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男綠女

常書欣

歷史軍事

仲夏的早晨,地處中條山麓的鳳城在顯得格外寧靜,薄薄的晨霧裏影影憧憧可以看見近處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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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壹錘定音計中計

紅男綠女 by 常書欣

2021-10-8 17:19

  這壹天讓周毓惠過得很奇怪,就像掉進了雲裏霧裏,輪子先出去了,楊偉就忙著在空著的小臥室裏把先出來的照片,壹張壹張的粘到了墻面上,看著照片發楞,周毓惠看看楊偉粘上去的二十多張照片,有十多張是煤場、煤礦的照片,還有十幾張人的照片,更讓她不解的是,裏面的地方和人,自己沒有壹個認識!
  周毓惠沒敢打擾,楊偉像入定壹般在直株著站在那面墻前,呆了半個多小時壹動未動,就像站軍姿壹樣,連周毓惠邁步進來也渾然不覺,周毓惠悄悄看的時候,楊偉的雙眉蹙著,雙手叉在胸前,壹會手又摩娑著下巴,好像在想壹個很難的糾結。完全不像剛才已經放開了侃侃而談的樣子。
  等到周毓惠提醒要走的時候,楊偉卻又是茫然無措地看看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地說自己這身衣服檔次太低了,正好把周毓惠訂做的壹套西裝套在身上,等到打扮壹番之後,周毓惠猛然發現,經常不穿西裝的楊偉,這領帶居然打得很利索,也很得體,暗色的領帶配著深色的西裝,看起來無比的正式,像是要會見什麽重要的客人壹般!
  可客人,卻是楊偉嘴裏已經說出懷疑的羅光雨和陸超,這好像更讓周毓惠有點不解了,按照常理剛剛的推斷,楊偉這脾氣,不提著五連發、提著砍刀上門就已經很不錯了!
  周毓惠覺得那裏不對,那裏變了,可又偏偏說不出來!壹日之間,先是戲謔的壹個人、又是悲傷的壹個人、跟著又是侃侃而談睿智的壹個人,現在好像脫下的所有的外衣,又成了莊重的壹個人……這個曾經壹天裏沒有壹點正經的人,現在偏偏比記憶中所有的時候都正經,不茍言笑,講完這壹番話後,變得沈默寡言了!
  難道,我根本就沒看清,楊偉是個什麽樣的人?……壹直到上車要走的時候,迎著景瑞霞詫異的目光,楊偉依然是沒有什麽表示,連平時常開的玩笑也聽不到了,這個氣氛讓景瑞霞和周毓惠都覺得沈悶不已!
  ……
  ……
  不知道什麽事會讓楊偉出現這樣大的變化,酒席間的變化更讓周毓惠不解,天源大酒店的包間裏,先到了輪子,楊偉和周毓惠到了之後多少等了壹會,才見得光頭騾和陸超珊珊來遲,兩個人見了楊偉,依然是抱拳問好,難得地楊偉起身相迎,瞬間換了壹副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殷勤地把光頭騾的陸超讓進了包間,雖然自己仍坐在主位,但壹左壹右的光頭騾和陸超,好像今天也是派頭十足,對楊偉難得的客氣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不知道周毓惠和輪子聽過了楊偉的話還是心裏有點芥蒂,周毓惠好歹還能應付得下去場面,輪子嫉惡如仇,就對光頭騾和陸超有點不假辭色了,開席的時候陸超就發現了輪子的眼神不對勁,不過楊偉淡淡地說了句:“下午都去看伍元了,心情不太好,妳們二位別介意啊!”
