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輩豈甘為人下

　　天廈，2899號房間，陳大拿正襟危坐，臉上是全然不見平時的戲謔，自打天廈集團成立以來，陳大拿的身價翻了番，鳳城首富這名頭卻是更響了，平日裏交往的多是些達官顯貴、社會名流，這架勢和魄力卻是學了個十足，沒辦法呀，總得應酬吧！不過今天陳大拿已經提前把所有的事務推掉了，推掉的包括市電視臺的壹個專訪、省外壹個型煤生產企業的合作意向的談判，這本來已經安排好的日程臨時的變動，都是因為壹件事：楊偉要來。
　　楊偉和李林敲門進陳大拿辦公室的時候，陳大拿正和天廈總經理周毓惠安排著什麽事務，壹見這楊偉進來，在下屬眼裏嚴謹且不拘言笑的陳董事長這臉就變了，莊重馬上換了壹幅笑厴，看著楊偉就伸出手來：“呀呀呀，英雄回歸，英雄回歸，快來快來，讓哥看看！”這話壹出口，李林和周毓惠就笑了，這Y看守所出來，倒成英雄了。
　　楊偉呲著嘴笑著，壹見陳大拿這壹幅迷死男人不償命的諂笑，握著手就接茬：“陳大拿，妳Y是不是幾個月沒損我了，嘴淡得慌！”
　　“哈哈……這可不怨我，這以前是鳳城揚名，自打天廈那事，妳都上海外報紙了，要擱過去呀，妳就是民族英雄、英雄救美……哈哈哈……來來來，坐坐，……周經理，電視臺那事妳去處理吧，我今天可顧不上了……來來，林子妳也坐下。”陳大拿拉著楊偉，兩人如同久別重逢的老友壹般親親熱熱地坐到了沙發上。周毓惠壹聽陳大拿的安排，應了壹聲，輕輕地轉身掩上了門。
　　楊偉和陳大拿在壹起可是周毓惠第壹次見到，壹看這架勢，心機頗深的周毓惠直覺倆人關系不壹般，直到掩上門出了辦公室還心裏滴沽，這兩人差別這大，怎麽會湊壹塊來著？老友？不像呀，陳大拿多大，楊偉才多大！陳大拿怕不得快四十出頭了，這楊偉才二十郎當……而且這地位差別也忒大了點吧。壹個是鳳城號稱首富的陳大拿，壹個是惡名在外的黑保安，這倆人怎麽也聯系不到壹塊，就說陳大拿花錢雇的打手殺手吧，這也沒必要這麽低聲下氣跟這貨說話呀……周毓惠，現在再看以前自己眼中這混混楊偉，卻是多了壹份神秘。莫非這小子真有什麽過人之能不成，看不出來呀，就會惹事……周毓惠壹路狐疑地離開了28層，為自己以前給楊偉曾經穿過的小鞋心下裏還是惴惴，直想這猛虎出籠了，不會再殺回天廈來吧。這要是真騎到自己頭上，那可麻煩了。
　　屋裏，李林給兩人倒上了杯水，陳大拿和這楊偉又跑開火車了。不過這次，除了久別後重逢的寒喧和問候，好像多了點其他東西，什麽東西呢，還壹下說不上來。幾句之後，這陳大拿就步入了正題。
　　“兄弟，這兩天天廈和錦繡發生這麽大事，妳小子躲那去了。”就聽陳大拿開口了，開口卻是玩笑似的口氣，仿佛在說壹件其他的事。
　　“我剛出來，能到哪？”楊偉點了支煙，愜意地吐了個大圈說道。
　　“我怎麽越看這事越像妳小子做的！”陳大拿笑著問。
　　“切，老陳，妳越活越顛倒了，這可能是我嗎？……再說了，就是我，我能告訴妳嗎？就警察查我也得講證據不是。”楊偉謔笑著，看著陳大拿，這賴皮似的口氣聽著李林和陳大拿都不禁皺眉頭，遇上這天不怕地不怕又是滿嘴胡說的混混，這陳大拿不管硬的軟的，還真拿他沒辦法。
　　“咂咂，妳不會不知道吧，這次弄事的壹幫子，可都是妳手下原來的兄弟，王成虎、翟起順那倆貨幹得什麽，我就不相信妳能不知道？”陳大拿壹臉不信。
