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月高風黑夤夜出（上）

　　上回說到，壹幹混混終於把煽風點火的正主楊偉等回來了！
　　楊偉進門的地霎那，周毓惠眼光犀利，壹屋子的人的表現盡落眼底。
　　壹個王成虎、壹個大炮，看楊偉的眼神是親切！
　　蔔離和壹頭長發的輪子、長得猥瑣的賊六三人，有點祟拜的味道了。
　　而倆小伍和章老三，這眼裏怕就是有點敬畏了！而且章老三明顯已經快奔四的人了，年紀怕是最大，但這群人的裏的地位並不高。
　　至於渾人秦三河，就有害怕和依賴的意思了。仿佛是做了錯事要被逮壹般屁股不安生了。
　　看來楊偉對這群貨的影響不淺，而且不用說，肯定是他們的大哥了！從今天發生的壹切種種跡象，周毓惠不難判斷出楊偉對高玉勝或者說高玉勝手下要動手，雖然她並不知道原因，但她對這個行動又提起了興趣！也許，以前自己琢磨了那麽長時候，根本沒有看清楊偉是怎麽樣壹個人！
　　容不得她再考慮更多，楊偉壹進門，破天荒地沒和這群混混說話，卻是臉轉向了沙發上坐著周毓惠，有點關切地說了句：“好點了嗎？怎麽還沒休息？”
　　“噢，好多了！謝謝妳把我帶這兒！”周毓惠無言之下說了這麽壹句。而且現在覺得有點缺乏表達自己的言辭，連稱呼也沒有，再沿襲“楊經理”的稱呼好像太生份、如果壹下子叫“哥”啦什麽滴，那好像這麽人，還真叫不出口。
　　“別客氣！”楊偉大大咧咧說了句，跟著看著眾人：“兄弟們，都準備好了嗎？”
　　沒人回答！
　　楊偉壹楞神，這酒意又去了幾分！再看壹幫子老兄弟，嘿！都用壹個很詫異的眼光看著自己！
　　“嘿！妳們……妳們是讓驢踢了還是讓三河的小雜毛狗咬了，瞪著我看幹什麽？”楊偉有點不解。
　　輪子、賊六、倆小伍都妳扯扯我，我拉拉妳，好像有什麽話要說，可好像又不敢開口。蔔離呢，有點欲言又止……
　　“有話說，有屁放，壹會開工，少他媽磨磨嘰嘰！”楊偉不耐煩了說了句。看看沒人開口，朝著虎子問了句：“虎子，怎麽回事？”
　　“啥怎麽回事？”王虎子壹下沒反應過來。楊偉示意幾個人的眼光。王虎子摸摸後腦勺，得，楊偉不問了，這是根本不知道的意思。
　　“蔔離，妳說！這幾個小屁孩怎麽了？想打退堂鼓！”楊偉壹下子有點生氣！大戰在即，最怕軍心不穩，這事最讓人生氣。
　　“不是，哥，那個……現在大家夥不是都是周姐的粉絲嘛，那個那個……”蔔離喃喃了幾句。
　　“咂咂，妳說個話怎麽顛三倒四，也跟秦三河壹個得性，什麽粉絲粉條的，說清楚點！”楊偉聽了半天卻是越聽越迷糊。
　　“大家對妳……這個……對妳這麽對周姐不滿意唄！”蔔離終於喃喃地說清楚了，問題是周毓惠身上。
　　“怎麽個不滿意了？我沒怎麽對妳們這粉條呀！”楊偉還是沒明白。
　　“這個……這個……”蔔離指指自己的臉。
　　楊偉看看蔔離，再看看周毓惠現在在壹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左臉烏青壹片、右眼成了熊貓眼、腳上裹著繃帶，再壹聯系是和自己相跟著回來的，怕是其中要有誤會了！得，明白了。
　　“嘿！妳娘了腿，妳們是不是以為是我打的呀？”楊偉壹下了省過神來。
　　“那……那不是妳是誰呀？大哥，妳不能這麽欺負周姐呀？”小伍元終於鼓起勇氣說了壹句。
　　周毓惠壹聽怕是誤會了，自己沒說清楚，還沒說話就見楊偉壹揚手要打，嚇得小伍元鉆伍利民背後，就聽楊偉火大了，罵了句：“伍元，妳跟我在壹起時間短，妳問問妳哥，我他媽有這打女人的愛好沒有！妳個兔崽子！……妳們看什麽看？”
　　壹幹人見楊偉發火了，看樣還真是又有誤會，周毓惠壹看自己那句話並沒有起到效果而是反作用了。誰可曾想到這麽直接就會問了臉上。趕緊站起來說了句：“楊偉，不怪他們，是我沒說清楚！”