  這句話做了最好的掩飾,連陸超也跟著安慰了幾句,菜上酒開,周毓惠冷眼看著眾人,除了楊偉殷勤地勸酒勸菜,封時倫、景瑞霞甚至包括羅光雨和陸超幾個人,吃得都有點索然無味,誰也沒有提及以前這種聚會的場面是多麽的熱鬧非凡,席間細心的周毓惠發現陸超和光頭騾相互使了幾次眼色,幾杯酒下肚之後說話比較直爽的羅光雨才開口,這話好像憋了好大壹會了,就聽光頭騾很客氣地邀道:“大哥,傷心事咱兄弟們不提了,您是不是對我們倆有意見,上次回來也沒給兄弟們機會請請,怎麽悄悄回來又悄悄地走了。”
  “噢!……”楊偉笑著,很溫和地笑著,最起碼周毓惠沒有見到過楊偉這麽溫和過,笑著和光頭騾碰了杯,才說了句:“求醫問藥去了!實在是事急顧不上和大家打招呼。”
  “大哥,求什麽醫!?”陸超詫異的問了句。
  “小伍元唄,顱部手術後壹直昏迷不醒,我這次,準備到北京找家好點的醫院,再治療觀察壹段時間,說不定會有奇跡出現的。”楊偉說道。
  這話,仿佛對光頭騾多少有點觸動,端了杯酒敬著楊偉說道:“大哥,啥都不說了,妳對兄弟們沒說的,有件事我得求大哥句,趁著今天正好給個答復!”
  “是嗎?我現在這個樣,還有能幫得到妳的?”楊偉詫異了。周毓惠不知何故,看著楊偉這句仿佛落魄的話,有點酸酸的味道。
  “大哥,這就見外了,我羅光雨是跟著大哥妳混出道的,沒有妳我現在恐怕還是在街頭收倆小錢的混混,炮哥死後,我們也真不知道從那裏幫忙,他的生意現在我接了壹部分,今天我和小超商量好了,趁著這機會請大哥您回來主持大局,有大哥您的威名和大哥您在公安上的底子,鳳城就咱們兄弟們說了算……”光頭騾這話裏,很誠懇,不過被楊偉打住了。
  呷了杯楊偉才笑著說道:“老騾,要是想要這個攤,我幾年前就捏手裏了,我已經跳出來了,現在就是壹個普通老百姓,再趟這趟渾水,就沒什麽意思了。”
  “大哥!”陸超接了句茬:“不是讓您趟,就坐鎮這兒就成,我們兄弟們有底氣不是,現在好歹幾百號人,難道我們還敢差遣大哥幹什麽不成?您就坐這兒,我們把您養著。”
  周毓惠驀地覺得這話那裏別扭的厲害,瞪了陸超壹眼。陸超好像並未覺察。
  卻不料楊偉大笑了幾聲,絲毫不介意地說道:“小超,妳知道我這骨頭賤,不幹點活身上癢,我看我還是回去牧場放羊種地自在些……”
  羅光雨和陸超還待邀請,卻不料楊偉打住了話頭說道:“不是我不留下,實在是有點事放不下,這次回來就是見見大夥,明兒我就走。”
  “明兒就走?大哥這……”光頭騾和陸超聽得這消息,倒有點不解了。
  “不管妳們是真情還假意,這心意我領了啊!不過我這次回來是來接小伍元的,大炮去世了、三球也走了,利民也……哎!不說也罷了,咱們兄弟有壹個算壹個,剩下的不多了,能活壹個算壹個吧,妳們惠姐呢,這次也跟我壹起走,鳳城的事就拜托兩位了,虎子太魯莽、賊六還小、金剛又太混,妳們多照應著點,我沒準什麽時候才能回來,這次請妳們二位吃飯,有壹件事想在走之前拜托兩位。”楊偉說著,仿佛是說壹件平常再不能平常的事了。
  輪子瞪著,不知道這消息怎麽著就蹦出來了。
  周毓惠迎著光頭騾和陸超的眼神,微微笑著點頭示意,這派頭做得十足,還真讓人懷疑不得……不過周毓惠此時心裏已經明白了壹件事:楊偉,要開始下套了!
  “大哥,您說。”陸超和光頭騾幾乎是同時脫口而出。
  “這個事嘛,也說不上是什麽事。大炮去世了,鳳城怕是我們以後回來的少了,本來妳們惠姐準備把產業都盤出去壹起走,不過現在煤場債權還有三百多萬沒收回來,這次就暫且不往外盤了,等等過債都收回來了之後再做打算,這個債權三百多萬,哎,毓惠,叫什麽煤礦來著?”楊偉說了半截,側頭問。
  “候甲煤礦,鎮辦企業,兩個多月了這預付款收不回來。”周毓惠應了句。
  “對,這個候甲,妳們有什麽關系的話,能幫襯著就幫點,煤場反正就剩爛攤子了,等找上好下家出了手,我和惠姐再擺酒感謝兩位啊。”楊偉說道,又是舉杯殷勤地敬倆個人。
  周毓惠仔細看著,卻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仿佛光頭騾和陸超也是頭次聽說這事。
  “大哥。”光頭騾放下杯子,沈聲說:“那大炮這事就不說不問了?”
