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人劍合壹戰
刀劍笑新傳 by 劉定堅
2024-12-3 20:52
決戰終於到了最後壹刻。
壹切恩恩怨怨都在今天得到徹底解決,勝者為王,敗則必然的壹無所有,壹線之差,卻是得失截然不同。
惟是,成了眾望所歸的莫問,如今已經變得蓬頭歷齒,垂垂老矣的百歲老翁。
功力用得壹點不剩,如何能戰勝趾高氣揚的方失神。
“白家墓地”會否就是大懶蟲長埋黃土之地?
方失神看著眼前重傷垂危的笑莫問,內心歡喜若狂,面上五官滿是笑意道:“遊戲完了,為了報答多日來妳給我的驚喜,我不會殺妳,說真的,我確是不忍心殺了妳,笑莫問呀妳太可愛了,哈……,這壹生我也忘不了妳這弄得我頭昏腦脹的小子呀!”
“我想,我會把妳的皮剝下作壹張地氈,放在‘白聖宮’的大廳上,讓我每壹天都能把妳踏在腳下,妳說多美妙呢!”
予智自雄的方失神,不停地自說自話,旱已把眼前莫問看成死人無異,內心那極度暢快,實在難以形容。
莫問任由方失神揶揄,沒有了昔日的口舌相爭,心知今日難逃壹劫,也就準備坦然接受。
弱肉強食,勝者為王,這是巨古不變的定理,害怕死亡並不代表死神便會離去,傲然面對可能還會獲得壹線生機。
力戰至死,才能無傀於心。
大懶蟲手握插在身前的“白發青絲劍”,以劍支撐身體,本想以笑容來掩飾痛苦表情,豈料竟牽動內傷又吐出大口鮮血來。神情顯得十分淒厲的道:“幸好方大俠有祖傳神兵‘仇生’在手,才能殺得了我,用‘仇生’來殺我,我死也可瞑目。方失神眉頭壹皺,不滿地道:“言下之意,是說敗妳的是‘仇生’,而非我方失神?”
莫問慘然壹笑:“運用神兵,必須配合自身的招式,妳得神兵的時間比我久,當然能跟他配合無間,殺力非凡。我得‘白發青絲劍’不過十多日,對“他”的感情只是剛剛萌生,殺力自然難以相提並論。”
方失神聽罷,面上未見怒容,反而鼓起掌來,笑道:“在下真的好佩服妳急智過人,除了面對死亡無懼外,還想用說話令我棄‘仇生’不用,為自己制造逃生機會,笑莫問,妳真是我壹生中遇見過最可愛的敵人。”
被識穿計謀,大懶蟲沒有多作解釋,本想以說話令自大的方朱神放棄手中神兵,想不到卻給他壹言道破。
要知道方失神壹身武功全以劍招為主,放棄了神兵,殺力定然挫減,面對莫問詭異多變的身法,也就束手無策。
或許,兩人對戰太久,方失神已再不吃莫問那壹套,莫問愈是想激怒他,換來卻是愈快步上死亡之途。
如此難得的機會方失神又怎會放過,左手舉起,“仇生”遙指莫問,冷冷道:“既然妳想死在‘仇生’劍下,我便如妳所願。”
劍光綻吐,“仇生”化作壹道白虹,向著莫間疾剌,這壹招端的是威風凜凜,正是劍仙李太白的“天仙缺三”精髓所在。
方失神已能把“天仙缺三”的劍招、劍意,運用自如,莫問雖知他用的是“天仙缺三”,無奈身負重創,要閃避也絕不容易。
招式雄奇精奧,內力卻不太強勁,“仇生”距離大懶蟲身前數寸,陡然變招,壹斜身,“仇生”圈轉,竟向著莫問左肩削落。
