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公子許

歷史軍事

大唐,貞觀十二年冬。   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遙認微微入朝火,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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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九章 爭執

天唐錦繡 by 公子許

2019-5-19 21:02

  長孫無忌怒道:“老夫堂堂長孫家家主,豈是下賤之商賈?”
  這老狗,簡直就是在罵人啊!
  魏徵依舊雲淡風輕的樣子,只是精神頭兒實在不濟,耷拉著眼皮,嗤的壹笑:“長孫家鐵廠壟斷了軍中用鐵十之七八,所獲之利,甚於關中商賈之和!妳不是商賈,誰是商賈妳趙國公,就是大唐最大的商賈!反過來卻口口聲聲貶低商賈,將自己劃入士族階層……老夫活了這麽久,不要臉的人見過太多,但是如此厚顏無恥之輩,實在是生平僅見!”
  房玄齡心中那叫壹個暢快啊,果然不愧是魏徵,這罵人的能耐天下難及!皇帝陛下尚且對他焦頭爛額,往往不得不退避三舍,妳長孫無忌算是哪根蔥?
  馬周差點為魏徵的話鼓掌叫好!
  他出身寒門,對士族階層這種“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無恥最是厭惡!口口聲聲貶低商賈,可是放眼天下,哪壹個士族不是靠著經商積累大量家業,過著鐘鳴鼎食的奢靡生活同時,還要用大量金錢去結交同盟、拉攏各方勢力?
  標榜著純粹士族血脈並以此為傲的同時,哪裏有真正“耕讀傳家”的士族?
  魏徵就是魏徵,這臉打的“啪啪”響!
  長孫無忌勃然大怒,“砰”的壹拍桌子,須發沖冠,怒道:“老匹夫,焉敢辱我?”
  魏徵面對暴怒的長孫無忌,八風不動,只是冷笑:“趙國公說來聽聽,老夫是那句話辱了妳?說得有理,老夫給妳跪地磕頭賠罪。”
  “妳……!”
  長孫無忌氣得血壓飆升,滿臉赤紅,狠狠瞪著魏徵的壹張掛滿了譏笑的老臉,恨不得撲上去壹口咬死這個老不死的!
  壹向被人恨意滿滿的嘲諷為“長孫陰人”,素來以城府甚深令滿朝文武忌憚的長孫無忌,也頂不住魏徵這番將人扯破臉皮的羞辱!
  李二陛下以手撫額,頭痛不已。
  果然還是那個魏徵啊,虧得自己還以為他是要死了所以才改了隨口咬人的性子,卻才發現原來這老貨今日的目標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長孫無忌……
  偏偏魏徵之言是順著長孫無忌而說的,並且說的沒錯。
  那個士族不是商人?
  不經商,整個家族就當真只靠著幾畝地和為官的俸祿生活?
  但是這樣的人還真有!
  魏徵就是……
  不然人家魏徵為什麽能這麽硬氣的嘲諷長孫無忌?長孫無忌為什麽氣急敗壞卻不能反駁?因為人家魏徵就是這麽壹個只依靠幾畝田地和俸祿過日子的存在。
  所以,長孫無忌家裏鐘鳴鼎食錦繡綾羅,魏徵則在家裏吃糠咽菜……
  商業可以帶來巨大利潤,也正是房俊這份奏折的核心含義之所在。
  所有的士族都在經商,都是商人,卻還要為了維護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睜著眼說瞎話,壹邊壟斷了國內的商業,壹邊還要叫囂著“商人低賤”,“商人重利”,“士農工商”的社會架構是帝國穩定的基石……
  事實上,商業早就成為不必農業差多少的產業規模,只是這其中的龐大利潤,卻統統進了士族的庫房,跟帝國沒有壹丁點兒的關系。
  所以,房俊要撬動這份利益,將其從士族的口中虎口奪食,轉手放進帝國的府庫之中。
  在這壹刻,李二陛下的利益與代表了士族階層利益的長孫無忌,天然就是相悖的。跟長孫無忌深厚的友情、親密的關系,以及長孫無忌昔日為帝國、為他李二陛下做出的功績,李二陛下幾乎可以容忍長孫無忌的壹切。
