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星夜兼程前路遙
紅男綠女 by 常書欣
2021-10-8 17:19
省緝毒總隊,臨時羈押所。矮墻後的羈押室頂,六名執槍特警全副武裝,遠遠地看著都讓人生畏!十二間羈押室鐵門重重,關著涉毒重案的要犯。最東南角最大的壹間預審室,是壹個現代化的預審室,嫌疑人的座位是特制鋼材,落座之後雙腿和腰間會被固定,這是防止重罪犯人對預審人員或者對自己進行傷害;之所以沒有像普通預審室壹樣在預審員和嫌犯之間架鋼籠,是為了更直觀和方便地觀察嫌犯的表情變化,以利於審訊,預審員的座位下和四周墻壁上,壹共有八個攝像頭,把音像信號傳輸到隔壁或者外部處長辦公室,到這裏的重案犯,壹言壹行、壹舉壹動都會被留下來分析。
什麽都講究科學,不論犯罪還是抑制犯罪,都是如此!有時候,嫌疑人偶而不經意地壹句話、壹個動作或者壹絲慌亂的眼神,都會成為預審人員突破他心理防線的切入點。越是大案,預審做的越細。
晉中收費站抓捕行動後的第四天,準確地說是第八十三個小時,那名疑犯被第十次押回了倉,兩名預審員從預審室出來,伸伸懶腰,壹臉疲憊。又是連續五個小時的審訊毫無結果,疑犯從頭到尾,沒說壹句,就是壹雙失神的眼睛盯著兩個預審員。那眼神看得人壹個感覺:糝得慌!
這次很意外,預審員都以為很好撬的嘴卻是沒有都沒有審得出來,那個看似孱弱的嫌疑人,無論用什麽手段,除了明顯地胡說幾句,剩下就是壹雙很敵意的眼神看著預審員,幾番審訊下來,嫌疑人眼裏已經沒有敵意,卻是呆滯和失神,偶而張嘴,說出的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幾句話。八名預審員輪著班直到現在都毫無結果……
出了預審室,其中壹名預審員很是無奈地說:“哎喲,這小子真帶勁,四天硬抗著,就審頭畜牲也得哼哼兩聲吧!軟硬不吃!”
“身上肯定有大案!”另壹位肯定地說道:“我沒見過這麽能抗的,不信妳看著,審出來就是驚天大案。”
“不開口,有什麽辦法?咱們這招可快用盡了啊!……這是我們審他還是他審我們,那眼神看著我都有點犯怵。”
“老處肯定有辦法,在她手裏,沒有開不了口了,銅嘴鋼牙也能撬開!”
“拉倒,我看老處這次夠嗆,沒看監控室壹堆煙頭,連她也抽上了。”
“這妳不懂了,絕處逢生、柳暗花明的事,人幹了不止壹回,要說服氣,總隊裏我就服她壹個人!”
“廢話不是,誰敢不服!誰不服處分誰!”
處長、處分、處女……三處壹體,在大家眼裏,帶處的都和處長能扯上關系。這個女處長厲害的得緊,厲害的有時候有點變態,不服還真不行,兩預審員笑著說著,倒是輕松了幾分。不過審不下來,還是有點掃興,照例出了門,又得向佟處長匯報了,這壹匯報,怕是又得被拍桌子訓人了……
……
嫌犯被押回倉已經是晚上時分了,第六號看守倉,十公分的厚重的鐵門關閉了,徹夜不熄的燈亮如白晝,水泥與膠合板加鋼板焊成了床上,坐著那位被捕的嫌疑人:蔔離!
有點單薄的身子、濃濃的眉、有點蒼白臉色,任誰壹看也頓生弱不經風的感覺……和兩年前沒有什麽大的變化,長得好像更清秀了些。如果不是在這個環境裏見到,更像壹位很就業無望的學生或者壹名兢兢業業的小職員,怎麽看也不會有人相信他會是壹名販毒的巨奸大惡。
從進倉的那壹刻起,蔔離斜斜地歪著頭,壹直在看上方右側的那個攝像頭,眼珠子保持著壹動不動的姿勢。腦袋上,包著個繃帶,那是尋死覓活的時候,自己拿手銬砸自己的腦袋,狀似瘋狂,雖然流了不少血,但也為他贏得了壹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如果這樣的審訊繼續下去的話,他也許正在考慮是不是再來壹次……瘋狂只不過是表像,看著那倆個預審員嚇得手足無措的樣子,他心裏比誰都清楚:
說!……是死!
不說!……最終也是死!
如果真的必須死,他寧願自己決定自己的死法!
