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風雪三人行
刀劍笑新傳 by 劉定堅
2024-12-3 20:50
“苦酒居”內,苦酒已愈來愈少了,已有多天沒有客人上門,伍寶寶與娘親白米,還有那老作,都天天走到各處去,替軍兵幫忙制造刀、槍等兵器,努力加強防守。
這裏,只余下壹個仍是天天倒苦酒入肚,卻不再醉的“殺人皇”伍擔湯,他約戰刀鋒冷之期已愈來愈近,想出破“殺人三式”刀招的時間已愈來愈少,只不停喝酒,便能提升武學,壓倒刀鋒冷麽?
究竟是誰收買他殺刀鋒冷全家?
究竟刀鋒冷的孩子在哪裏?
究竟他如何應戰與刀鋒冷的決殺?
究竟誰才是真正的“殺人皇”?
究竟他心裏想著什麽?
他唯壹想著的人,終於來了,他的孩子伍窮,在“苦酒居”捧起苦酒便飲,他心中壹定不快樂。
伍擔湯苦笑道:“十兩把帝位傳給小白,對麽?”
伍窮愕然道:“爹,原來妳早已猜透。”
伍擔湯搖頭道:“當出色殺手,壹定要最懂得他人的思想。”
伍窮躺在桌子上,仰望向天,冷冷道:“命運弄人,原來是如此的令人難過,就如爹當年如何也不可能繼承“殺手樓’樓主之位壹樣,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伍擔湯哈哈笑道:“老子卻偏不信命,要改變命運,便提刀殺出血路,上天教樓主擋我去路,我便把他壹刀殺掉!”
伍窮淡淡道:“上天叫劉天尊擋住妳兒子伍窮當上‘天法國’皇帝,妳便斬殺劉天尊。”
伍擔湯冷冷道:“這廢人死不足惜。”
伍窮道:“爹的下半生,就是為了替孩兒開路,讓孩兒當上名垂千古的‘天法國’皇帝,把‘天法國’振興起來。惟是,現下又來了個小白,他,又在前面擋道。”
伍擔湯道:“我早對妳說過,終有壹天,妳必須殺掉那小白。”
伍窮嘆息道:“殺——小——白!”
伍擔湯昂然道:“殺盡壹切擋住妳登基為皇的人,妳今天不殺,明天更難殺,先殺小白,再殺將軍,殺耶律夢香,把‘鐵甲兵’據為己有,四萬‘鐵甲兵’加上五萬“天法國’戰兵,以此為基礎,慢慢組織力量,很快便能稱雄天下。”
伍窮雙目渙散,喃喃道:“殺……小白,殺……公主,殺……將軍……”
伍擔湯冷笑道:“殺者為皇,只有狠心辣手殺人者,才是壹代帝皇霸者,妳不殺人,便反過來被殺!別猶豫了,要成大事,必須決斷英明,這些話不是早給妳說個清楚明白麽?”
伍窮仍在喃喃自語,精神散亂得恍如輕舟失去槳舵,隨水飄流,如何也控制不了。
“殺……者……為皇,伍窮早知悉個中壹切,都清楚明白,伍窮要出賣……小白,連伍窮也……要出賣小白!為了當皇帝,朋友……都要犧牲,都要……殺……殺者為皇!”
伍窮不停的說著相似的話,仿佛不能接受殺小白等的現實,身旁的伍擔湯也驟然驚覺有點兒不祥預兆,雙目盯著孩子伍窮,銳利目光下,他終於有所發現。
同壹時間,“苦酒居”大門又被人推開,踏步而進的,赫然竟是另壹個伍窮,兩個伍窮竟同時出現。
原來的伍窮已淚流滿面,在新來的伍窮面前,壹手便壓向頰骨,內力重新移動骨肉,五官陡轉拉歪,伍窮的臉,在“盜臉術”的神功下,漸漸回復本來面貌,變回小白的臉。
“哈……老夫確是老眼昏花,太大意、太失策了,忘了那老鬼盜聖的“盜臉術’,把壹切不該說的秘密,都說穿了。孩子啊,小白已得悉我殺劉天尊,與及欲置他與夢香公主等人於死地的計劃了,妳們也該來壹次坦誠相對,說個清楚明白了!”