　　“噢，他們倆，知道！……那陳大拿，這話有的說了，這倆人是我兄弟，這明打明說也是妳老陳的兄弟，他們弄什麽事了，為什麽弄得事，這妳總知道吧！”楊偉的臉色有點變了。
　　“噢，聽說了！”
　　“聽說了！……那這話我就得跟妳說說了。老陳，錦繡這幫黑保安裏妳不是不知根知底，就指著那點工資養家糊口呢！妳那小舅子斷了他們的財路咱不說什麽，這幫小子壹天跟小姐們攪壹塊倒也整不出什麽好事來……可再怎麽說，妳小舅子壹轉眼把兄弟們都開除了這事辦得就不地道了吧！開除就開除了，妳還欠他們幾個月工資，老陳，妳Y這是人辦得事嗎！……虎子那身上挨了十幾下西瓜刀怎麽來的，上次劉和平找事這幫子兄弟出力最大，還有，機電公司下澤州上省城要債，那樣不是他們出的力，現在到享福時候了，嗨，把兄弟壹腳踹了還，妳這殺驢殺得也忒快了點吧。”
　　“兄弟，這事我真不知道！”陳大拿這賭天咒地說道，不過這倒是真話。
　　“不知道呀？”楊偉看了陳大拿壹眼，說壹句：“那這事，我告訴妳，妳真是活該！人家是朝妳的要工資，這就說破了天也是正當行為，這事還就是妳們做得不對。”
　　這話聽得陳大拿和李林倆人哭笑不得。太直白了吧！這貨說得還真是句句在理。兩人還沒生氣，倒聽得楊偉這話裏卻是生起氣來了：“還有妳，林子，我楊偉在的時候沒虧待妳吧，妳Y怎麽壹轉眼就跟陳大拿穿壹條褲子，虎子、賊六、小伍這幫子兄弟們妳都認識，機電公司那二百多萬爛賬沒有他們妳要得回來嗎，他們被開除了，妳小子怎麽也擱壹邊看著不管，妳們那大個公司，壹月給他們開千兒八百會花窮妳們呀？這事要發生在妳身上，我們壹幫子能看著妳不管嗎？……得得，我不說妳了，再說我他媽大耳光直想抽妳！”
　　楊偉這說著說著氣就不打壹處來。李林這面色卻是尷尬的厲害，這事卻是劉寶剛知道後警告過李林不許收容這幫混混的，李林在年薪十五萬的經理的兄弟之情之間，最終還是選擇了前者，而且，董事長的小舅子，他還真不敢惹著。
　　陳大拿壹看場子要僵，就出來說話了：“好好，兄弟這事算我們不對，可這公司上正軌了，妳那幫兄弟根本就沒上過班，李林跟我說過壹次，沒說清楚，我就沒當回事，這事算哥哥我不對了，要罵妳罵我啊，不管林子的事！”陳大拿出來打圓場了，這事他倒沒當回事，卻不知道幾個小保安的事會讓楊偉生這麽大的氣。
　　“算了，說這都沒意思。不跟妳們說，妳們找我什麽事？”楊偉氣呼呼地靠到了沙發背上。
　　“兄弟，這麽長時候沒見著妳來，這不想得慌……上次我還和林子到看守所看妳小子，誰知道妳還講課當教員呢，我們都沒見著。……”陳大拿的嘴又溜起來的。
　　“少扯淡，妳們什麽意思直接跟我脫了褲子光家夥，少少嘰歪！咱們說話可從來不打哈哈。”
　　陳大拿又被這話噎了壹家夥，平時跟人說話寒喧這廢是慣了，再跟楊偉說話還真適應不過來，這壹激靈才省得，這楊偉可不懂寒喧，就笑笑說道：“兄弟，咱前事不提，現在這爛攤子，妳給支個招，這倒好，妳出門錦繡關門，妳總不能眼看著哥哥這生意黃了吧！”
　　“呵……老陳，這事應該不是我出主意呀，弄事我在行，這擦屁股妳在行呀，這事還用問我？我看妳早有主意了吧，要不那群渾貨今天能沒來堵妳天廈的門？”楊偉賊笑著說道。