如果必須死,他在死前,得看看抓自己的這群人,是如何地驚慌失措。
他清楚地知道,車上有多少東西!這東西就是他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打頭!或許死賴著、死抗著有壹線生機,那怕就多留壹天也罷!反正,也是死!
這壹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被抓幾天裏,預審人連番的審訊基本沒有給過他思考的時間,不知道現在為什麽突然停了下來,壹停下來,蔔離反倒覺得有點失落,在阮抗的時候,在掌握著別人需要的東西的時候,看著別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變著法想從自己嘴裏套東西,他在心底嘲笑這幫人,這個時候,他總會壹種變態的成就感和滿足感,就像自己有奇貨坐地起價壹般……即使是我淪落到了階下囚,我的死活也由不得妳們做主!
蔔離想到了若幹種解決自己的辦法,若幹種……
這壹刻,想了很多,二十多年的生活如同過電影壹般,歷歷在目,有過愛自己的人、有過恨自己的人、仍然有牽掛著的人,可是,卻不知道,是不是還有牽掛自己的人……
思緒,很亂!……蔔離傻傻地坐著,壹直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睡覺,偶而剛剛咪住了,就會被提審人員帶走,就會趁著他神誌不清的問訊,不過,蔔離相信,他們的失望比希望來的要多……
即使是知道必死,更強烈壹點的卻是生的期望,這壹刻,蔔離突然想到了壹句以前讓自己很難理解的話:千古艱難唯壹死!
而現在,他理解了。
……
辦公樓二層,佟思遙辦公室,電腦上佟思遙啪啪幾聲擊鍵,蔔離的圖像顯示到屏幕上……就那種狀似癡呆的樣子,好像是被強大的法律武器嚇傻了。只要進到這裏,出現什麽樣的癥狀都不稀罕,就是嚇神經了嚇得大小便失禁了,都完全可以理解。這種嚇傻了的表情,更常見了。
旁邊站著的,卻是江汝成,專程從省廳到總隊。佟思遙調試好,起身讓坐,說了句:“就是這個人!”
江汝成坐下來,看看畫面,問了句:“咱們的五號和他接觸過沒有?”
佟思遙道:“沒有,五號不知道當天運送毒品的人是誰。”
江汝成道:“這兩天,外界有異常嗎?妳們的抓捕行動沒有什麽紕漏吧?”
佟思遙對整個案情又是解釋了壹遍:“沒有!外圍和內線都沒有發現異常。這個販毒集團都保持單線聯系,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他們壹般是兩車同時出發,壹輛送貨、壹輛監視,萬壹出現意外,可以馬上發現。這次咱們采取的是斷頭去尾夾中間的辦法,嫌犯車輛進高速的時候,我們的人在前面攔了二十分鐘沒有車輛通過,後面有尾隨的,他跟不上來……而且在抓到運送毒品車輛的時候,廂貨車壹直保持著運動狀態,即使背後有跟著定位走的車也沒有發現異常。……我們的作法是想讓他們懷疑運送者私吞貨物,進而自亂陣腳……如果短時間對這個人身上有突破,很可能我們能扯出條大魚來!”
江汝成面無表情:“化驗結果呢?”
佟思遙站在辦公桌前,很鄭重地說道:“A品,冰毒,十壹點五公斤!純度百分之九十四點五,可以直接註射用,這絕對是個上家貨。如果是個二道販,不會有這麽純的貨,這麽大的量……根據化驗結果,與我們省廳壹直追蹤的零號毒品案很可能並案!”
思索了片刻,江汝成盯著佟思遙,說道:“妳提的方案我看過了,妳的意思是,那個人能讓他開口?”
江汝成說話的口氣裏,明顯不信的成份居多。正因為這種不信,才趁著晚上來這裏看看,最後確定壹下!
佟思遙卻是搖搖頭不確定地說:“不知道,我想試試!”
江汝成也是壹副不相信不確定的口吻:“審訊80多個小時,自殘了四次,基本沒開口,要開口就是裝傻充楞,這人倒真是特別啊!越是這樣,疑點越大!說不定這小子本身就是條大魚。”
佟思遙附合道:“很顯而易見,這個人是咱們破案的關鍵,最好能讓他開口,而且開口越早越好!”
江汝成突然話鋒壹轉:“妳說的那個人,現在在什麽地方?”
佟思遙把辦公桌上壹份傳真件翻出來放在江副廳長的面前道:“今天剛查到,在沁山辦牧場!如果不是偶然,我們抱著試試看的心情給沁山發協查通報,還發現不了他!”