  但前提必須是不損害帝國的利益……
  皇帝即帝國,帝國即皇帝。
  身為皇帝,自然要維護帝國的利益,這是天然屬性。
  李二陛下冷眼旁觀,並未叱責二人的吵鬧,只是緩緩說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是否集帝國之力鼓勵商賈、扶持商業,這需要壹個漫長而嚴謹的考證過程,是諸位宰相的職責。現在,朕只想問壹句,關於房俊在奏折最後提到的諫議,是何看法?”
  房玄齡身為首相,又是房俊的老爹,自然要第壹個表態。
  他點點頭,沈聲道:“微臣認為,可以施行。”
  岑文本沈思半晌,緩緩說道:“可以壹試。”
  魏徵光顧著“怒懟”長孫無忌了,奏折還沒看呢,便對長孫無忌伸手道:“勞煩趙國公,奏折給老夫看看。”
  長孫無忌楞了壹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只是覺察到房俊的意圖所以必須加以制止,奏折還沒看完呢……
  就在魏徵憤怒的眼神中,施施然拿起奏折,翻到最後,仔仔細細的觀看起來。
  等到看完!
  長孫無忌壹把將奏折摔在案幾上,大聲道:“微臣反對!”
  這壹瞬間,長孫無忌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城府、所有的隱忍,全都不翼而飛。
  他只知道,自己必須要組止!
  請立市舶司?
  總管天下海貿?
  取消關津之稅,只收取海關之稅?
  完善天下各州府縣的市賣之稅?
  妳小子都已經總管滄海道事務了,獨鎮壹方堪稱封疆大吏,現在還要總管天下海貿?還要總攬關稅?
  妳這是要上天啊!
  魏徵不悅道:“趙國公,勞煩!”
  老頭子這邊都伸手半天了,長孫無忌只好拿起奏折,氣呼呼遞給魏徵。
  魏徵翻看奏折觀看,長孫無忌以及面對李二陛下躬身道:“陛下,房俊此舉,實是動搖國本之舉措!天下關津之稅由來已久,各地關津收取往來商稅,不僅要供奉朝廷,亦有大批稅收人員需要豢養。若是貿然裁撤,必然導致各處關津動蕩,於國防不利。況且商業乃是自由行為,海商前來大唐貿易,大唐自當給予便給,又怎能畫地為牢,規定其必須於某處口岸登陸交易?恐怕此舉會使得各國海商群情紛擾,大大降低商業交易,實在胡亂壹氣、不知所謂,還請陛下三思!”
  李二陛下看著壹臉陰沈的長孫無忌,默然不語。
  他看得出,長孫無忌這是為了反對而反對……
  長孫家不僅僅只有冠絕大唐的鐵廠,亦有相當龐大的船隊經營海外貿易,這並不是什麽隱秘之事。
  可以想見,壹旦房俊的這個諫議通過,長孫家必然遭受慘重的損失。
  什麽關津動蕩、國防不穩,什麽海商畏懼、交易降低,說到底,都只是為了長孫家的利益而已。
  憑借長孫無忌的智慧,會看不出此舉將會給國庫帶來海量的稅收麽?
  當然不可能。
  他不是看不出,而是不得不反對。
  長孫家的興盛,憑借的不僅僅是皇帝的寵信,更有無數士族門閥的馬首是瞻,甘奉驥尾。正是這些門閥士族,將長孫家太高到壹個不可思議的高度。
  這些,李二陛下都清楚,卻壹直不以為意。
  沒有長孫家,也必然會有獨孤家、宇文家,這是士族門閥生存的常態,團結起來,令實力得到成倍的提升,然後占據資源,各自收益。他們會利用聯姻、合作等等手段緊密的聯系在壹起,同氣連枝,壹榮俱榮。
  只要有門閥士族的存在,這種情形就不可消失。
  既然必然存在,何不讓這些士族門閥團結在對自己忠心耿耿的長孫家周圍呢?起碼這樣不會脫離自己的掌控。
  長孫無忌面對房俊對世家門閥幾乎是釜底抽薪的戰略,必然要反對,否則如何領袖那些依附於長孫家的門閥士族呢?
  況且從根底上來說,長孫無忌看不起房俊,以及他提出的任何諫議……
  這在李二陛下的預想之中。
  但同時,李二陛下也深深失望……
  他此了口氣,如刀的目光在主位宰相面上掃過,沈聲道:“諸位,表態吧。”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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