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勝之不武！

　　在外界，為壹則“不知真假”的消息，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作為當事的人的周牧，卻十分的愜意。
　　他品著余念收藏兩年的黃酒，搖頭晃腦，“入口柔，壹線喉，滋味足，好酒好酒。”
　　“……什麽亂七八糟的。”
　　余念壹臉嫌棄之色，“超市買的，38塊壹瓶！”
　　“哈哈！”
　　品酒師身份，宣告破滅。不過無所謂，反正周牧覺得，只要自己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
　　“別聽他瞎說。”
　　崔吉聞著酒香，斷定道：“這是窖藏的酒，雖然不知道是幾年份，但是超市肯定買不到。”
　　“我就說嘛。”
　　周牧又喝了壹口，就放下了杯子。
　　小酌怡情，過猶不及。
　　“說吧。”
　　他抱手問道：“大中午把我們叫過來，不會單純的喝酒而已吧，有什麽事情？”
　　“沒事就不能來嗎？”余念挑起了眉頭。
　　“可以啊。”
　　崔吉壞笑，“問題是，妳的電影，還在宣傳期。妳作為導演，不去跑路演，反而偷懶回家，不怕影響士氣？”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余念臉色不好看，沒好氣道：“票房腰斬了，潛力已經到頭，還宣傳什麽。”
　　第二周，《定鼎》票房大跳水，頹勢明顯。
　　這對余念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他之前拍的電影，後勁向來很足。哪怕上映了四五周，還有人買賬。
　　可是現在，才第二周就已經萎了壹半。
　　目前《定鼎》的票房，大概是22億。50億是沒指望了，剩下的三周時間，大概能夠拿下三四億票房。
　　電影的成本加宣發費用，大概是五億。
　　拿下25億票房，肯定有賺。
　　但對余念來說，也傷。因為對比《超體2》的輝煌，就顯得《定鼎》的不盡如人意。
　　落差感，太嚴重了。
　　可以料定，肯定有看他不順眼的人，拿這個票房來嘲笑他。
　　當然，業界多數人，不會有什麽看法。
　　終究，《定鼎》賺錢了。
　　雖然票房，沒有預料那麽多，但是大導演偶爾失手，這只是平常事，不會影響業界對他的信任。
　　下次，他要拍電影，照樣有無數人，揮著支票沖上來。
　　擠破腦袋，也要上車。
　　不過余念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關。
　　他沈默了良久，才開口道：“我是不是錯了？同樣是拔高電影的立意，周牧妳的處理手法，更為巧妙。”
　　“將諷刺、吐槽，隱藏在搞笑的劇情下。等看完了電影，大家事後回味，才發覺電影的玄機。”
　　余念分析起來，“不像是《定鼎》，同樣有暗線。但是我處理太粗糙，也太直白，讓人反感……”
　　周牧與崔吉，對視了壹眼。
　　周牧笑了，直白道：“首先，《定鼎》的基調，絕對沒有錯，也不允許有半點錯……”
　　“嗯！”
　　崔吉深以為然。
　　這個基調，決定了過審的標準。如果不這樣來，電影根本沒有上映的機會。
　　這是價值觀取向的問題，不容挑戰的底線。
　　“其次……”
　　周牧繼續道：“我明白，妳想拍出人物的成長，表現出在波瀾壯闊的時代中，各個人物內心的掙紮、身不由己、對和平的向往，對拋頭顱灑熱血的先輩表達崇高的敬意……”
　　“對，對。”
　　余念連連點頭，又郁悶道：“可是大家，似乎不認同。”
　　“因為妳選擇的人物視角錯了啊。”
　　周牧吐槽道：“妳讓壹個軍官，壹個指揮大軍征戰四方的將領，反思自己的行為，控訴戰爭的殘暴……這不是搞笑嗎？”
　　“壹方將領，這個層次的人物，但凡有壹絲心慈手軟，害的不僅是自己，還連累麾下部隊。”
　　“這樣的人設，立不住的。”
　　周牧聳肩道：“或者說，這樣的設定，不符合大家的‘幻想’。在大家的想象中，這麽厲害的將領，絕對不該有絲毫的軟弱。人命，別人的命，包括他自己的命，在對方眼中，都是壹串數字罷了。”
　　“但是妳怎麽拍的？”
　　周牧撇嘴道：“兩個小時的電影，主角至少有三十分鐘，在各種懺悔、默哀，在醫院中，還流眼淚……我知道，妳想讓主角人性化壹些，突顯他的閃光點。”
　　“但他是戰功顯赫，在屍山血海殺出來的悍將啊。他可以在私底下哭嚎，可以在背地裏淚濕枕頭，卻絕對不能在人前落淚，甚至不該有壹絲絲傷感……”
　　“砰！”
　　崔吉拍案叫絕，“對，說得太對了。怪不得我看《定鼎》的時候，總覺得別扭，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現在明白了，主角太矯情。”
　　崔吉笑道：“鐵骨柔情，不該這樣展現呀。”