伍擔湯正好利用機會,強逼壹直猶豫不決的伍窮面對死局,解決必須克服的困難。
“伍窮,妳早已知悉壹切,知道殺劉天尊的就是妳爹,卻從來沒有告訴我!”
小白淚痕滿臉,傷心道。
伍窮深深吸了壹口氣,淡淡道:“在弱肉強食的混亂世局中,劉天尊當上皇帝,只會害苦了‘天法國’,他的死,能令“天法國’有了新希望,不致淪為附庸!”
小白憤然道:“‘天法國’的希望就是妳伍窮!”
伍窮輕輕點頭,這絕對是事實。
小白凝視著伍窮,突然道:“為了“天法國’、為了當皇帝,妳會犧牲咱們的友情,殺我?殺公主?奪‘鐵甲兵’?”
好傷神的問題,究竟在伍窮心中,什麽才是最重要?曾出生入死的小白、公主、“鐵甲兵”,還是“天法國”?
伍擔湯也好想清楚明白,他當然希望孩子成為壹國之君,但他必須明白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伍窮的選擇是關鍵所在,就算當父親的如何渴望,始終還是要他自己作決定。
伍窮苦笑道:“小白,妳若然是我,又會如何選擇!”
小白當下回話道:“小白寧死也不會欺騙朋友,更絕對不會出賣情義。”
伍窮淡淡道:“惟是……伍窮已欺騙了小白,要不是妳假扮我來試探爹,也許仍蒙在鼓裏。”
小白冷冷道:“對“伍窮已出賣了小白對他的信任,已出賣了我倆的情義,我……
卻仍在問,仍在期盼!”
伍窮冷冷道:“在‘天法國’數百萬同胞與朋友之間,伍窮壹定要選擇,就只好忍痛取舍。”
“我明白!絕對明白,只是……接受不來罷了!”小白的四肢僵硬了,心也如墜冰窖,全身抖顫,他壹直最信任的朋友,竟然如小黑般也出賣了他,小白又再壹次感受到被出賣的痛苦!
額頭大汗淋漓,全身發抖,往事驀地湧上心來,壹幕又壹幕的互相扶持,在“劍京城”內相遇,伍窮在“玄和大殿”敗七公子,與小白攻陷“劍鞘城”,在“諫虛崖”前拼死與名太宗等相抗;壹同進入“死蔭幽谷”……壹切都如在昨天……小白黯然道:
“我……真的從沒想過……連妳這樣的朋友也會失去,當妳爹出戰刀鋒冷,公主說得清楚明白,當天殺劉天尊的便該是“殺人皇’伍擔湯,而他的動機明顯得很,便是為妳登基為皇鋪路!”
伍擔湯冷笑道:“妳最後終於也按捺不住,便扮作我孩子來作試探,嘿……小白還不是也不信任朋友麽?”
“不信任伍窮的,是我!”門外吹來壹陣香風,教人沈醉,柔媚的眼神和豐腴的體態,艷容清純,公主帶著永遠的俏麗,步履輕盈的進入了“苦酒居”,扶住傷心欲絕的小白。
伍擔湯笑道:“真是相得益彰,天仙巧配,小白被情所困,難解心結,偏偏身旁還有比誰都更冷靜、清醒的夢香公主,小白啊小白,當真得天獨厚,什麽都勝人壹籌!”
“伍窮,十兩已把皇位交給我了,要奪回玉璽,便要殺我,妳,決定殺我麽?”
小白拿出玉璽來,輕輕放在桌上,茫然的雙眼凝視著伍窮,他好想知道伍窮的決定。
從前壹切,可能都是伍擔湯的安排、擺布,惟是眼前殺小白、奪玉璽、奪帝位的決定,便由伍窮作主!
毫無疑問,伍窮必須作出抉擇。
伍窮含著淚,極力忍住,嘆道:“失去了四萬“鐵甲兵’,‘天都城’是必然的守不住了,“天法國’也必滅亡。我不要殺我的朋友,妳便留下“鐵甲兵’,助我壹臂之力吧!”