　　“聽聽！聽妳們這粉條說說！……哎，周毓惠呀，妳怎麽說的，怎麽都對我有敵意，妳行啊妳！”楊偉壹看不高興了。
　　“他們……都誤會我和妳晚上在壹塊，我沒法解釋，所以就什麽都沒說！”周毓惠解釋了壹句。
　　“呸！……”楊偉看著幾個混球眼裏的歉意，沒好氣地吐了壹口，罵了句：“我怎麽沒發現妳們還有正義感呢？都他媽壹天閑吃蘿蔔淡操心！這事是我能辦出來的，我看妳們能辦出來還差不多！”
　　看楊偉壹副氣呼呼的樣子，伍利民趕緊說了句：“哥，別生氣，我們就問問，周姐不沒說清楚嘛，我們還以為妳那個……”
　　“那個！？”楊偉壹瞪眼，嚇了伍利民壹跳。
　　“就哪個……我們以為……”伍利民壹嚇，更說不成壹句話了。
　　“打住……妳們這周姐周粉條是被高玉勝的人打的，和我沒關系，我路過順便把她捎帶回來了！具體情況妳們想知道直接問她！少他媽扯我身上！……這事撇開，少談無關緊要，說說妳們，蔔離，東西到了嗎？”楊偉壹揮手，解釋了壹句便回到了正題上。
　　周毓惠悻悻坐下了，這“周粉條”的稱呼從楊偉嘴裏出來，聽得幾個混混是呵呵傻笑，這臉上還真有點掛不住，早知道還不如直說了呢。
　　蔔離趕緊匯報今天出去的情況，楊偉看著幾樣東西擺到了茶幾上便是饒有興致地看看，拍拍蔔離的膀子，以示嘉許……
　　“六兒，妳們準備好了嗎？”楊偉眼壹擡，再看輪子和賊六，兩人點點頭。
　　“大炮，妳的人呢？今晚能拉出來不？”楊偉看了壹眼站著的王大炮！
　　“沒問題！”王大炮壹挺胸，很自豪地說了句。這兩天收羅的小街痞還真不少，隱隱有了當大哥的威風了。
　　“那好，現在我安排壹下啊，看有什麽漏了的沒有！章老三，妳今兒別出來，回陪老婆去吧！……六兒和輪子妳們倆人壹隊出去，按計劃辦！……大炮，妳帶著大伍小伍去吧，小心點，別讓雷子摸著人啊！……其他，跟著我！電擊槍壹人壹把，裝著防身！大炮妳帶上壹半電擊器，給妳手下混球都發發，讓他們胡弄去吧！”楊偉壹安排，幾個混混都兩眼放光，叫了人名都應了聲！
　　大炮帶著倆小伍出去了，扛了堆家夥什！小伍元走的時候還不臉歉意，看著楊偉不好意思地出去了。
　　賊六和輪子應了聲，兩人壹示意，先後出去了！
　　章老三也跟著告辭了，看樣是預備隊員。
　　秦三河發了把電擊槍，正高興地把玩著。這王虎子看著楊偉問了句：“哥，要不我也去行不，看妳人手不夠了！”
　　“妳在家吧，以後這些爛事妳摻合，咱們現在人手上百號，不存在夠不夠的問題。妳陪月娥吧，明兒妳去店裏吧！……蔔離、三河，走，咱們壹道！”楊偉說著起了身。
　　這個時候卻見剛才壹言不發的周毓惠猛地站起來，莫名其妙地說了句：“我也去！”。剛剛正生氣呢，堂堂的周經理在楊偉嘴裏糊裏糊塗就成了“周粉條”，讓周毓惠著實氣結了壹番，不過聽楊偉這安排，怕是要有什麽事了，而且是她感興趣的事！
　　“哈……今天是去打架，妳以為是去酒吧？”楊偉張大嘴，看著周毓惠樣子，實在是可笑的緊。
　　“楊偉！”周毓惠正色說了句：“妳既然把我救回來了，就不要把我晾在壹邊好嗎？”。這話，有點企求的成份在內了。
　　楊偉略壹思索，很正經地說了句：“周毓惠，妳是個聰明人，妳在這兒已經呆了壹天了，我想幹什麽我估計妳也猜到了，是嗎？”。
　　周毓惠點點頭！
　　“那麽，妳最懂團隊精神了，如果妳現在已經置身於這裏了，妳能找準自己位置嗎？”楊偉再問。
　　周毓惠想想，再點點頭。
　　“那就對了，每件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和擅長，妳的表演不在今天，妳是明天晚上的主角！”楊偉很隱晦的話，連最聰明的蔔離也沒聽太懂。
