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走，看電影

　　畫稿第二頁，第三頁，四頁，五六七八……
　　周牧翻了二十幾頁，幹脆直接翻到了最後，發現厚厚的壹大沓畫稿，居然是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末世畫面。
　　他也承認，單純從畫面構圖、筆法來看，崔吉的這些畫稿的水平不低，也充滿了藝術性。
　　問題在於……
　　“劇情呢？”
　　周牧沈聲問道：“妳不要告訴我，妳就單純畫了這些……我搞不清楚這叫什麽，姑且稱為風景畫、設計稿吧。”
　　“劇情呢？”
　　他認真說道：“老崔，沒有劇情的畫，算不上漫畫。單憑這些圖畫，妳稱不上漫畫家，只能算是插畫師。”
　　“嗯嗯。”
　　余念吃著烤肉喝著酒，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劇情……當然有啊。”崔吉理直氣壯道：“只不過我沒有想好而已。”
　　神特麽沒想好……
　　周牧哭笑不得，簡直無語了。壹個拿過最佳編劇的人，在畫漫畫的時候，居然對劇情毫無想法。
　　“妳是認真的麽？”周牧難以理解。
　　“死文青，真矯情！”余念壹針見血，“其實他就想琢磨壹個又有內涵，又十分爽暴的故事。”
　　“這些年來，他的想法不少，但是動筆的時候，又被他自己給否決了。這些否決的創意，就成了電影的劇本。”
　　余念嚼著烤肉吐槽，“當電影大賣了，他又懊悔這麽好的創意，怎麽寫成劇本了呢？”
　　“反正就是這樣循環糾結……”
　　他算了算，數了數，轉頭問道：“老崔，妳糾結幾年了？”
　　“滾！”
　　崔吉勃然大怒，“告訴妳，我已經有想法了，這壹次……絕對絕對不會拉胯。”
　　“說來聽聽？”
　　余念隨意喝酒，順便把空罐子扔到垃圾箱。
　　“……看圖畫，妳們就知道，我這是要畫世界末日的場景。”崔吉抽了烤串，指點江山，“這是廢土漫畫，懂不懂？”
　　“我就知道，妳在廢話。”
　　余念翻白眼，“劇情，劇情是什麽？哪怕沒有劇情，好歹來個設定啊。比如說，什麽原因導致了世界末日？”
　　“對，設定。”
　　崔吉眼睛都不帶眨，張口就來，“小行星襲擊？太土……那人類過度開發，無節制耗費資源，太爛……外星人入侵？太普通……咦，原來我們已經把世界，摧毀了這麽多次了嗎？”
　　他撓頭，苦惱道：“妳們幫我想想，怎麽摧毀世界，比較有新意壹些？”
　　“……”
　　不管是周牧，還是余念，頓時不吱聲了。
　　新意，哪有這麽容易。
　　這需要腦洞。
　　難啊！
　　三人大眼瞪小眼，空氣變得安靜，場面壹度尷尬。
　　就在這時，余念的懷裏，傳來了手機震鈴聲。這是他三臺私人手機中，最私人的壹臺。
　　只這壹臺手機，是他隨身攜帶的。其他的公務手機，以及兩臺個人業務手機，他都懶得帶過來，放在公司讓助理保管。知道他這個私人手機號碼的人，不是親信就是重要的存在。
　　所以他沒有耽擱，直接掏出了手機，走進了安靜的屋裏接聽。但是過了片刻，他就走了回來，古怪打量周牧……
　　“咋了？”
　　周牧摸了摸臉，吃灰塵了？
　　余念問道：“知道剛才，誰打電話過來麽？”
　　“陳教授？”周牧漫不經心。
　　“……”
　　余念瞪了眼，“不跟妳開玩笑，是江自行。”
　　“這誰？”
　　周牧楞了楞，依稀覺得這名字似乎有幾分熟悉，但是壹時之間卻想不起來。
　　“哇。”
　　崔吉驚詫道：“滿天星評委會主席？”
　　“對。”
　　余念點頭，笑容玩味，“他打電話過來，就是問我知不知道某個人的行蹤。如果知道的話，托我轉告某個人，務必要出席參加滿天星頒獎典禮，有驚喜哦。”
　　“找妳的？”
　　崔吉看向周牧，“妳去年兩部電影入圍了？”
　　“應該吧。”周牧不確定，“紅姐好像跟我說過這事，當時我沒留意聽。”
　　“不僅入圍了，還要拿獎的節奏。”余念道。
