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色香味知己

　　“丹田穴”、“小海穴”、“玉枕穴”、“誌室穴”、“陽池穴”都壹下子傾瀉內力，湧出體外。
　　待莫問省覺之時，劍仙李太白已撤掌急退，尾指疾彈出金黃色劍芒，爆裂撕開長空，破向張狂的“袖刀”。
　　啪的壹聲巨響，劍仙壹直隱藏未用的尾指“陰氣劍”，破穿了大水袖，直擊打中劍狂胸囗，登時教他全身劇烈抖震，壹時不能自已，全身血脈筋肉也收縮起來，疼痛難當。
　　劍仙壹劍中矢，搶身左肘連撞，封了敵人背心兩處大穴，腳下急踢，蹴向下陰位置，壹而再、再而三，竟踢得張狂下體爆出血來，更且目露兇光，似非要把那話兒踢爆不可。
　　幾下兔起鵲落，變化極快，待張狂回氣變招抵抗，劍仙早已飽食遠臺，退開七步以外。
　　但見劍狂袍服經已血漬斑班，臉上窮兇極惡相貌更形可怖，臉色慘白，喝道：“難怪妳壹直未用上尾指的‘陰氣劍’，原來殺力太強，也必須超越本身之內勁才能吐射揮出。”
　　壹式“陰氣劍”立即扭轉形勢，劍仙李太白的“先天無形劍氣”淩駕於劍狂“袖刀”之上。
　　張狂的出現，無疑只是枉自送死。
　　房中寂寂無聲，該死的已死去，未死的妓女，都已神智昏亂，瑟縮在壹角。
　　劍仙並沒有大加屠殺，但他帶來的血腥可怖，卻是猶勝在上。看來他已控制大局，莫問、劍狂已是手下敗將。
　　兩大高手先後錨羽，能否明哲保身，也就要看李太白的心意，壹切全在他主宰之內。
　　莫問嘆了壹聲，道：“真是不得不佩服，若然今夜劍狂前輩未有出現，大家也就不會知悉，原來李太白竟跟姓東方的壹家有淵緣，更從中得獲傳授‘吸星神鑒’……”
　　劍仙似笑非笑，向莫問道：“我以為小白學富五車，才高八鬥而已，原來他的孩子也壹樣學識淵博，竟連‘吸星神鑒’這種失傳多年的神秘武學也了解，哈……，佩服，佩服。”
　　莫問笑道：“不！我佩服死人頭才是，妳壹上來便殺人，還弄得壹眾妓女又盲又瘋癡，真心狠手辣，原來壹個人死後復生，會由大好人變了大惡人，佩服得我五體投地啊！”
　　劍仙已下定主意殺掉劍狂與大混帳的莫問，現下壹再被莫問以話語所傷，便決心先除這臭小子。
　　只從眼神的輕微變化，莫問已猜得劍仙企圖，他輕輕笑道：“死人頭，看來大戰兩場，妳還未夠，仍想再殺人哩！”
　　劍仙喝道：“是！”
　　這句話並非只意在恫嚇，勁力已貫註全身，隨時作出重擊，壹劍把莫問四肢全斬掉。
　　莫問瞧他這等兇惡模樣，竟失笑起來，再嘆了壹聲道：“唉，死人頭，妳已失去殺我的良機了。”
　　劍仙逼上前壹步，朗聲道：“是麽，不壹定吧！就讓本座試壹試，且看妳又如何能擋我猛招劍氣？”
　　莫問竟然也壹樣向著劍仙踏前壹步，洋洋得意的道：“讓妳壹試，倒不如讓咱們壹試吧！”
　　李太白壹臉愕然，不明所以，但好快便省覺過來，心裏不禁壹再衷心佩服這小子的靈活變化腦袋。
　　莫問笑得相當自在的道：“對啊，妳想通了吧？劍仙的‘先天無形劍氣’是強，先後挫敗了我及劍狂前輩，但要是咱們兩人聯合夾擊，我想閣下便難以輕松應戰了吧？”
　　當下劍狂、莫問已同時前後出招攻上，分向李太白的腹、背劈來，劍仙左右手“先天無形劍氣”急刺而出，及時截阻來勢。
　　突然之間，莫問化劈為拳，壹…疾風直撲而至，逕自冉向臉面，李太白不及思索，無名指震出黑色劍芒，“邪氣劍”破斬手腕，割人就正好切掉莫問右手。
　　莫問全不理斷臂之危，左手食指震出較為微弱的壹道白色劍芒，是為“煞氣劍”，直取劍仙眼目。