　　王虎子和秦三河就更抓瞎了，兩人怎麽跟江湖切口似的，說黑話！
　　不過這周毓惠卻是聽懂了，兩眼壹亮，看著楊偉問了句：“我能拿到那樣東西嗎？”
　　“這事無法回答妳！自助者天助、自救者天救！妳要的東西需要妳自己去爭取，妳做得很好，但不要再做超過自己能力所及的事！不過現在看來，妳的表現不錯，妳拿到的機率已經增加了，這事壹會我回來咱們商量！妳好好休息吧！明天可不能這個樣子上場！”楊偉笑笑。
　　秦三河和蔔離也傻笑笑，先楊偉壹步出了門，楊偉正欲擡步卻又聽到背後周毓惠的聲音：“等等！”
　　楊偉回頭壹看，卻是周毓惠很爛燦的笑容，看著楊偉說了句：“謝謝妳救了我！”
　　“哈哈……不用謝，別罵我混蛋就成，我可不經人掂記！”楊偉笑笑說了句，關上了門。
　　周毓惠壹驚壹楞神，再想想壹下子釋然了，心裏頓時有了種從未有過的依賴和安全的感覺，今天壹直懷疑的事終於確定，昨晚自己哭的時候罵楊偉的時候，這人肯定就躲在那個角落看著自己！……不過，這人還真夠混蛋，要不是自己暈倒在那兒，八成他就會看著自己不聲不響地離開！
　　等楊偉壹行走了很久周毓惠才壹回頭，壹回頭把自己都嚇了壹跳，那王虎子倆口子正詫異的看著周毓惠，仿佛看動物圓裏壹個稀罕動物似的，看得周毓惠壹下子有點臉紅。訕訕靠辭進了小屋，心裏砰砰直跳，好像把王虎子倆口發現了自己不是秘密和秘密……
　　月娥有點不解，倒是先問了句：“他爹，這妮子和哥啥關系？”
　　“沒啥關系吧！”王虎子典型的不愛動腦筋。
　　“不像呀，我咋看那妮子看哥那眼神不對？”
　　“有啥不對？”王虎子不解了。
　　“就跟倆人處對象樣，那眼裏有水！”月娥嘴裏輕聲說道。這有“水”的意思是鳳城的土話，就是指女人眼裏含情脈脈的意思。女人看女人的角度怕是不同，連熊貓眼裏都能看出水來。
　　“姑娘想發騷、爺們要打炮！這有水才正常，沒水就不正常了！……不過這妮子怕是白瞎了，咱哥不是那種人，那薛老板和韓姐，壹個比壹個漂亮，壹個比壹個有錢，這個跟那倆人比，是最差的了，我看咱哥根本就不入眼唉！”王虎子大咧咧說道，這話怕是說到點子上了。
　　“那哥結婚時候咱們去大連不？那韓姐我還沒見過呢！大連在哪哩，比咱老家遠不？”月娥活這麽大還沒出過鳳城。
　　“弄不清，反正好遠了，到時候再說吧！”王虎子抓抓腦袋，很為難地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
　　屋裏，周毓惠做賊也似地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半天聽得有臉紅、不過第二次“韓姐”這個名字再入耳朵裏，這臉不是紅，而是有點黑了，再說連王虎子評價自己是“最差的壹個”，心裏莫名其妙地壹陣酸意和惱怒，不過再壹想也不得不承認了，壹天壹夜，自己的自傲和優越感被打擊的體無完膚，和這幫子生存能力堪比小強的混混比起來，自己還真是“最差的壹個”！
　　現在，周毓惠還真想認識認識這韓姐到底什麽樣？對韓姐這興趣倒還超過楊偉的興趣了！
　　……
　　亂套了、亂套了，鳳城又有好戲看了！
　　現在的通信手段就是發達，王大炮出門也就打了三五個電話，這電話來回傳播，壹傳二、二傳十、十傳百，幾分鐘的時間鳳城幾條街上的小痞子都知道了個信息：劃分勢力範圍正式開始！
　　這是怎麽回事呢？這得從前壹天開始了。
　　王大炮前壹天把幾個請吃過了街痞收攏到壹塊開會，按照楊偉教的開始煽風點火，唆導著壹幫子混混到高玉勝分布全市各個街道的茶樓、棋牌室收保護費，這幾個混混壹天，有點擔心了。
　　壹個說：“炮哥，我聽說賭棍勢力不小，好幾百號人呢，咱們這倆人行不？”