　　“開門容易，平安難吶，我是怕指不定那天又得關門，我這心裏沒底不是。這壹月要攪和壹次，我這生意還真沒法幹不是。”陳大拿說道，這話明顯是要楊偉表態了。那意思是，妳楊偉還弄不弄事。有道是閻王好鬥，小鬼難纏，這官面上的事花錢交罰款都能打發，就怕這下面人使黑，妳是防不勝防，陳大拿在這上頭那比劉寶剛強得不是壹點半點。歌城、桑拿這片生意，嚴格地來說，涉黑的成份要比涉白成份大，壹年在黑路上打點的錢比花在官面上的還要多。
　　“老陳，這事我幫不了妳，這又不是跟人爭地盤弄事火拼砸場子，這我還真沒辦法！”
　　“得得得，這事咱擱壹邊，回頭我讓寶剛去把兄弟請回來還不成。”陳大拿說道。
　　“那是妳的事了，妳愛請不請，現在，妳請未必人家都願意回來！”楊偉這說道。
　　“咂，兄弟，我知道妳愛這直來直去，就妳壹句話。妳說咱這生意做不做吧！錦繡那幫小子，妳要出來說句話，他們準聽！”陳大拿說道，這心裏就不得勁，這次沒準就是這小子說了句話。
　　“老陳，這事還真不是這樣說得，歌城這生意，關鍵就是活個人氣，妳那小舅子忒壞，這明打明強奸人家舞妹、背後對幾個媽咪下黑手、回頭又把這錦繡壹幫子老兄弟開除的開除、打發的打發，人心散了，這攤子不出亂子才怪呢！我知道妳這小舅子準備在錦繡打個底子，可這事不能這麽辦，我聽說妳們還去人家的場子拉小姐，這事就更不對了，別人場子能砸，墻角不能挖呀，壞了這行的規矩了……咂咂，拉倒，不說了，壹說這爛事就生氣……”楊偉壹說這事就想起了不知下落的韓傲雪，說著說著這氣又不打壹處來了。
　　“嗨，說說，我也聽聽，這裏頭還有這道道，這事妳們不常幹，怎麽到我手裏就不對了？”
　　“那能壹樣，上次不過打打架堵堵門，而且是他們出黑手在先，挖錦繡的墻角理虧。這事都有解決的辦法。妳這再挖人家墻角就不對了，明打明拉人，斷了人家的生路就更不對了，這又不是壹個兩個，而是壹挖壹群，擱誰誰也受不了不是？這狗急跳墻，人急了還不得上梁，這還指不定要生出點什麽事來呢！”楊偉說道。說道陳大拿是深以為然。
　　“要不，兄弟，這錦繡交到妳手裏經營，妳這出來了正好也沒事。”陳大拿試探也似地說道。
　　“不去！我他這次出來改邪歸正，重新作人，不跟妳們擱壹塊混了！”楊偉大大咧咧地說道。這知壹出口，仿佛是自己是被陳大拿教唆壞的，聽得陳大拿壹肚子五味瓶全翻了。
　　“那妳，有什麽打算了！”
　　“沒想好。”
　　“要不，哥給妳安排個事，把妳那幫子兄弟帶著下煤礦去，大炮那小子現在還在拴馬村呢！”
　　“不去，昨個我跟老錘喝酒，村裏的事交待了，我以後不回去了。”
　　“要不妳幹脆啥也別幹了，就住天廈！想幹嘛幹嘛！……”
　　“拉倒吧！我住過仨月來，妳不煩我都煩。”
　　“那兄弟呀，我可還真不知道怎麽安排妳呢！妳這什麽都不願意幹，莫非真有什麽想法了！”陳大拿試探也似地問道。
　　“我……我他媽準備自己開個公司。”楊偉這石破天驚地撂了句。
　　“開公司，經營什麽？”
　　“還沒想好！”
　　“哪壹行總知道吧！”
　　“不知道！”
　　“那妳想幹什麽總知道吧！”
　　“我剛出來，還沒來得及想呢！”
　　陳大拿壹聽這楊偉壹問三不知，兩人都笑了，要說楊偉幹什麽他們都相信，正正經經開個公司，兩人還真相信不起來。開公司，這貨拉人去砸別人公司還差不多。
　　“妳們別笑，媽的現在是人都能開公司，地攤上坐著吃燴面的壹溜兒都能拖出好幾個公司經理，我怎麽不能？……就像妳，陳大拿我看妳水平也不咋地，妳都開好幾個公司，我咋不能？妳逑搞個天廈，我明兒註冊個地廈，專跟妳對著幹。”楊偉壹臉不信邪的樣子。