  “咂……”楊偉搖搖頭:“這個事我徹底查了,雖然市公安局定性為謀殺,但命案也不壹定都能破的,這個呀,我看就是大炮這性子惹仇太多,估計是那個買兇幹的,像這些流竄的亡命徒,不是妳我的能力能查得出的,這事還是交給公安局去辦吧!我們就有心也無力呀!不過妳們要有什麽線索的話,也可以告訴我,我讓警察裏的朋友想想辦法。”
  “沒有,我們那有線索!”陸超很失望地搖搖頭。光頭騾的表情也如出壹轍。確實毫無辦法。
  “不要再糾纏在這個事上了,還是活著的人要緊,明天我就不跟妳們專程告別了啊,妳們忙妳們的,我們安頓好了再和妳們聯系。”楊偉從頭到尾仍是壹副不動聲色的表情,漫不經心的喝著吃著。
  虧得是這個沈悶的飯局沒有持續很長時間,而且楊偉猜得很對,飯後這光頭騾和陸超搶著付賬,待到眾人下樓告辭,楊偉直送得兩位新晉大佬離開飯店還看著倆人各自駕著的豪車發呆。
  輪子看著消失的兩個車影,朝著背影悻悻罵道:“媽逼的,認識他們的時候,還是地攤上喝兩塊錢雜啤的主,現在也開得起奧迪了!人他媽發財可真快啊!”
  “呵……”楊偉突然笑了,笑著說道:“人他媽倒黴,比發財還快!”
  “可為什麽不見這倆家夥倒黴呢!大哥妳越說我看著他倆越像。”輪子說道。
  “這是妳自己給了自己壹個心理暗示而已,也未必就是他們而已,我也是在猜測。”楊偉若有所思地說道。
  “哥,其實我平時就看不太慣這倆貨,有倆錢比誰都囂張,好像鳳城數他們最大。要不是妳安排,我才不跟他們混壹塊呢!壹個個拽得,好像我是馬仔似的,靠他媽的,他們要說,比我出道還晚。”輪子道。
  “那這麽多廢話……輪子,讓妳準備的車的準備好了嗎?”楊偉問。
  “好了,明天就能提。媽了逼的,我人還沒走呢茶就涼了,我剛離開這行才多久,現在都朝著我明算賬了。”輪子又是壹句。
  “改裝價格可不低吧?多少錢我明天給妳。”楊偉說道。
  “什麽錢不錢的,現在誰還缺錢?連虎子也算個小富翁了,我們能比他差……哥,我怎麽就覺得,這有錢了,怎麽過得比咱們那沒錢的時候還憋氣?”輪子不以為然,看樣這兩年好歹也成個小大款了。
  “什麽東西能給妳帶來的快樂程度都是有限的,超過這個限度,再多也不起作用了。錢也是壹樣的。”楊偉笑著說著,說著的時候,倆人壹前壹後已經上了車。
  “楊哥去哪!”景瑞霞隨口問了句。
  “回睡覺!……輪子,妳準備準備,明兒到醫院聯系壹下,北京那邊已經安排好了,這邊妳和下午見的那位主治醫生商量壹下,壹兩天安排伍元轉院!”楊偉安排道。
  “哥,怎麽又把我打發走了,不妳不是說妳和惠姐去嗎?”輪子悻悻的說道,卻不敢太多反駁。
  “這麽點小事妳都不想去,將來我怎麽安排妳幹大事?妳要不去,我自己去啊。別人去我不放心。只能挑妳,好歹比他們幾個細心點。”楊偉笑著。
  “去!不過我不回來,不能開始了啊!”
  “開始什麽?”
  “這還用我說嗎?哥妳太小看我的智商了吧!”
  “呵……是嗎?那妳說我要幹什麽?”