莫問心知方失神劍招不會如此簡單,凝神待發,望能在對方變招時把劍擋截,冷不防方失神變招快如疾電,加上大懶蟲有傷在身,身法變得澀滯緩慢,“仇生”當下在他左肩劃下了壹道長數寸的傷痕。
本料方失神定會得勢不饒人,接著便殺個片甲不留,誓要莫問血肉模糊,身首異處,方泄心頭憤恨。
豈料他竟霍然後退,凝看手中“仇生”,不住搖首,喃喃自語道:“不,不,不應該是那樣。”
不甚麽啊?方失神心中究竟在想甚麽?他不是要殺莫問嗎?為何壹招得手,卻又當下撤招。
想了壹回,方失神又猛然祭起殺招,壹劍舞起,劍招時而清雋過之,無其古樸,時而如花蕾乍然吐綻,層層疊疊。
莫問眼光何等敏銳,昔日被李太白逼出“天仙缺三”招式,已深諳每壹招、每壹式的精粗利弊。
如今方失神揮出似是而非的劍招,大懶蟲當然輕易把他截下,只是莫問傷口不住溢出鮮血來,漸感神迷目眩,體力已是難支。
反觀方失神,神情高興得如獲至寶,莫問每擋壹招,方失神又是驚奇,又是歡喜,似乎大懶蟲正把劍法傳授給他壹樣。
沒錯,方失神正是要趁此機會在莫問身上得到最後利益。
能有今天成就,全賴有莫問那樣的對手不住對戰磨練,因此方失神真的對大懶蟲又愛又恨。
縱是如此,眼前敵人也不得不殺,惟今之計乃是將他盡情利用,作最終的提升自己武功,直至對方筋疲力竭方下殺著。
每壹招攻出,笑莫問都能及時出招緩截,證明自己招式仍有破綻,劍招、劍意未能盡情發揮,需要好好改善。
“後會有期”、“不見天日”、“跨海飛天”全都形似而神不似,意在而劍不在,壹時間莫問也擋得手忙腳亂。
方失神長劍飛舞,每壹招都是離對方身體尺許而止,似是故意相讓,又似是力有不逮。
大懶蟲實在體力透支,擋得十分勉強,他像是被方失神怪異劍招嚇得失魂落魄,腳步浮浮,精神也恍惚起來。
隨手是劍,劍隨心轉,方失神把“天仙缺三”的前招後著,舞得淋漓盡致,每到澀滯處,自行在腦中加以補足,愈舞愈覺無窮無盡。
把“天仙缺三”壹連揮舞了三遍後,方失神已把劍招舞得意走龍蛇,矯天飛縱只聽方失神仰天大笑道:“功成了,閣下可身退矣,快踏上黃泉路吧!”
陡然間,手中“仇生”發出壹聲如惡鬼般的暴戾嘶聲,儼如壹劍將地獄之門破開,萬千冤魂隨劍洶湧而出壹般。
那壹招便是方失神把“天仙缺三”七劍化壹的無量殺劍。
笑莫問,恭祝妳化為厲鬼!。
擋不得,退不了,避不過,閃不能,只有攻,勇往直前,義無反顧的對戰對攻,舍命殺呀!
面對那無從躲避的殺招,莫問雙手握緊“白發青絲劍”,揮斬出形似巨龍破嶺的壹劍。
殺!殺!殺!身死也殺,心死也殺。
殺意瘋狂,渾然忘我!
開天辟地,鬼神辟易,驚天泣神……用任何文宇皆不能形容莫問那殺意暴漲的壹劍。
兩劍相碰,超強氣勁猛然爆起,如有實質般盡把四周花草樹木炸開,劍身更射出奇幻光彩亮烈青電褚紅。
叮叮當當,叮叮當當的雙劍交鳴聲響徹四野,教正要趕來的雪老等人都為之揚眉錯愕,吃了壹驚。
崩壹聲,長劍應聲折斷,殺招崩潰瓦解,胸口被斬出壹道觸目驚心的血痕,血花迸濺射上半空,似是盛放得異常燦爛的薔薇壹般,好美,美得教人驚嘆!