　　周牧眼睛壹亮，“什麽獎，最佳導演麽？”
　　“想什麽呢？”余念沒好氣道：“剛才江自行暗示我了，應該是新晉導演獎。”
　　“新晉導演？”
　　周牧楞了楞，“有這個獎項麽，去年好像沒有。”
　　崔吉連忙解釋起來，“這獎不常設，主要是鼓勵那些，又年輕，又有成績的年輕新導演。”
　　“好幾年前，老余拍了部短片，拿到過壹次。”
　　崔吉嘖聲道：“現在輪到妳了……不過想壹想，去年也沒幾個新導演冒頭，獎項肯定是非妳莫屬。”
　　“不是這個問題。”
　　余念冷笑道：“老崔妳不覺得奇怪嗎，人家堂堂評委會主席，居然滿天下找人，唯恐某人不參加典禮似，這麽著急……”
　　“妳到底幹嘛了？”
　　他眼神中，也有幾分困惑，“江自行也算是業界的壹方大佬，競然這麽給妳面子？妳是不是又搞出什麽大新聞來？”
　　“對啊。”
　　崔吉後知後覺，“難道妳又作了什麽驚天動地的詩篇文章來，引發了輿論的狂潮？”
　　“這個倒是沒有。”
　　周牧搖了搖頭，壹臉茫然之色，“我也沒幹嘛呀，最近壹段時間無非是拍電影、路演……”
　　“對，電影。”
　　崔吉順勢問道：“妳那電影上映了吧，成績怎麽樣？老余說，妳那電影，雖然比較惡搞，但是主線完整，拍出來上映，票房應該有好幾億，不會虧本……”
　　周牧點了點頭，輕描淡寫道：“是的，沒虧。”
　　“票房多少？”崔吉再問。
　　“不多……”
　　周牧愈加隨意，“也就三十億左右。”
　　“哦，三……噗！”崔吉噴了壹口啤酒，壹抹嘴巴，瞪大了眼睛，“妳剛才說多少？”
　　“三十二億。”
　　周牧悠聲道：“反正我昨天，在乘飛機的時候，大概是這個數。至於現在，不知道是多少，或許三十三億了吧。”
　　“……三十三億？”
　　崔吉瞠目結舌，“妳要上天啊？”
　　“還是說……”
　　他不信，“妳在跟我們開玩笑呢？”
　　“老余，老余……”
　　崔吉叫喚起來，準備讓余念跟自己，壹起批判周牧。
　　“叫啥啊，我讓助理給我回信息呢。”余念很淡定，他這手機斷網了，只能打電話、接收短信。
　　片刻，助理回復了，余念看了眼，把手機丟給崔吉，就指著周牧的鼻子笑罵，“我說妳怎麽好心來看我們，敢情是來裝比啊。”
　　“……靠，真的啊。”
　　崔吉吃了壹驚，然後與余念同仇敵愾，摩拳擦掌道：“不說了，先揍這小子壹頓，讓他知道什麽叫做……尊敬前輩。”
　　周牧提前溜了，笑著躲閃，在夜風中狂奔“……不關我事啊，明明是妳們要問的，我總不能撒謊吧。再說了，老余的電影，四十億票房呢，我還差得遠。”
　　“狡辯，我成本是多少，妳成本是多少？”余念追殺的同時，心裏未嘗沒有感慨。
　　後浪推前浪，前浪更為浪。
　　“我也不想的啊，誰知道大家這麽喜歡，票房爆了……餵，妳們兩個加起來，超過七十歲的人，不要這麽幼稚好不好。”
　　周牧還在撩撥。
　　余念與崔吉壹聽，堅決不能忍。
　　當下，追了兩分鐘，把周牧撲倒沙堆上，讓他嘗試壹下最原始的風沙浴，這才罷休。
　　“沒人性……”
　　折騰幾分鐘，三人才回到院落。
　　這時候，夜宴差不多結束了，村民收拾東西，三三兩兩回家去，篝火還在燃燒。
　　還有殘留幾罐啤酒，三人幹脆繼續對飲。
　　余念恍然大悟，“難怪江自行，非讓妳參加典禮。有妳參加，滿天星肯定增色不少。”
　　“難道沒叫妳？”周牧撇嘴道：“妳在元旦檔期，狂卷了四十億票房，連賀歲檔幾部大片的成績，都沒有妳高。大導演的實力，彰顯無疑。江自行忽略我，也不可能忽略妳啊。”
　　“餵餵……”
　　崔吉表示不滿，“兩位大導，妳們要互吹，請到屋裏去，不要耽擱我喝酒。”
　　“嘿嘿！”
　　兩人對看壹眼，立即給崔吉敬酒。
　　“不過妳那電影，拿了這麽高的票房，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余念喝了口酒，也沒掩飾的意思，“我看了劇本，覺得還算有趣。沒有想到，觀眾這麽喜歡。”