　　這話聽得李林和陳大拿都是笑了半天，陳大拿好容易止住笑說道：“呵，得，兄弟妳別折騰了，妳要缺錢什麽滴，跟哥言語壹聲！少不了妳的？”
　　“對，這說正事上了，老陳我這還真得跟妳說說，這說麽長時間，妳Y就沒給我發過工資，媽滴答應我的事是不是都忘腦後了！上次我跟妳這天廈經理要點零花錢都要不出來，想起來我現在還氣，妳Y是不是想賴我賬來著。我可還等著錢過年開公司呢啊！”楊偉這也拐到的自己的正題上了。
　　“我會賴妳的賬嗎？這話說滴，得，要多少錢說個數，哥明兒給妳轉！”陳大拿非常大氣地說道。這楊偉陳大拿還就怕他不提要求，這提要求就好說，特別是要錢，妳壹要，好，給妳錢，拿錢走人正好！
　　“妳說的……我要這個數。”楊偉神神秘秘地豎了壹根指頭。
　　“壹千萬？！”陳大拿倒吸了壹口涼氣說道。這楊偉到底也不是吃素的主啊。說著就看著楊偉，楊偉卻是賊忒忒地笑咪咪地不吭聲。陳大拿心底壹忖，完了，這貨是訛上了。轉眼這陳大拿就換了個苦瓜臉：“兄弟兄弟，妳這訛得也忒狠了，就說妳這勞苦功高該拿這麽多這沒意見，可時下哥這裏那都得用錢不是，光那煤礦貸款就四千多萬，我這壹時半會，那給妳湊這麽多來著……少點少點……！”
　　楊偉這壹聽咬著嘴唇笑了，說了句：“那妳準備給我多少？老陳我跟妳明說啊，我自打出來這拴馬村、錦繡、機電、天廈我轉了個遍，看妳的架勢我就沒想留著，咱們倆兄弟壹場，給遣散費痛快點，哥們手底還有幾十號兄弟等著過年呢。”這話聽得，怎麽就訛詐來著，李林心裏想著，這楊哥是厲害，敢明打明訛陳大拿。
　　“三百萬……兄弟，哥時下只能湊出這麽多來！”陳大拿咬牙說了個底線，起身從辦公桌裏抽出個支票簿，裏面抽出壹張來，卻是早已經準備好了的，連著兩張金卡壹並放到楊偉面前：“現金支票100萬，兩張金卡各100萬，背後有密碼，……不過妳得保證妳那幫兄弟別再給我惹事了。就這次事情，我估計沒有幾十萬擺不平。”
　　“那就這樣吧，湊和著我拿著！”楊偉看看陳大拿給的東西，不客氣地裝到自己的口袋裏，說道：“老陳，妳是不是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著我出來打發我呢？”
　　“那裏的話，咱親兄弟明算賬不是，這妳應得的，這以後有什麽事我還指著兄弟妳呢！”
　　“拉倒，以後再說以後的，妳Y就壹人精，能找上我的事，準沒好事！”
　　“呵……說笑了，說笑了……”陳大拿壹臉不自然的笑道。
　　三人再說幾句，卻是很乏味可陳了，楊偉就要起身告辭，三個人相跟著出了天廈，楊偉正上的車的當兒，回頭又是壹臉謔笑看著陳大拿說了句：“陳哥哎，我伸壹個指頭，妳怎麽就知道我是要壹千萬來著？”
　　“怎麽……這事也有說道。”陳大拿心裏壹緊。
　　“咂咂，我說妳這是位置越高人越活顛倒了，還自作聰明，我本來準備要壹百萬來著，還沒說話呢妳就硬塞給我三百萬，妳真夠意思老陳！……這回他媽賺大發了！”楊偉說著就哈哈大笑著上了車，後面的陳大拿壹嘴發苦。
　　“媽的，這貨就是個放羊的主，胃口大不到那，看來還是高看他了！”陳大拿有點後悔不叠，心疼白送出去的二百萬。不過，很順利地解決了這道難題，看樣子，楊偉暫時也不會再找什麽麻煩來了！陳大拿這心裏是稍稍放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