誰,究竟是誰的神兵被劈斷且中劍?是方失神?還是莫問?
遽然地、駭然地、愕然地,方失神臉上露出壹點點失望神色。
是失望,而不是痛苦,失望是因為眼前的敵人已無神兵在手,難有殺力再比戰下去。
“白發青絲劍”竟被“仇生”壹劍劈斷,劍刃逕自在半空打轉,再不可稱得上是甚麽神兵了。
莫問呢?莫問現在是生還是死?
此刻的莫問,只能以壹句生不如死來形容,早前已因方失神的“燃燒歲月”攻擊變成百歲老翁般雞皮鶴發,如今胸口復遭方失神壹劍暴斬,留下壹道長逾十多寸的淒厲傷痕。
傷痕鮮血泊泊,宛如壹條血蛇伏在莫問身上,人的氣少,出的氣多,疲頹得動彈乏力。
方失神嘆了壹口氣道:“笑莫問,妳令我好生失望,妳知嗎?我本想妳能助我把‘天仙缺三’提升至更高層次,想不到……。”接著又嘆了壹口大氣,臉上盡露失望之色。
莫問顯然因方失神剛才壹劍痛擊,再牽動體內“燃燒歲月”神功亂竄,老化加劇,已是眼不能視物,耳不能辨聲,口不能說話。
莫問幾曾會想到自己會成為老弱殘軀,壹時間也難以接受,除了無懼死亡來臨,臉上掛著壹絲怪異笑態。
方失神見莫問不能回話,用力在莫問臉上掌擱,怒道:“笑大俠,我跟妳說話,為何妳卻不回話,閣下不是最愛諷刺我的嗎?來吧,我今天心情很好,好想跟妳盡情的高談闊論啊!”
不停的掌摑,莫問也沒有吐出壹句話來,不是他不想說,而是沒力量去說,體內的“燃燒歲月”已把他的生命盡情焚燒,快要去見地府閻王了,就連擡起壹根指頭也相當吃力。
被斬斷的“白發青絲劍”已自半空掉回地上,方失神壹手把劍抄在手中,笑道:“笑大俠呀,那是我愛妻贈予妳的寶劍,妳壹定要多加珍惜,貼身收藏,讓我先助妳把劍藏好吧!”
劍刃插入莫問左肩,再直落胸膛至腹,長逾三尺的“白發青絲劍”竟被方失神殘忍地插入莫問體內,來個“人劍合壹”。
莫問已無從反抗,只好任由方失神變態玩弄,直至劍刃全插入對方體內,又逼出壹灘鮮血來,刺痛才漸漸浮現。
痛不欲生,比死還更難受,大懶蟲痛得額頭冷汗直冒,卻未有痛呼慘嚎,他緊握拳頭,強忍痛楚。
因為莫問心知,方失神刻意玩弄,就是要自己失聲呼叫,享受那種折磨強敵的快感,莫問不懼生死,又怎會讓對方陰謀得逞。
長劍插入體內,雖未至死,但也教對方痛徹心肺,可是莫問咬牙強忍不作聲,惹得方失神十二分不滿。
只聽方失神怒道:“助妳收好寶劍,竟不作道謝,是瞧不起我方失神麽?不識好歹的家夥!”
壹聲既罷,便壹腳蹴向莫問胸膛,腳勁把莫問轟得向後飛射,背部沖破多個石碑亦不能遏止勁勢,直至飛退到山坡之前方才停下。
劍刃因腳勁之力,又再入肉三分,莫問痛得快要昏迷暈眩,可是仍強忍壹口氣,他要在臨死前,對方失神作出最後反擊。
方失神慢步走至斜靠著破碎不堪石碑的莫問身前,淡淡道:“妳不是渴望死在我的‘仇生’之下嗎?對不起,看來不能如妳所願,原因是妳不配呀!”