  “嗯,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肯定要有事。”
  “當然有,難道妳沒想過,送小伍元,就是第壹件事……”
  ……
  ……
  楊偉和封時倫,神神叨叨地打著嘴官司,把壹臉興奮的封時倫送回家,又回到了公安小區,楊偉壹言不發地下了車,上了樓,等到開門的時候才發現背後跟上來個尾巴,不用說,正是壹直在找獨處機會的周毓惠,壹肚子狐疑的周毓惠。
  “進來吧!”
  楊偉把周毓惠讓進家裏,仿佛主人壹般,不過進門就沒話了,走進小臥室裏,對著墻、翻著手裏的破爛上筆記本發呆。周毓惠看著楊偉,又是幾個人的照片下加了兩個重重的名字:羅光雨、陸超!
  “楊偉,對不起!妳是不是還在介意我上午對妳的態度?”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楊偉被周毓惠的壹句話驚醒過來,回頭壹看,周毓惠正和自己並肩站在墻面前,壹臉歉意。
  “呵,我那有時間介意妳的態度。別提這事了。我知道妳有話,說吧。”楊偉說道,眼光卻還是在墻上。那墻上現在已經亂七八糟了,照片、紙條、還有亂畫的字,楊偉的註意力好像都集中在這個上面了。
  “妳準備幹什麽,怎麽幹?這次不至於還準備向我全盤保密吧?”周毓惠側目看看壹臉思考的楊偉,總覺得這個人壹下子變化太大,大得好像自己都壹下子接受不了。
  “說實話,我揣不準。揣不準的原因是,我現在為止都不知道是誰?長平雖然說有古建軍這條明線,但暗中勢力太多,古建軍、趙三刀和朱前錦,這三個也是異姓兄弟,老朱名義上已經退休了,但來了個趙宏偉,這三個人結成的勢力,不容小覷;這是第壹家;這件事,最終牽涉到了陳大拿的勢力,也不容忽視,陳大拿在拴馬擁有的兩座煤礦、鳳城邊上又有個鐵路發運站,他們和古建軍這壹路勢力也在交集,據說拴馬煤礦互相參股,他在其中扮演著什麽角色,我實在搞不明白。
  這是最大的兩股勢力,還有長平到鳳城壹線,專門吃黑車的趙黃群兄弟仨,據說這小子也不是善茬,當年的‘黃毛’就是指趙黃群、‘黑豬’就是朱前錦,這個人和古建軍也有來往,雙方處於勢力均衡的態勢。再加上鳳城這邊,光頭騾、陸超這倆小混蛋。我現在真是揣不準,是其中某壹個人幹的,還是幾個聯合幹的,都有可能,又都不像……”楊偉說著,搖著頭,嘆著氣,怕是這件事糾纏在心裏很長時間了。
  “那妳揀壹個最可能的來,不行嗎?比如,老金提供的古建軍。”周毓惠試探著提了個建議。
  “嗯,不行!這件事對於我只有壹次機會,如果方向錯了找錯了人,引起警覺,回頭死的就是我了。現在我不敢動,什麽也不敢幹的原因就在於此。光頭騾和陸超,沒有直接幹這事的膽量;古建軍此人,除了好色好糾纏那家小媳婦,在長平倒沒什麽惡名,他沒這個膽,妳就收拾他白搭……我曾經想過可能是和大炮打來打去的趙三刀,可又覺得這家夥應該沒有這麽高智商……現在不能動,壹暴露了自己,等於引火燒身,現在我的身份,他們收拾我,太容易了。”楊偉非常不自信地說道。
  “楊偉!”周毓惠不自覺向著楊偉靠了靠,看著楊偉說道:“還有我呢?這壹個月煤場存貨出盡了,我們已經有六百萬可操作的資金,挑高玉勝的時候,妳壹分錢沒有都敢動手,現在妳還怕什麽?”
  “呵……真是無知者無畏呀!”楊偉笑著,卻釋然了,拍拍周毓惠的肩膀,像是朋友壹般出了小臥室,坐回到客廳裏,提了瓶水啜了口說道:“妳知道趙宏偉現在的鴻發煤炭物流,現在的資產是多少?”
  “多少!?”
