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阿卡夏之蛇

　　橙子知道自己變了。
　　以前的自己，離群索居，幾乎沒朋友，只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如果沒有感興趣的點，無論對面開多高的報酬都不接。如果有感興趣的事情，她會拼命往外推銷，即使是白幹也願意。
　　但是現在，不同了。
　　總是獨自壹人的她身邊不知不覺聚攏了壹群個性鮮明的人，間桐慎二、間桐櫻、淺神藤乃、黑桐幹也、兩儀式、巫條霧繪以及遠野誌貴。
　　或許從三年半以前，那壹次相遇開始，她的生活就變得越來越豐富，身上的牽絆越來越多，同時也離夢想越來越遠。
　　橙子是有夢想的，最早是繼承家業，成為第四魔法使。與家族決裂後，她在時鐘塔又找到了新的夢想——像仙人那樣活著。
　　所以她總是獨自壹人，不在壹地駐留過久，不和任何人牽扯過深，就像是壹陣風。因為牽絆多了，就走不開了——不能超然世外，便不是仙人。
　　“我應該早點離開妳們的。”
　　朦朧的煙氣之中，橙子幽幽壹嘆。
　　“妳走不了的，妳還沒還清欠債。”
　　慎二吐出壹口氣，不讓煙霧阻礙他和橙子的視線。
　　“我後悔了。”橙子閉上眼睛。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話說回來——”慎二嘴角含笑，“——妳真的後悔嗎？妳壹心要走，誰也攔不住。”
　　橙子的臉上難得出現壹絲狼狽：“妳啊...就不能偶爾讓我壹下嗎？”
　　“如妳所願，My lady.”慎二微微躬身，“那麽，lady，妳願意聽聽我對於仙人的看法嗎？”
　　“洗耳恭聽。”
　　“仙人的仙字，漢字寫法——”慎二以描繪符文的方式在空中刻下壹個“仙”字，“人字旁加個山，要理解這個字就要從人和山上做文章。山者，上山修道，不理會山下事，但修道不等於得道成仙。要成仙還需要下山入世，修己更修他人。古人不是說過嘛，人生何處不修行。在我看來，執著於山上難免落了下乘。”
　　“這是詭辯。”橙子搖了搖頭，“左人右山，不就是人上山嗎？”
　　“上山不代表不下山啊，如果真的是上山不下來，為何‘仙’之壹字不識是人字頭，山字底呢？與拉丁語系的文字不同，象形體系的漢字每個字都有深意。”
　　“那為什麽不左右各寫壹人？”
　　“因為上山修行這壹步就能擋住絕大多數的修仙之人，妳已經過了這壹關，所以不要總想著避世隱居，順其自然就好。”
　　慎二認真地看著橙子那雙和名字壹樣漂亮的眼睛。
　　“橙子姐，妳過得開心嗎？如果不開心，妳隨時都可以離開，我絕不阻攔。”
　　“事到如今還說這些幹什麽，”橙子自嘲壹笑，“如果不開心，我也就不用為此苦惱。”
　　“那就行了，人生在世，順心順意最重要。”
　　“說這麽多，就是想把我綁在妳的賊船上吧。”橙子嗔怪地盯了慎二壹眼。
　　慎二摸了摸鼻子：“妳是自由的風，沒人綁得住妳。但請不要忘了，這是艘帆船，會隨風而行，妳願意成為它的動力嗎？”
　　“說得這麽好聽，我就勉為其難答應吧，船長。”橙子發現自己拿慎二越來越沒有辦法。“不過我要提醒妳壹句，如果我發現妳成為我的阻礙——”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慎二壹字千鈞，擲地有聲。
　　“記住妳今天說的話。”說完，橙子轉身離去。
　　“等壹下，關於遠野家的事情......”
　　“妳別管了，我來處理。”
　　“咦？”慎二壹呆，“不是，妳沒必要為了我......”