　　“嗯。”
　　周牧也贊同，“在我料想中，電影有十億的體量，就滿足了。偏偏市場，給我壹大驚喜。”
　　“市場反應，觀眾口味，千變萬化。”
　　崔吉卻覺得正常，“像我寫劇本，覺得這樣寫，觀眾肯定非常喜歡。結果，慘遭打臉。然後，瞎幾把寫，觀眾居然叫好，沒地方說理去。”
　　“是啊。”
　　市場的變化，觀眾的喜好，瞬息萬變。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創作的東西，他們壹定會買賬。
　　吐槽片刻，余念表情壹定，他忽然想到了壹件事情，“莫懷宣的電影，是不是上映了？”
　　“張博傳記片麽？”
　　崔吉也頗為好奇，“如果不是這裏比較偏僻，最近的縣城電影院要走三小時，還未必有新電影上映，我肯定去看。”
　　“畢竟……”
　　他有幾分懷念，“我人生看的第壹本長篇小說，就是張博的浮生壹片雲啊。”
　　“他撲了。”周牧沒賣關子。
　　“什麽？”
　　另外兩人神色震動。
　　“《張博》，票房失利。莫懷宣，千夫所指。”
　　周牧言簡意賅，“我過來的時候，電影才上映幾天，單日票房只剩下八千萬左右。”
　　“……”
　　另外兩人沈默了。
　　他們沒有幸災樂禍，反而有幾分茫然。
　　“這……”
　　崔吉眉頭如鎖，“為什麽？莫懷宣這個人，脾氣不好，又格外的傲慢，目中無人……但是他的本事不差。況且，還有張煌導演，給他打下了堅實的底子，他怎麽搞砸了呢？”
　　“不好說。”
　　周牧搖了搖頭，“我沒看過電影，說不好原因……”
　　他有過揣測，但是揣測終歸只是揣測。事實究竟是不是這樣，他也不敢肯定啊。
　　“走！”
　　冷不防，余念站了起來。
　　“啊？”
　　周牧、崔吉楞住了，“去哪？”
　　“看電影。”
　　余念走進屋，收拾東西出來。
　　周牧擡頭，望著璀璨的星空，“現在？”
　　“妳發什麽瘋？”崔吉也叫嚷起來，“大晚上的，方圓幾百裏，不是沙漠，就是戈壁，哪裏有電影給妳看？”
　　“那就去有電影的地方。”
　　余念走到角落，把駱駝牽出來。
　　“……”
　　兩個人無語，懷疑余念喝醉了。但是他們兩個人，也拉不住喝上頭耍酒瘋的莽漢。
　　沒辦法，他們只好帶著萬般歉意，叫來兩個牧民帶路。
　　壹行幾個人披星戴月，花了兩三個小時，吹著晚風，吃了不少風沙，終於抵達縣城。
　　再從縣城包車前往大城市，這時候已經淩晨，唯二的兩家影院，才有《張博》的午夜場。
　　三人買票進去，除了他們以外，再沒其他人。
　　包場，闊氣。
　　崔吉買了飲料、小零食之類。
　　還沒拆開封包呢，電影就直接開始了。
　　開場就是壹個長鏡頭，足足四五分鐘，從雄壯的城門，推進到城池裏頭。
　　官衙、店鋪、碼頭、宅院……
　　熱鬧的街巷，繁榮的景象，十分的鮮活，充滿了生機。
　　倏地，余念開口，“拍錯了。”
　　“……怎麽說？”
　　崔吉的目光投射過去。
　　“不該這麽拍。”
　　周牧附和道：“劇本的開篇，應該是兩個天真爛漫的小孩，在古老的小巷子之中嬉戲打鬧，然後引出繁華的市井生活。”
　　“對……”
　　余念看過劇本，輕輕點頭，“張煌導演制定的這個開篇，就是市井的眾生相，絕對不是亂來，而是有講究的。”
　　“說白了，就是通過群像畫，讓大家身臨其境，壹下子就代入到時代之中。”
　　余念鎖起眉頭，“莫懷宣不知道是不懂，還是故意跟張煌導演反著來，居然以俯視的角度，拍攝這些畫面。”
　　“盡管這長鏡頭全景，把整個繁榮城池收納其中，但是卻造成了與觀眾的割裂感。”
　　余念冷靜分析，“古今本就不同，拍古裝劇難度最大的，就是代入感，讓觀眾融入其中。”
　　“他卻好，害怕觀眾太代入似的，非要通過割裂的鏡頭，讓大家清楚的知道這是古代，與現代截然不同，時時刻刻在提前大家，千萬不要沈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