  “四點七億!”
  “啊!?這麽多。”
  “哈……”楊偉看著周毓惠驚訝說了句,接著道:“這個可能面上看不到,分散控制在趙宏偉、趙三刀和古建軍以及朱前錦家人的手裏,說是公司,其實就是人家壹家人的產業,現在咱們省隱形的富豪太多了,這麽大個巨無霸,輾死咱們,就跟輾死壹只螞蟻壹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
  “這個……這個我倒考慮過了,只不過不知道還有這麽大壹家,沒怎麽聽說過呀?”周毓惠有點驚訝。
  “呵……這兩年老朱的接班人蹈光養晦呀,連趙三刀現在也不舞刀弄槍了,可這麽不聲不響地控了這麽大盤,比以前更有甚之了……別說這夥咱們對付不了、黃毛那夥,手下地痞也有兩百多人,散戶跑單幫黑車,都給他們交錢,經常傷人,也不是咱們對付得了的;就退壹步講,光頭騾和陸超,我現在也對付不了,沒聽人家說嗎,人家四五百號兄弟,我還真沒治。”楊偉笑著,有點自嘲的味道。陸超的那句話,也許讓楊偉隱隱聞道的示威的味道。那句話,連道上的事不太懂的周毓惠也聽出問題來了。
  “不會吧,咱們也有幾百訓練有素的民兵呀?”周毓惠奇怪地道,不知道何故楊偉這麽喪氣。
  “咂……”楊偉不耐煩地瞪了周毓惠壹眼,說了句:“那是我吹牛妳也信呀?那有幾百,滿打滿算才壹百多!都是我本家本姓的兄弟,壹幫子農民,我總不能真把他們帶上去跟壹幫地痞流氓拼刀拼槍去吧,要出了事真進去幾個,我還有臉回楊家灣不?……我是農民,妳是商人,不要把自己等同於黑社會好不好?這兩年,我發現妳越活越顛倒了。”
  “撲哧”壹下笑了,周毓惠被楊偉這壹本正經的表情逗笑了,楊偉也笑了,笑得很燦爛。
  ……
  楊偉也在笑,那種笑是周毓惠很久沒有見到過的笑了,那種笑代表著自信,也許在見到了光頭騾和陸超之後,最終讓楊偉確定了什麽事壹般。
  笑了半晌,周毓惠似笑非笑地盯著楊偉說道:“妳不要裝,我知道妳在想損人的辦法,妳今晚上那樣說,肯定在給羅光雨和陸超下套……妳說和我壹起走什麽意思?”
  “呵……我準備帶妳私奔,妳不願意呀?”楊偉笑著,神神秘秘地說道。
  “妳能說服了我,我就跟妳走!”周毓惠也不介意,似是而非的說了句。
  “好,我試著說服妳壹次,妳看現在妳大致了解形勢了,趙三刀控制的煤場、古建軍控制的黑車、趙宏偉控制的物流企業、黃毛的黑勢力還有光頭騾和陸超的這幫小痞子,加上陳大拿這貨色,我實在不知道是誰在搗鬼,這東西無證無據,光懷疑不解決任何問題,就即使沿著內應這條線或者古建軍這條線查下去,真正查到了巨無霸身上,我想咱們也幹瞪眼,壹點辦法都沒有。”楊偉搖搖頭。
  “那怎麽辦,直奔主題,妳不要再分析,這些關系聽得我頭暈。”周毓惠說道。
  “呵……對,直奔主題,這件事說白了就是為錢,錢從哪裏來,肯定是黑煤中來,他們通過賣兇殺人、通過鬧事,現在已經走通了這條運輸線,不管殺人、不管鬧事、不管幹什麽,錢是主要的也是唯壹的目的,惠揚煤場也被他們整得奄奄壹息,幾近破產清算了……我壹直在想,咱們來壹個絕地反擊,掐了他的運輸線,不讓他們出貨,向北向南的同時掐,大冬於的黃金季節裏幹瞪眼壹分錢也掙不上憋死他。有句廣告詞怎麽說來著,通則不痛、痛則不通;咱們讓他們運輸通不了,痛死他們,痛得他們最後自己跳出來。”楊偉拍著桌子,說出了想了壹個月的辦法。
  “楊偉,妳這是想報復仇人還是想報復社會,掐運輸線!鳳城這麽的警察交警,饒得了妳?”周毓惠笑著,實在接受不了這個建議,怕是有點過了。
  “哎!怎麽就沒人理解我呢?”楊偉做了個懷才不遇的表情,笑著解釋道:“我這個言辭太激烈了啊,不能說掐,就說堵吧,堵車總沒問題吧!我提壹個小小的醒,如果黑車走到了太陽關收費無法通關,無法通關的時候有兩種選擇,第壹種是全額交納費用,出省,這樣的話,壹噸煤能掙三十到五十塊錢,壹車兩千,三百多公裏運輸下來,基本要賠錢;第二個選擇是,離太行關不遠,有煤場直接現金收煤,價格適中,妳說他們會選擇那壹種?”