壹腳踏在莫問身上,慢慢把藏在莫問身內的劍刃逼上咽喉,本想凝聚最後殺力的莫問,看來不可能有反攻的機會了。
劍刃已逼至咽喉,方失神道:“再見!”腳底正要吐勁,突然卻傳來咯咯聲響是甚麽聲音?不像骨折聲,更不似刺破咽喉的聲音!又來了,咯勒咯勒,天啊!究竟是啥聲音?
方失神回身四顧,終讓他發現原委,原來是石碑破裂的聲音。
石碑為何會無故裂毀?難道有猛鬼冤魂要保住不似人形的笑莫問性命?
大變驟生,石碑遽爾裂開,射出壹個人來,巨靈神掌重重打向方失神,震得他當下飛退,從死亡邊緣挽回了莫問性命。
那人壹手扶起莫問,另壹手以雙指把插入莫問體內的“白發青絲劍”劍鋒抽出,莫問已暈了過去,不懂叫痛。
引動天地萬物之氣掌握手中,那人再把莫問凝固在壹冰塊之內,舉手投足,赫然是個超凡人聖的絕世高手風範。
有了冰塊作保護,萬物之氣在冰塊內為莫問療傷培元,看來壹時間尚能保住生命。
那人壹聲不響,以二指夾著劍刃,壹劍由上而下的直劈下去,真有石破天驚之勢,嚇得方失神忙以“仇生”挺擋。
豈料那壹劍來勢極猛,雖被“仇生”擋下,但卻擋不住勁勢,劍刃竟能把“仇生”壓下,在方失神臉上割下壹道可怖血痕。
僅以雙指夾劍鋒而戰,便能斬出強猛、破碎縱橫殺力,如此驚世高絕人物,究竟是何方神聖?
怕,是人的本性,對未知而神秘的事情更是懼怕,何況他還會威脅到自己生命怕便會逃避,方失神從不愛逃避,但此刻卻被那人的無尚威勢,嚇得壹步又壹步的緩緩後退,繼而更放棄搶殺。
這壹瞬間,不由生出壹種迷失的感覺。在這島上,怎可能還有更勝過自己的非凡人物?
銀閃閃的劍光又來了,挺起“仇生”再擋,只覺對方內力如狂濤暴湧,不下如刀割裂撕開人體,更可怕的是方失神竟“發現”自己身上冒起梟梟白煙來。
以猝厲無匹的內勁,借劍鋒破入敵體,化血蒸騰成白煙,足以教受招者枯幹致死。
那…內力在身軀、內臟焚燃,原已懼怕的方失神登時更加驚惶不知所措,神秘人又壹掌狠狠打出,方失神就如斷線風箏,直飛出百丈外,撞毀了無數墓碑,不知嘔出多少口血後,才能站穩定住身子。
心中惶惑教方失神霎時虛怯、六神無主,再也不敢久留,腳不停向後退,希望盡快離去。
帶著滿腹疑惑離開“白家墓地”,剛巧碰上壹大群臉帶好奇之色的白家弟子,他們都是不能進入“白家墓地”,卻又心急要知決戰結果者。
究竟誰勝誰負?
只得方失神壹個走出來,是莫問已被宰了吧?
若是方失神戰勝,為何他臉上如此恐慌?
白發魔女沒有胡亂揣測,她縱身躍入墓地,身為島主,惟有她可以出入自如,當下搶步進去察看個究竟。
急身飛掠,墓地內已不見有人,四周全是碎毀不堪的石碑,還有壹灘灘教人見了心悸的血漬。
神秘人呢?莫問呢?他們往哪裏去了?
方失神臉上的劍傷,顯然是高手所為,但島上還有何高手能傷他?就連白發魔女也摸不著頭腦來。
這處最安全又最熟悉的地方,怎麽可能潛藏著未知的危機?鮮有的恐懼感覺,此刻盡湧上心來。
圓睜杏眼,向墓地四周凝視半晌,冥冥中,只感到壹種莫名的陌生感,仿佛是有人壹直在暗處窺伺她的壹舉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