　　壹幹新進混混痞子深有同感，不是沒人去弄過事，而是弄事的經常被圍著揍壹頓，都知道棋牌室暗地裏人多，壹等閑是惹不得的。
　　另壹個看著王大炮不高興，加了句：“炮哥，咱們這人這麽散，就攏到壹塊也幹不過人家呀？”
　　“呸！”王大炮酒桌上吐了壹口罵道：“瞧瞧妳們這得性啊，妳們是誰知道不？妳們現在是惡棍楊老大的手下，鳳城街上應該能橫著走，知道楊大哥手下多少人，光正規訓練的保安二百多、暗地裏兄弟有八百人，加起上千號兄弟，狗臉成安國怎麽樣？被咱們大哥壹槍斃了！郎家兄弟怎麽樣？現在還蹲在大獄沒出來呢！幾個小小的棋牌室算個吊！大哥說了，有本事的，得學會自己養活自己，這幾條街區以後不能亂打亂弄，給妳們劃分下勢力範圍，以後自己有本事就到各商店收保護費去吧，妳們學學人家警察，那片警壹月管管小事，按月收錢，多好呀，那跟妳們壹樣，今天訛個百兒八十、明兒訛不上還得去別人家混吃混喝去！”王大炮越說越順溜，基本就是自己以前的生活狀態，這說著就是脫口而出。
　　壹幹街痞小混混那知道高玉勝暗地裏勢力的厲害之處，都被撩拔的蠢蠢欲動。
　　王大炮看看差不多該加猛料了，又是瞪著問了句：“妳們他媽的想不想月月弄個幾萬花花？”
　　“想！想……”幾個街痞小頭目是不叠地點頭。
　　“想不想天天到天上人間摟個漂亮妞，媽的白吃白幹了他們還得當大爺供著？”
　　“想！想……”幾個人更是壹臉淫光的憧憬著。
　　“那就看妳們有沒有膽子了。道上兄弟都知道富貴險中求的道理，能不能掙到，能不能收到，就看妳們的本事了，大哥給兄弟的是機會，要不要機會就看妳們了！”
　　幾個街痞小頭目妳看看我、我看看妳，最後是咬咬牙，實在經不起這金錢和漂亮妞的誘惑，壹個字：幹！
　　“要幹當然就得有組織有紀律了，不能那麽亂哄哄的壹窩蜂，明天晚上跟著炮哥我，咱們先來看前奏，給他來的襲擾戰……”王大炮侃侃而談，把自己的經驗加楊偉安排講了遍。
　　壹幹混混大眼瞪小眼，這也忒簡單了吧，這不是平時幹的事嗎？這不是砸玻璃、掀桌子、趕客人加收保護費嗎！
　　壹個就問：“炮哥，行不？我怎麽覺著這事太簡單了！”
　　王大炮眼壹瞪，說道：“怎麽不行，楊老大說行就行？妳以為就妳們幾個混球辦事呀？咱們的正規部隊在後面幹大事呢！咱們就是負責騷擾壹下就成，要真打架，我還嫌妳們麻煩呢？就妳們這胳膊腿，還不夠給人家下菜！”
　　噢，壹幹混混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只是騷擾部隊，不是主力，這放心了。
　　另壹個還不放心，問了句：“炮哥，人家人多要跟咱們幹怎麽辦？”
　　“跑呀！妳個傻吊，等著挨打呀？”王大炮眼壹瞪。
　　噢，眾混混更放心了，這臨戰還能脫逃，看樣規矩不嚴吶！
　　第三個還不放心，問道：“炮哥，要警察來了呢？”
　　王大炮不耐煩的解釋了句：“妳們傻呀！等警察來抓妳呀？明晚上都給我機靈點，十幾家同時動手，每家不超過十分鐘，即使報警他們也來不及，辦完事，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我就不信，警察能提留住妳們。就提留著能怎麽樣，大不了讓揍壹頓，妳們錢沒錢、權沒權，抓不得三天都得放了，多大個罪呀！”
　　噢，這根平時沒什麽兩樣，平時就是這樣擾亂社會秩序的，壹個混混徹底放心了……
　　……
　　從王大炮出了回遷小區的第壹刻起，鳳城的亂局正式拉開了帷幕！這是壹個蓄謀已久的大戲，終於要開演了！主角，不再是在鳳城屹立三十年不倒的賭棍、也不是惡名赫赫的惡棍，更不是已經財勢如日中天的淫棍，而是壹群毫無名氣的草根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