傳真件上,沁山縣公安局對協查通報有了壹份新的註解:楊為國,沁山縣楊家灣生態農業開發公司經理,住址:沁山縣河灣鄉楊家灣村。約兩年前回到沁山縣在豹凹溝地區承包壹萬畝荒山,縣民兵應急救援獨立連連長、曾獲縣委、縣政府頒發的五壹勞動獎章、創業能手等榮譽稱號……
江汝成有點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傳真件,擡擡眼看著佟思遙沒有什麽表示,問了句:“那麽,他的嫌疑能排除了嗎?”
“您說呢?”佟思遙反問了句。
兩年了,當初被定了壹號嫌疑人的楊偉憑空消失後,壹直沒有下落,但兩年無數宗毒品案件中都沒有牽扯到他,最關鍵的是,幾名金穗隊員已經鎖定的幾個販毒嫌疑人,也與此人毫無瓜葛,明顯地這個壹號嫌疑人是壹個錯誤的偵察方向。慢慢地這曾經的壹號嫌疑人也沒有人再提起了,慢慢地脫出了警方的視線,不過奇怪的是,連幾個和壹號嫌疑人接觸過的金穗也支持佟思遙的話:楊偉,絕對不會販毒!江副廳長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此事也再無人問起。
清者自清,當查到的楊偉在沁山縣、而且是在沁山縣最落後的河灣鄉辦牧場之後,佟思遙這心裏有壹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楊偉還真是個理想主義者,說放羊還真就回老家放羊去了!放羊這話倒是佟思遙聽楊偉說過,權當壹笑,卻不料楊偉真的做到了。
這樣的人,當然不可能販毒!沁山的窮鄉僻壤,更不可接觸到毒品!那全省禁毒的真空區,因為貧窮,根本沒有滋生毒品犯罪的土壤。
江汝成笑著說道:“小佟啊,還是對我有意見啊!好好,我現在相信妳的判斷,我也相信這個人和毒品犯罪沒有瓜葛成了吧……我就是領導,也得允許我犯錯誤吧,這不改正了嘛,這不已經按照妳的偵察思路開展工作了嘛,咱們言歸正傳……我擔心的是,他真能讓嫌疑人開口,就算他能讓嫌疑人開口,萬壹真的和零號案件有瓜葛,壹旦出現泄密,這責任可重大啊!”
江汝成現在看上去,仍然對這個人有懷疑,那種懷疑是職業性的,總不能再讓壹個曾經嫌疑人來勸現在的嫌犯開口吧!萬壹有個意外,誰也擔不起這責任。不過還真沒有其他的辦法,對此次被捕的蔔離,省廳和緝毒總隊已經用了若幹種辦法卻是沒有撬開他的嘴,當然,更厲害的辦法有,但卻沒有那麽多時間!
“江廳,我只是提意見,最後還是由您決定,張處長現在到公安部學習,您是直屬領導!而且,最關鍵的是,我的建議,和您的得意部下,金穗五號的建議是壹致的。”佟思遙說道,將了江汝成壹軍,也等於要推責任。
“呵……呵……又想把皮球踢給我!?”江汝成笑笑,無奈地搖搖頭,說了句:“好吧,死馬當活馬醫吧,八十多個小時審訊不下來,我倒想看看,妳眼中的這個人,到底有多厲害!能讓他開口。……通知沁山縣公安局,去把人帶來。”
佟思遙壹聽,搖搖頭說了句:“江叔叔,您又錯了,您覺得帶得來嗎?除非妳抓來!我敢保證,您如果沒有合適借口,抓得抓不來。”
江汝成壹聽,興致來了,靠著椅背看著佟思遙說道:“嘶,我就奇怪,怎麽鳳城就是產怪物的地方?到底這個人有多古怪!壹個五號壹個妳,把他當神仙掛在嘴上,那……那妳說怎麽辦?”
佟思遙想想說了句:“我去請壹趟吧!我親自去請壹趟吧!也許我能說服得了他!”。
這話裏,怕是私心的成份重了壹點。
江汝成看著佟思遙,眼睛裏看得很深,不知道是什麽想法,隔了壹會還是無奈地擺擺手:“好吧,給妳四十八個小時,如果妳解決不了這個嫌犯,我從部裏請審訊專家來。……妳去吧,我通知沁山縣公安局接應妳們。”
“是!!!”佟思遙得了這個任務,面無表情,心裏莫名地有點高興。
……
壹輛警用越野載著佟思遙上路了,駕車的是特警隊壹級警員,孫大雷!上車的時候佟思遙看看表,已經是二十二點的,如果趕得快的話,天亮前應該能到達,沒有意外,24小時能打壹個來回。
副駕上坐著的佟思遙,莫名其妙地摸摸胸前那塊已經戴了兩年的水晶!曾經想過有朝壹日相見,千想萬想也想不到,會是這樣壹個機會讓自己和他見面!千想萬想更想不到,他會真的鉆進大山裏放羊去!協查通報發到大連,大連公安局專程派人了解了詳細情況,當佟思遙得知楊偉早在壹年多前已經離婚的情況後,心裏驀地壹動……
離婚……回老家……放羊……越讓佟思遙看不太懂了,這個男人總是幹壹些稀裏古怪的事,總是在做壹些別人料想不到的事!佟思遙不禁搖搖頭笑笑,給佟思遙壹千個答案佟思遙都不會想到這個結果!