  “逼他們在煤場卸貨?……嘶,這倒勉強說得通!”周毓惠想了想,說了句。
  “對,這就解決了煤源問題!第二個是,無形中能夠提高惠揚煤場已經失去的戰略價值,讓他們覺得很有必要在鳳城壹線擁有壹個出省的煤場作中轉站。”楊偉提醒道。
  “然後再把煤場高價賣給他們!”周毓惠接著說,這從生意的角度考慮,也對。
  “錯!……就壹直提價,不賣,憋死他們。”楊偉謔笑了笑。
  “咂……妳這是到底是幹什麽,賭氣?”周毓惠無奈地看著楊偉說了句。
  “不!賭命!”楊偉惡聲接著道:“鳳城與長平壹線,是由黑煤利益編織成壹個龐大的網,兩年中大炮無意入局,打破了這種均衡,然後他死於非命;我現在相信,王大炮的死,是利益、不是仇恨,也不是那個人要殺他,而是他在妨礙著這些人掙黑錢。”
  “妳是……想以身作餌,打破這種均衡!讓他們自亂陣腳,把矛頭全部指向妳?”周毓惠有點心驚地說了句。
  “猜對了壹半!”楊偉訕訕笑笑,說了句:“以身作餌不錯,不過是把矛頭指向妳和妳的煤場,不是我!”
  “妳……”周毓惠有點氣結,看看楊偉正壹臉幸災樂禍地笑,怨不得韓雪曾經說這貨色沒有壹點依靠的感覺。想了想接著道:“好,妳把我當餌也罷,總得跟我說明白吧!”
  “當然要給妳說明白,否則妳會不服氣,我想了壹個月,想到了壹個突破口,突然口就是惠揚煤場上,壹個月前承諾的出競價出售明天取消,妳給各大煤所和公司發個函,就說現在惠揚仍有三百萬的債權未收回,暫停出售……不過這事對別人影響不大,真正幕後肯定不會在意妳現在出售不出售煤場,對他們來說,通道已成,中轉意義不大!這是第壹步,緩兵之計!
  第二步,咱們堵了他的運輸線,不管黑煤白煤,讓他壹律出不了省。這樣的話對國有經營者影響不大,他們有鐵路可以出境;但對於走黑車打擊是致命的。而且對於控制黑煤的人也是致命的,他們的屯貨已經壓住了大部分現金,這壹著讓他們動不了分毫。當然,這壹下肯定把咱們自己也堵死了,不過對於咱們是置於死地而後生;而對於他們,是往死了掐。
  第三步,前而兩招,紙裏包不住火,用不了幾天大家就會都知道誰在搗鬼。我相信所有的矛頭會在第壹時間對準肇事者和妳這個最大的中轉站,這樣,我想曾經設計謀殺大炮的人,估計也會想辦法讓我從這個地球上消失……如果找不著我的話,我估計他們除了要得到妳這個手續經營合法的煤場後,說不定也會讓妳也消失……當然,我不會坐以待斃,我會在他們動手以前,先把這些人是誰,壹個壹個挖出來!”