　　“……”
　　余念的神色，變換了幾次，才問道：“那妳們說，這樣的劇情，應該怎麽樣處理？”
　　“簡單！”
　　崔吉不假思索，“在女主角那裏做文章，把主角的仁慈、軟弱劇情，放在女主身上。甚至可以讓女主大聲質問主角，為什麽要發起戰爭，控訴他是劊子手……”
　　“之後，再把劇情圓回來，讓女主幡然醒悟。點題，戰爭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拯救，人民的選擇。”
　　崔吉笑瞇瞇道：“怎麽樣，這樣處理，是不是順暢多了？”
　　“還可以設立明線、暗線。”
　　周牧也給出建議，“壹個半路出家，被人拉壯丁，被迫參軍的小兵，在打了敗仗，投降之後，編入了主角的隊伍。”
　　“他不想打仗，壹門心思想逃走、回家……最終他回家了，卻看到了村子的慘劇，這時候才覺悟，為了殘存的親人，他拿起了手中的槍……”
　　“誰也不想打仗，壹切都是為了和平！”
　　周牧感嘆，“這才是真正的大勢。”
　　兩個人的提議，讓余念心裏不是滋味。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回到幾個月前，把兩人拉過來，壹起探討劇情。
　　可惜，時光不可挽留回，世上沒有後悔藥。
　　自己種下的苦果自己嘗。
　　“別難過了。”
　　周牧安慰道：“我們都是馬後炮，看了電影之後，察覺了不對，才有現在的點子。要是在當時，未必有這個意識。”
　　“也是。”
　　崔吉贊同，“此壹時，彼壹時，想那麽多幹嘛。喝酒，喝酒，幹杯……”
　　叮鈴鈴！
　　手機鈴聲，讓他低頭看壹眼，立即接聽了，“誒，橙子，什麽事情呀。”
　　程梓的聲音，在手機清晰傳開，“崔哥，妳是不是崔吉？”
　　“啊……什麽？”
　　崔吉懵了，有點兒慌。
　　他下意識看了周牧壹眼，琢磨著誰出賣了自己。
　　“快說，是不是？”
　　程梓催促，“還有莽哥，是不是周牧……導演？”
　　敗露了？
　　高雯說漏了嘴？
　　又或者，這只是試探？
　　崔吉眨眼，打了個哈哈，“橙子，妳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別隱瞞了，網上都傳遍了。”程梓磨牙道：“可惡，妳們居然欺騙大家那麽久……”
　　網上？
　　崔吉連忙道：“我上網看看，回頭再說吧。”
　　他連忙掛斷電話，看向了旁邊，“周牧，我們的身份，似乎被人發現了。”
　　“誒？”
　　周牧有些驚訝，“誰走漏了風聲？”
　　“不知道啊。”
　　崔吉打開手機頁面，不需要怎麽搜索，密密麻麻的推送信息，讓他手機差點卡住。
　　由此也可以知道，這件事情的熱度。
　　所以很快，他就知道了其中的來龍去脈。
　　“原來是岑林。”
　　他咬牙切齒，瞪了周牧壹眼，“我是被妳連累的。”
　　“……唉。”
　　周牧苦惱撓頭，“岑林這小子，確實是不厚道。既然發現了，就不應該聲張，先悄悄聯系我嘛。”
　　“……幹得漂亮。”
　　余念卻覺得開心，“他做得對，聯系妳幹嘛？他肯定知道，聯系妳的後果，這解說視頻，準會夭折。”
　　“……”
　　周牧無言以對。
　　“差不多就行了，還沒有玩夠麽？”
　　余念鄙視道：“妳們兩個，好歹也是行業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滿級大號，披上了馬甲裝小號欺負人，算什麽本事。”
　　“再說了，妳們以為這件事情，還能隱瞞多久？”
　　余念淡聲道：“《三毛》現在這麽火，壹幫記者滿天下打聽導演的消息，遲早聯系到妳身上。”
　　“沒指望瞞壹輩子。”
　　周牧搖頭道：“瞞過這段時間就好。”
　　“幹嘛？”
　　余念不解，“這段時間，妳有什麽事情要做嗎？”
　　“主要是……”
　　周牧嘆息，“現在公開我的身份，以《三毛從軍記》的熱度，票房勢必碾壓《定鼎》，這多不好意思啊，勝之不武！”
　　余念吸了口氣，指著大門口，表情和藹，“……滾！”
　　“走了，走了。”
　　周牧伸了個懶腰，“勞碌命啊，壹天不得閑！”
　　“妳去哪裏呀？”崔吉連忙問道：“是工作室，還是公司，還是別墅？”
　　“工作室。”周牧回答。
　　崔吉再問，“哪個工作室，妳自己的工作室，還是草莽工作室？”
　　“……”
　　周牧沒好氣道：“我自己的工作室。”
　　崔吉揉了揉鼻尖，“橙子她們呢，妳不管了？”
　　“不管了，讓她們自生自滅。”
　　“……餵餵，要不要這麽絕情啊。人家好歹為妳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妳不能利用完了，就無情拋棄……”
　　崔吉追著周牧來到了外面。
　　然後……
　　兩個人陷入重重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