“佟處,您笑了!”孫大雷開著車,突然問了句,難得見到上司這麽會心地笑。
“怎麽了?不能笑嗎?”佟思遙奇怪地問了句。
“我歸隊,還沒見妳笑過呢。”孫大雷訕訕地說了句。歸隊三個多月了,好像是第壹次見處長笑。
“是嗎?妳很榮幸啊!”佟思遙不但笑了,而且開了個玩笑。看著孫大雷,佟思遙征詢似地問了句:“大雷,妳在保安公司呆過,還記得妳們隊長楊偉嗎?”
“記得,那那能忘了!”孫大雷壹副想當然的話,脫口而出。
佟思遙努力裝出沒有什麽語氣隨口地問:“妳們當時怎麽就被人趕出來了?妳這當臥底當得也夠背了啊,幾個月什麽都沒查到,反而被人識破了。”
“哎,別提了,提出來丟人得慌,我們以為我們瞞得緊,結果人家早就知道了,壹直給我們派活,把我們當驢使喚呢,最後才亮底牌,亮完底牌就讓我們滾蛋了。”孫大雷訕訕地說,當了幾年臥底,這是最哭笑不得的壹回。
“是嗎!?跟我說說……”佟思遙的興致好像來了。
“佟處……這……這糗事有什麽可說的!”孫大雷有點為難。
“喲!大雷,我可是妳直屬領導啊!別以為妳們壹幫小子壹天背後叫我什麽我不知道,信不信我把妳耳朵揪下來……”佟思遙似笑非笑地說道。
“嘿……嘿……”孫大雷嘿嘿笑笑,說了句:“那這事,僅限於我們知道啊!”
“說……說吧。總隊的保密意識,我不比妳差!”佟思遙伸了個懶腰,舒舒服服地靠在副駕上,壹副準備洗耳恭聽的樣子。
孫大雷開著車,帶著壹副很玩笑的口吻開說了……
……
……那天,喝完了酒慶祝完了,壹百多人,喝了差不多壹車啤酒,我們那隊長……就楊偉……看著喝得五迷三道不醒人事了,把我們幾個教官叫到了他辦公室,然後示意我關上門,瞪著說了句,老子明兒就準備走了啊,妳們仨條子,跟我都跟了幾個月了,煩不煩呀,明兒都清了工資滾蛋,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壹聽這話,我們仨就傻眼了,楊混天,就是我們組長,還算冷靜,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隊長,妳是不是喝多了,什麽條子不條子?……當時楊偉笑咪咪地點了根煙,看著我們,壹臉壞笑地說道,妳看我像喝多了嗎?……不像,根本不像,這小子從頭到尾就是耍我們……當時把我氣得呀,我真想揍他壹頓,就怕打不過他……我就問了句,隊長,卸磨殺驢的時候到了是不是,想趕兄弟們明說,弄這套有什麽意思!?
楊偉卻是壹點不著惱,謔笑著說著,老子讓妳們心服口服,大雷,妳小子別叫喚,妳根本沒當過兵,走路都他娘內八字,要當過兵早糾正過來了,還有,妳胳膊肘那麽幹凈光滑,當兵就沒有做過匍匐前進是不是?沒當過兵食指上繭子那來的?不是兵就是警要不就是匪,妳是那壹種?……駱剛,妳小子倒老實,我故意讓妳小子給我疊了兩回被子,妳疊成什麽樣了?就妳疊得這樣,在部隊老兵抽不死妳!妳說妳在內蒙當的兵,妳那壹身細皮嫩肉,妳去草原上吹兩天試試,真他媽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還有,楊混天,數妳老小子藏得深,當過兵,殺過人,不過,也他娘是個警察……當時,楊組長冷冷地問,何以見得?