　　如此變招，李太白只得壹手應戰，另壹手正抵住劍狂，惟有回手截擋，就在壹剎那間，原來的壹拳便重重打在李太白鼻梁上，教劍仙爆出鼻血點滴，玷汙了下巴莫問壹招得手，即跟壹同攻殺的張狂同時退開，二人非常合拍，恍如合作無間的拍檔。
　　就在劍狂落地壹瞬間，莫問卻急了起來，大聲喝道：“唉，張老前輩呀，妳也不必跟我太合拍吧，如此壹來，咱們……的部署，都盡給這死老鬼、死人頭知得壹清二楚了。”
　　劍狂壹臉茫然，那張兇巴巴的臉上，竟透散出迷惘來，定睛凝視著莫問呆住了莫問嘆道：“唉，原來我倆秘密合作，壹同來到這妓院宰了死人頭，他絕對不會識破我倆練成合璧攻殺之陣，如今妳的先後配合太早露出馬腳，這死老鬼也不太笨，要出絕招才能置他死地了。”
　　劍仙不住在心裏揣測，原來兩人早有預謀，難怪壹先壹後的來到這“春花杏樓”，看來此戰還有更兇險的後著。
　　當下更加凝神待戰，甚至亦留意窗戶、瓦頂有何處可隨時破開逃走，謀定退路莫問喝道：“張老前輩，妳的‘穹蒼訣’已練至‘泣鬼神’還是最終的‘驚天地’境界啊，不要再隱藏了，我倆壹同來先把死人頭宰了，免留後患，好麽？”
　　李太白心中壹凜，怎麽劍狂竟會習得傳自萬壽聖君的“穹蒼訣”神功，由此可見，兩人原來密謀已久。
　　以壹敵壹，劍仙當然穩操勝券，只是二人布下殺局，依正常推算，也許還有機關、暗算在後。
　　說不定張狂的徒兒亦正在四周部署，如此壹來，李太白也就從原來攻殺的心態，壹轉為以守為生。
　　莫問不住地跟劍狂眉來眼去，似是安排甚麽似的，驟令劍仙更加凝神提防，小心變數。
　　莫問心底不住失笑，其實他又哪裏跟劍狂認識，只不過已清楚了解李太白為人太攻於心計，思想極之復雜，由此推算，便故意制造出假象來，先教劍仙心思混淆，化攻為守，也就可以爭取多壹點時間來。
　　要知先前莫問被“吸星神鑒”吸掉部分內力，必須有足夠時間才能培元，為了蒙騙過去，刻意拉長戰鬥的時間，也就對他更為有利。
　　以李太白的江湖經驗，當可揭破這無聊偽局，惟是莫問跟劍狂同時出現，實在太過巧合，也就令李太白生了事可信其有之念。
　　莫問何等聰明，好巧妙的利用機會，體內勁氣已急走七大周天，大致內力已回復十成。
　　劍狂但見李太白受騙，自己亦可以利用時間來培元療傷，心裏暗笑，也配合莫問編織的謊話不動聲色。
　　對峙了壹陣子，莫問正要作出反撲擊殺，忽然間劍仙跟劍狂都同時呆住，駭然不已，臉上盡是悵惘之色。
　　搞甚麽鬼？
　　是香氣，壹陣陣教人垂涎欲滴，芬芳中帶有甘味的佳肴飄香，從外而來，竟然教劍仙、劍狂都不約而同消減了殺意。
　　他倆好肚餓麽？就算是山珍海錯，恐怕兩大高手也吞下不少吧，怎麽都因為香氣而呆住呢？
　　劍仙道：“好香。”
　　劍狂道：“妳懂個屁，不單是香，而且是甘香才對。”
　　劍仙道：“狗肉只是香，何來甘香？”
　　劍狂道：“妳只懂胡亂吞下肚，識分辨個屁，肥狗肉紅燜，火燒用柳木作柴，煮時夾著爽脆的右耳，待煮熟在落入腸臟，香中化出甘味來，因而狗肉甘香，妳懂個屁。”
　　劍仙道：“哈……，看來妳好投入。”
　　劍狂道：“這個當然，因為我懂得欣賞。”
　　劍仙道：“還有呢？”
　　劍狂道：“我理解得比妳多，愛得比妳更深。”
　　劍仙道：“愛可以如此衡量麽？”
　　劍狂道：“當然。”
　　劍仙道：“既然妳倆如此匹配，何故又失敗告終？”
　　劍狂道：“……關妳屁事！”
　　劍仙道：“她是我妻子啊！”
　　劍狂道：“她只是妳從前的妻子，及後已嫁予我。”
　　劍仙道：“但最終又分開了，我倆都失去她，機會仍是平等。”
　　劍狂道：“她只愛我壹個。”
　　劍仙道：“哈……，不如由她來說個明白吧！”
