駁道：“子不教父之過，連兒子都明白的道理，妳這個堂堂壹國之宰輔反而不懂？”
　　房玄齡差點氣昏了！
　　居然拿兒子那《三字經》裏的話老教訓我這個宰輔？
　　氣得手直哆嗦，指著盧氏罵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盧氏哼了壹聲，悠悠說道：“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妳房玄齡壹向自詡君子，卻連君子之道的第壹條都做不到，某雖為婦人，亦鄙視之。”
　　這句話出自《論語·憲問》，盧氏說房玄齡連君子之道的第壹條都不符合，便是那壹句“仁者不憂”。
　　何謂“仁者不憂”？
　　便是說壹個人有了壹種仁義的大胸懷，他的內心無比仁厚、寬和，所以可以忽略很多細節不計較，可以不糾纏於小的得失。只有這樣的人，才能真正做到內心安靜、坦然，稱得上是君子。
　　顯然就是嘲諷房玄齡既然自稱君子，卻又為何做不到內心安靜坦然、仁厚寬和呢？
　　範陽盧氏乃是漢室正統、儒家正朔，即便是女流之輩，盧氏的才學卻也不是鄉野村婦的水平，絕對在普通士子的水準之上。
　　見到房玄齡氣得鼻子冒煙兒，盧氏洋洋得意。
　　就妳會文縐縐的罵人？
　　老娘酸起來，也不是白給的……
　　老夫妻兩個罵架，房俊滿頭大汗，趕緊說道：“父親，母親，二位息怒……到底發生何事？”
　　“自己問妳娘！”
　　房玄齡氣得不輕，壹個婦人，針織女紅性情溫良就好了，讀那麽多書做什麽？
　　房俊看向盧氏。
　　盧氏將房玄齡懟得啞口無言，心中得意，郁悶之情緩解，便將今日高士廉的婦人鮮於氏前來府中賀喜，而後在壹眾公主的酒宴之上說的那些話學了壹遍。
　　房俊安靜聽著，神色也漸漸凝重起來。
　　盧氏叨叨叨說完，好奇的問道：“兒子，跟娘說實話，妳跟長樂公主到底是咋回事兒？”
　　房俊無語道：“還能咋回事？啥事兒都沒有！”
　　盧氏沒好氣的瞪他壹眼：“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皇家公主尚未出嫁或者和離的有好幾個，比如那個風騷妖嬈的房陵公主，怎麽就沒人拿她跟妳說事兒，偏偏是長樂公主呢？”
　　房俊無奈，幹脆閉嘴不言，心裏思討著鮮於氏的真正用意，是心思莽撞壹時口快，還是意有所指別有用心？
　　少頃，他看向房玄齡問道：“以父親之見，是否背後有人唆使鮮於氏這般做法？”
　　房玄齡眼皮都不擡，淡然道：“妳娘說‘子不教父之過’，可是妳爹我這個連小妾都不敢納壹個的老實人，又如何能夠給風流倜儻的房二郎妳出謀劃策呢？非是為父薄情，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這話說的……
　　房俊以手撫額，滿臉通紅。
　　爹呀，妳好歹也是壹國之宰輔，能有點正形不？這樣貶斥自己的兒子，真的好麽？
　　壹旁盧氏聞言，眉毛倒豎，伸手拍了拍桌子，瞪著房玄齡說道：“哎呀，瞧瞧這酸溜溜的樣子，妳是羨慕兒子左擁右抱，想要效仿壹番不成？哼哼，別說我瞧不起妳，咱兒子有能耐，非但能將家中的公主殿下操練得服服帖帖，還能讓另壹個公主殿下以身相許成為紅顏知己，妳房玄齡何德何能，也敢有這份奢望？老實告訴妳，老娘不死，妳就休想納妾進門兒！”
　　房玄齡氣得胡子亂顫：“老夫何曾有過這般心思？”
　　盧氏毫不退讓：“量妳也不敢！”
　　房玄齡覺得這娘兒們簡直不可理喻：“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老夫不屑為之！”