楊偉就笑笑說道,少跟我裝,郎山妳開得第壹槍,殺了壹名歹徒……楊組長對了句,妳還殺了倆個呢,妳怎麽不說妳也警察?……楊偉就說,按妳說的,已經退役十年……可妳殺人之後,心不動手不顫,眼睛裏很冷,知道什麽叫冷嗎?就是沒有壹點人性那種,當時還嚇了我壹跳,我他媽以為妳變態。這種眼神絕對不是放下槍十年以後還能有的眼神,是經常幹這事的人才有的眼神,但我怎麽看妳也不像壹個歹徒,妳只能是警察了!
楊組長冷冷地說,隊長,就憑眼神就能認出警察來,妳真高,我不佩服都不行。
楊偉,就我們隊長,哈哈大笑最後說了句,老子殺得人比妳多,當然比妳清楚了,我建議妳好好去看看心理醫生,不管妳殺得是好人還是壞人,只要是殺人,性子都會跟著改變,別到最後連自己怎麽死都不知道……看妳們仨貨瞪著眼還不服氣是不是,老子當然不是光憑這個,自打妳們進來我就覺得那兒渾身讓我不舒服,妳們仨喝酒從來不醉、老是斜摸眼偷著看人、幾個月居然都守這兒,連個娘們都不會去找,妳們他媽要是正常人,我把腦袋擰讓妳們隨便踢……還有,妳們仨個蠢貨居然跟蹤我是不是?難道沒有聽說過反跟蹤,我偶而跟蹤過妳們其中的某個傻逼,居然發現妳們和被我打暈送到佟思遙那兒人倆傻逼是壹路的,那不是警察是什麽?……簡直是壹群傻逼警察!
然後,他看著我們傻楞著,壹個人在那兒笑得前附後仰,仿佛是看著仨頭驢子壹般,把我們仨人氣得還就沒治……
……
話說完了,孫大雷有點尷尬地悄悄看看佟思遙,佟思遙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臉上表情是豐富得緊。這種胡扯八謅而且讓人心服口服的辦法就是楊偉的辦法,說話就是楊偉的口吻。
孫大雷看佟副處長沒反應,就接著說道:“第二天我們就走了……除了工資還給了我們壹人五千塊錢,當獎金了,在那兒幾個月,比當警察的工資還高……想想其實我們隊長也挺不錯,人也仗義,跟他處了幾個月,我有時候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不過我們當時確實大意了,壹直以為他是個粗線條的人,卻沒料到他占了壹步先機,也許好多事他已經預見到了。”
“妳覺得他和販毒的有瓜葛嗎?”
“絕對不會!”孫大雷很堅定的搖搖頭說道:“隊長就幹壞事也幹得光明磊落讓妳挑不出刺來,既然知道我們是警察還把我們留了那麽久,那說明他問心無愧。妳就再挑出毛病來也是小毛病。有時候他行事雖然怪異,但很有原則。像販毒這麽傷天害理的事,他絕對不會幹,我好像聽楊組長說過,他在北疆禁過毒,這種人怎麽可能和販毒有瓜葛!”
“是嗎?妳對他評價挺高的嘛,想不想見他?”佟思遙說道。
“嗯,老實說,不太想!……我丟人的慌。”孫大雷笑笑,說了句心理話。
“呵……那妳做好心理準備,準備丟回人去。”佟思遙笑著打趣了句。笑得很燦爛。
孫大雷奇怪地問了句:“佟處……咱們這不是去沁山嗎?我們隊長在沁山?不會吧!?不是在大連嗎?”
佟思遙道:“他經常幹些讓人出乎意料的事,這有什麽稀罕的?……就在沁山。”
“在沁山幹什麽?”孫大雷道。
“呵……呵……放羊!楊家灣牧場!妳相信嗎?去年是全縣五壹勞動獎章的獲得者……現在還當民兵連長了……如果遲幾天去,說不定他就是養羊狀元了……”佟思遙抿著嘴笑道。
“哈……哈……不會吧!這我還真不信,這我得看看去!”孫大雷哈哈笑著說了句。
兩人說著曾經的軼事,甚到孫大雷很神往地講到了和隊長壹起去炸黑礦的細節,講到了把黑煤窯主摁在礦上狠揍的細節、講到了楊偉以身試器被噴壹臉辣椒素的情節、甚至講到了楊偉天不怕地不怕,卻被小丫頭江葉落追得面紅耳赤餵飯的細節,逗得佟思遙是咯咯直笑,兩年了,好像就沒有這麽痛快地笑過……
淩晨壹點多的時候,在雲城高速路口,和沁山縣公安局的會合了!不過天公不作美,從雲城到沁山的二級路,堵車了,兩輛警車被夾在車龍的中間,夾了兩個多小時才緩緩地動起來!佟思遙焦急地看著表,到沁山得三個小時、從沁山再到楊家灣還得接近兩個小時,這路,可越來越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