　　房門推開，先進入眼簾的便是雪白得純凈無瑕的壹把修長秀發，從那美得教人失魂的臉孔，壹直向下垂落，及…方止。
　　微風輕吹，那飄揚的白雯遮擋了大半邊臉龐，待大門壹關，白發緩緩飄落，那教人驚嘆的鳳目娥眉，沒沾著泥塵似雪般白，玉頰生春，壹盈步壹扭腰肢，就似在旋舞起來。
　　她，像壹朵生長在跟天比高，那絕嶺上的花兒，花蕾即將綻放，人如彩霞，只要抱擁著她，就是在天上與仙女共舞。
　　隨風柳絮般踏步，左手提著個竹纂，上面有著兩碟香得撲鼻醉人的鏈菜，其壹就是先前劍仙、劍狂所說過的“紅燜狗肉”。
　　兩大高手面對著這白發少女，竟臉有愧色，莫問大為驚訝，心中疑惑頓生。
　　眼前仙女，他好容易會猜得就是來自“白世家”的白發魔女，但十五年前已亭亭玉立，嫁給劍仙。
　　十五年後的今天，少說也應該是三十歲上下，只是眼前佳人，笑得清麗脫俗，皮光肉滑，俏態迷人，明明只是個大約十七、八歲少女，難道這是白發魔女的親女兒？
　　心中壹陣迷惘，白發少女眉頭又是鎖上，帶著壹…教人好想上前呵護的幽色，伸手向著盤中另壹碟鏈菜壹指。
　　同時又微微咬著紅唇，擡頭向劍仙、劍狂看了壹眼，眼眸裏盡是疑問之意，看來就是要兩人再來評價她的美食。
　　只見另壹碟子被蓋上壹個竹籠蓋，只得香味飄出，難以得見內容，看來白發少女是要考驗壹下兩大高手了。
　　劍仙、劍狂也真十二分奇怪，剛才還是劍拔弩張，但白發少女來了，竟當下罷戰，壹同註視那未揭蓋的碟子上，顯得恫悵迷失，由此可見少女對二人的重要。
　　好努力的去嗅，但半步也不敢再行前，更可笑的是二人頭額上，竟緩緩滴出豆大的汗珠來。
　　天不怕、地不怕的兩位絕世高手，竟為了壹碟未知的餵菜弄得惶惑失措，委實惹笑。
　　鬥室寂靜了壹陣，劍仙率先道：“是燒魚，有姜片、桂皮、蔥，加入醬油、糖、醋燒至湯汁稠濃，再澆上熟豬油，燒得濃味帶清香，壹定十二分可口，絕對精彩。”
　　站在劍仙身旁的劍狂哈哈大笑起來，雙目凝視著劍仙，恥笑道：“妳對她從來未懂珍惜，又豈會留意她的精彩廚藝？”
　　“先用沸水泡去黏液，再用竹筷把腸卷出，斬頭切尾。此菜重視送料，多用肥壯、背黑、肚白、嘴小、頭大的。燒的時候，要求肉質酥爛而皮不破開，此為燒鰻魚。”
　　但見劍仙李太白臉色變得鐵青，看來他已認定自己被比了下來，竹籠蓋下的就是燒鰻魚。
　　喜上眉梢的劍狂，壹步踏前，正要用手揭開竹籠之際，莫問竟然壹手阻截，眾人登時呆住。
　　莫問笑道：“這碟佳肴並非燒鰻魚，內有小姐自己燒制的砂鍋，燜燒而成，名稱該為—
　　—鍋燒鰻。”
　　當下揭開竹籠，果然就是美味香濃的鍋燒鰻，並非壹般燒鰻魚，莫問鼻子比二人都勝上壹籌，更懂得欣賞佳肴。
　　白發少女不禁雀躍失笑起來，突然撲向莫問懷裏，笑道：“知我者，原來是笑莫問。”
　　莫問呆住道：“那又如何？”
　　白發少女撥弄壹下那柔滑如水的白發，靈動之態教人心醉，莫問美人在抱，自然的呆在當場。
　　白發少女道：“看來，我最應該愛的原來是妳，而最應該選擇下嫁的，就是妳啊！”
　　如此的壹番話，莫問倒不知如何應對，嘴巴不住顫抖，卻始終未有說出回應的話。
　　惟是劍仙、劍狂卻都怒發沖冠，臉紅耳赤，幾乎當下就想搶上來，壹同把莫問分屍。
　　莫問好艱辛才吐出壹句話，道：“小姐，甚麽下嫁不下嫁，我笑莫問倒連閣下是誰也未知啊！”
　　少女笑道：“我就是劍仙、劍狂從前的妻子，人稱白發魔女，‘白世家’掌權人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