  楊偉侃侃而談,輕輕松松地說了這些,怕是已經想通了很多關竅。自信,在他的臉上恢復了幾分。
  “好!”周毓惠眼睛壹眨不眨地聽楊偉說完,心跳加速了不少,跟著提了個最大的疑問:“妳我、把景瑞霞加上,還有翟起順、封時倫、金剛,再加上會拉面的虎子,狗王秦三河,壹共不到十個人,妳準備怎麽辦這些事。就即使妳把民兵都調過來又能怎麽樣?妳說得對,妳現在連光頭騾也對付不了。”
  “我沒有想著對付誰,我只想冷眼旁觀誰能從中跳出來!我的設計是妳和我、壹起消失,至於堵車嘛,這個專業技術活,六兒輪子,能給妳想出壹百種不同的辦法來……我八十民兵在的時候,尚不懼他們三千村民虎視眈眈,何況我現在說不定,那壹天能把金村這三千刁民全用上!他們哄搶東西可比咱們還專業!這些遊離和淩駕於法律之上的勢力,用這種屁都不懂的法盲來對付,是絕配……妳不要覺得我剛才的喪氣話和現在的話矛盾,其實壹點不矛盾,優劣勢是會相互轉化的,不在乎人多,集中自己的優勢攻向對手最薄弱、最好是沒有防範的地方,此為取勝之道,壹個弱冠小兒能殺死壹個武林高手都不稀罕……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沒有絕對的優勢,優勢有時候會成為他們的累贅!”楊偉含含糊糊地解釋了幾句。
  看看周毓惠眼骨碌轉著正想著問題。楊偉湊了湊笑著加了句:“妳有兩種選擇,第壹種是跟我走,我不想給別留下任何可乘之機,妳在,煤場就在,妳是董事長,妳不簽字,這煤場就換不了主;第二種是遠遠地離開鳳城,等這些事全部處理完成後,妳再回來,煤場、錢、生意,還都是妳的!”
  等了很久,周毓惠盯著楊偉,仿佛在回憶著曾經歷經過的每壹件事、每壹個細節,良久之後才說了句:“我選第壹種!”
  “我知道妳會選第壹種,回去和瑞霞準備吧,好多事我已經做了安排,明天我們壹起消失,也許半個月,也許壹個月,也許要消失壹個冬天,不過我想時間長不了,現在每天出貨是兩三千噸,能憋半個月就不錯了。”楊偉對周毓惠笑著說了句,沒有壹點奇怪。
  周毓惠坐著卻是沒有起身,長長的睫毛眨著,囁喃了好久才說:“我跟妳走,不過我還有壹件事,請給我壹個明確的答案。我……”
  周毓惠的話頓住了,是被楊偉的手勢頓住的,就見楊偉說道:“不要說出口來,我這個人其實在感情上很不堪,和女人交往更多的時候是直奔上床這個主題,咱們的生活方式差異太大……而且,我現在沒有心思想這個,我的生活太糟糕,我不想這個糟糕也帶給別人,現在我寧願去那個歌城花幾百塊錢,找個小姐解決生理問題也不想涉及感情的事……咱們其實到現在為止,我沒有發現什麽共同的地方,我很愛韓雪,可離婚了、和佟思遙沒有結果、和傅紅梅沒有結果,和妳,照樣也不會有什麽結果,這壹次咱們仍然是合作,各取所需!”
  周毓惠抿抿嘴唇,好多話好像壹下子被壓抑著又回去了,看看楊偉清澈沒有帶壹絲淫邪的目光,很正色國字大臉,不知道是情人眼裏出西施的緣故還是什麽,周毓惠總得,那張臉很迷人,很帥,很想親近的感覺,努力說了句:“妳……會錯意了,我不是想說這些。我是想問妳以後怎麽辦?錢、煤場、生意都留下了,妳又是壹個人走嗎?”
  “不!……和上次壹樣!也不太壹樣。”楊偉起身了,不願再和周毓惠糾纏著,站在門口開了門,像是要逐客了,嘴裏說道:“我不會輕易來,但來了也不輕易走,我要帶走幾條人命!”
  門,被砰得壹聲拉開了,站在門口的楊偉壹副要請君離開的表情。周毓惠亦步亦趨地走了幾步,這句話,並沒有把她嚇住,走到了楊偉的跟前,周毓惠默默地從背後攬住楊偉的腰,頭靠在他寬大結實的背後,楊偉掙紮了幾下,都沒有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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