　　盧氏冷笑：“得了吧，哪只貓不偷腥？能不能納妾是壹回事，想不想納妾又是壹回事，連心裏的想法都要巧言飾非，妳也就是個偽君子！”
　　房玄齡快要氣炸了！
　　想也不行，不想也不行，這娘們兒簡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房俊壹個頭兩個大，趕緊勸阻老娘：“母親息怒，父親身為當朝宰輔，卻從不曾紅袖添香朝三暮四，數十年來與母親伉儷情深此情不渝，不知羨煞多少名門閨秀、皇女誥命。此等男子實乃世間僅有，母親自當愛護體諒，只羨鴛鴦不羨仙，相期毋負此良緣，青史之上，必有壹段佳話，兒子與有榮焉。”
　　盧氏雖然徐娘半老，但大家閨秀風韻猶存，聽房俊說得肉麻，禁不住臉龐染紅，啐道：“臭小子，就妳嘴甜，居然拿爹娘做筏子，簡直討打！”
　　房玄齡見到盧氏的神情，心中籲了口氣，心說怪不得兒子能將蘭心蕙質的長樂公主勾到手，而自己卻連壹個老妻都搞不定。在這方面的能力對比上，自己這個當爹的簡直是被碾壓啊……
　　不胡攪蠻纏了，這才說起正事兒。
　　“形勢不太妙。”房玄齡皺眉說道。
　　盧氏深以為然，身為範陽盧氏的嫡女，見識還是有壹些的，不似那些困頓在深宅大院裏的無知婦女，對於事物的發展沒有壹絲半點的見解，事到臨頭只能仿徨無措哭天抹淚。
　　作為皇帝作為寵愛的嫡女，長樂公主的地位在壹眾皇子皇女當中無疑是最為顯赫的，即便是太子和晉王，都要居於其後。尤其是與長孫沖和離之後，皇帝心中多了壹份愧疚之情，更是將長樂公主視若掌上明珠，絕對不允許受到壹絲半點的委屈。
　　即便是潑辣如盧氏，也說不出“妳情我願別人管不得”這種話來，若是房俊尚未婚配倒還罷了，以房玄齡的身份地位，說不得皇帝會幹脆借著風頭將長樂公主下嫁過來。
　　可現在房俊身為高陽公主的駙馬，卻與長樂公主傳出那等緋聞，使得長樂公主清白的名聲遭受玷汙，皇帝豈能不龍顏大怒？壹旦皇帝認定房俊與長樂公主當真有私情，那麽房俊必將面對皇帝洶湧澎湃的怒火！
　　讓皇帝最最鐘愛的女兒受到這等委屈，房俊的下場絕對好不了……
　　房俊嘆氣道：“那幫家夥是想要將兒子趕出京城啊，只是兒子現在依然交卸了京兆尹的差使，又有必要斬盡殺絕麽？區區壹個兵部侍郎，無論如何也管不到他們的頭上去，何必這般咄咄逼人，甚至不惜連長樂公主都給牽連進來？”
　　他是真的郁悶。
　　若是他當真與長樂公主有私情倒也罷了，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死自然是不可能，即便是被貶斥出京也算是物有所值。
　　問題是他也僅止是摸了摸，連“壹逞手足之欲”都算不上，卻要遭受皇帝的打擊，簡直比竇娥還冤……
　　盧氏氣道：“這幫世家門閥也太過分了，二郎都讓出了京兆尹的位置還不罷休，難不成非得讓陛下將二郎貶斥到瓊州去，才能遂了他們的心？”
　　房玄齡面色凝重，輕輕壹嘆，雙眼望向敞開的窗外：“二郎壹向與太子親近，若是不將他貶斥出京削斷太子最得力的臂助，別人又如何崛起？”
　　不知何時，窗外已然微風漸起，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微風挾著雨絲飄蕩著卷入屋子裏，空氣濕潤沁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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