　　“自作多情。”橙子輕哼壹聲。
　　“那是？”
　　“人偶是仿造人類之物，人類身上的奇異都是我的研究對象。魔眼、異能、混血，我想用我這雙手重現造物主的神奇，為此我需要大量的素材，遠野家族對我來說就是壹個寶庫。”
　　談論人偶的時候，橙子的表情是狂熱的，整個人都帶著震撼人心的魄力與魅力，讓慎二心旌搖曳的同時也有有些擔心。
　　“妳不會把他們給解剖了吧。”
　　“那倒不用，本質都是人類，基本構造上沒有區別。我只需要抽幾管血，切壹點皮下組織，再讓他們配合我做幾個實驗，不會對身體造成損害，以‘冠位’人偶師之名保證。這下可以放心了吧。”
　　“還是不行。”
　　“妳就這麽不相信我嗎？”橙子的臉色冷了下來。
　　“不是不相信妳，是擔心妳的安全，我最近收到壹個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聖堂教會的人似乎盯上了遠野家。”
　　“那群宗教瘋子？”
　　大部分魔術師對表面否定魔術，私下準備將所有神秘納入管轄的聖堂教會沒有好感，橙子也不例外。
　　“他們來幹什麽？”
　　“據說是為了狩獵某位古老的死徒，名字是米切爾·羅阿·法旦楊。”
　　“阿卡夏之蛇！無限轉生者！”橙子終於色變。
　　這是壹位特殊的死徒，他的實力或許不是吸血鬼最強，卻絕對是最難消滅的壹個。他的能力就和他的稱號“無限轉生”壹樣，能夠在肉體被消滅的時候將靈魂轉生到其他人類身上。
　　“這麽說，遠野家裏可能有羅阿的轉生體了？”
　　“嗯。”慎二點頭。
　　羅阿是故事中最大的Boss，麻煩的是，有五條世界線，除了無法通關的Bad end，壹共有九種結局。根據世界線不同，羅阿的轉生對象也不同，可能是遠野誌貴，也可能是遠野四季。
　　就在慎二斟酌著該怎麽進壹步提醒橙子的時候，橙子卻突然摘下眼鏡，整個人變得冰冷而肅殺。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今天聽到最好的消息，如果它是真的。”
　　“誒？”慎二傻眼了。
　　這個反應不對啊，讓教會都覺得棘手的家夥會什麽會讓橙子這麽興奮，以至於要用冰山模式壓制。
　　“怎麽，不明白？”
　　“不明白。”
　　“教會的代行者沒有出現，證明羅阿的靈魂還沒有復蘇。沒記錯的話，他好像是中世紀非常強大的魔術師轉化成的死徒。壹個沈睡的魔術師的靈魂，這意味著什麽妳不會不清楚吧。”
　　如橙子所說，每壹次轉生都需要耗費羅阿的力量，因此羅阿在轉生後會陷入沈睡。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靈魂會慢慢復蘇，並壹點壹點侵蝕、融合最終取代轉生體，成為新壹代的羅阿。
　　羅阿用這樣的方式轉生了十七次，活了上千年，他所積累的知識對於魔術師來說就是壹座寶山。橙子想要在羅阿的靈魂復蘇前，打開寶山的大門，從中獲得寶藏，畢竟神秘世界有太多太多獲取情報的方式。
　　問題是——
　　“妳要怎麽找這座寶山？如果妳打不開寶山的大門又該怎麽辦？”
　　這兩個問題，橙子已經能夠有了答案。
　　“式的眼睛很擅長捕捉無形之物，只要羅阿的轉生體出現，就逃不過她的眼睛。”
　　“如果我不能在他復蘇前打開寶山的大門，我會讓式殺了他。無限轉生不代表不會死，有式在，殺死他輕而易舉。
　　慎二是真的服了，橙子不愧是橙子，什麽都被她想到了。
　　式和誌貴的眼睛側重點不同，誌貴擅長殺死實物，式擅長殺死看不見的東西，比如疾病、結界、概念、幽靈等等。
　　毫不誇張的說，式正是羅阿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