小白痛苦得難以形容,聲音嘶啞道:“我,就是因為伍窮、十兩是小白的朋友,才不惜壹切留下來為‘天法國’與強敵作戰,八萬大軍已犧牲了壹半,要死,為朋友而死,當然義不容辭,但……伍窮還是我們值得為他犧牲的朋友嗎?”
各為其主,各奔前程,小白、伍窮已到了決裂的時刻,從前種種都成為過去!
小白嘆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二人既不同心,豈能同行!”
伍窮嘆道:“我不得不作出抉擇!”
小白嘆道:“明天,便是我與余律令決戰之期,要是小白被殺,“鐵甲兵’自然歸妳旗下,若上天還要我當帝皇,建國立業,教我保住性命,那殺敗余律令後,我便會帶著四萬“鐵甲兵’離城,從此各走各路,妳我兄弟之情,也緣盡於此!”
小白把玉璽遞前,伍窮緩緩伸出雙手,接過玉璽。
“恭喜妳,伍窮,妳終於出人頭地,登基為皇,但代價就是失去朋友、情義!”
小白將玉璽交給伍窮,他舍棄了當“天法國”帝君,要成為皇帝,他會憑自己的壹雙手,憑壹雙手去創造未來。
小白很清楚,他絕對不是最傷心的人,因為最傷心、最痛的,是那躲在“苦酒居”
門外,壹直不敢進來的十兩。
是她答應夢香所求,刻意把皇位傳給小白,以作試探夫君伍窮,果然,壹切就如公主所料。
小白、伍窮、十兩、公主,四人早已聯結壹起,十兩還記得在長街上,與伍窮互相扶持的暖流情義感覺,壹剎那間,從前的赤子之心頂然消失於無形。
伍窮為顧全大局,幹的沒半分錯,只是,他的確令他的朋友都傷心、失望。
最傷心、最失望的,當然是十兩!
小白從“苦酒居”步出,十步之後,是十兩。她,又踏著那熟悉的腳步,緊隨在小白十步之後。
十兩,好希望還是從前的十兩;伍窮,卻已不是從前的伍窮,他已是“天法國”
的新希望,壹國之君!
漫天瓢雪,輕輕灑在小白、公主、十兩身上,他們失去了伍窮,還是伍窮已失去了他們?
風雪不懂回答,但十年風雪過後,相信答案便會來!
這天,寒風冷雪特別刺骨,雪花打在臉上,冰冷壹片,化作淚水,撫慰傷心。
這天,大街都特別漫長,走不完的長路,沒盡頭似的,像失去目標,迷失了方向。
情和愛,幾多哀,幾度痛苦無奈。
無窮怨,幾多冤,幾許淒然期待。
情和愛,幾多災,幾度要將人害。
迷茫網,壹張開,要妳陷進孽海。
幾多次枉情沬,挨了幾多傷害來。
沖不過,苦障礙,剩得斷腸感慨。
明明知,情有害,可是還在期待。
匆匆來,苦成災,可笑還在恨海。
不該還是不該,傷害還再傷害。
千金散盡還復來,點滴情義不復再!
蒼天賜予小白為天命天人,得人心、得天下,但卻失去他最痛惜的友情,被朋友相繼出賣。
小白已今非昔比,與兩年前初出茅廬的時候相比,小白成就卓越,擁抱天下第壹美人,奪來了“萬壽無疆”寶藏,又名揚天下,有了殺力強大的“鐵甲兵”。
可是,他最重視的珍貴友情卻相繼溜走,從平凡到聲名顯赫,陪著自己走過壹段漫長成長道路的身旁摯友,終於也要離去。
伍窮,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小白就只是小白,他身旁,有耶律夢香公主,十步之後,還有十兩。
雪在飄,嚴冬好快便要過去,原來擬定好的殺計,有必要改變壹下,“鐵甲兵”
已不必為守護“天都城”而犧牲了。
霎時間,小白好象感覺道與“天都城”之間,有壹種強烈的隔膜,壹切都變得冷淡。
三人行,三人同心,三人同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