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張開僮仆嘴

　　“神樂殿”外，二千人在瘋狂廝殺，從天而降的東忍，用的都是暗器，清壹色全是小池忍忍的部下。
　　就算被壹刀貫體，垂死前仍會把暗器打入武士雙耳之內，來個同歸於盡，看來都是久經嚴格訓練的死士。
　　保衛天皇的武士當然也不示弱，同樣毫不怕死，擋住敵人入殿，不準踰越雷池半步。
　　只是，殿外還算是平分春色，殿內形勢天皇方面卻已是岌岌可危。
　　江川十兵尉的“火雲神鑒”得自老不死於“神棺”之內口諭真傳，在“天皇帝國”未逢敵手，也許就只有神山八代能擋得住，區區壹百個甚麽“平安貴族”又如何能戰？
　　“平安貴族”當然也明白，所以當其中壹人燒成火棒，九十九人都同時射出“平安福針”。
　　刺向九十九個不同部位，至少要重創大敵，免得天皇要面對太強的敵人，“嗖、嗖”發射之聲不絕於耳。
　　十兵尉發出極為不屑的笑聲，暴喝壹聲吐勁，手中那具人屍火棒，竟立時震碎成百塊，分別四射散刺，先截擋住“平安福針”，再打入每壹個“平安貴族”體內。
　　炙烈的火勁霎時燃燒身軀，九十九個人竟在壹剎那間便焚成火人，痛不欲生的倒在地上呻吟。
　　十兵尉踏步而前，四個和尚也擡著“神棺”向天皇走去，壹步又壹步向天皇進逼。
　　“看見了沒有，昏庸的家夥，妳怎有資格當甚麽天皇，多年來處心積慮培養的“平安貴族”，全都是不堪壹擊的廢物。”十兵尉傲慢的態度顯示對天皇之位覬覦已久。
　　擋在身前的小白突然失笑起來，竟坐在地上指著十兵尉笑個不停，嘴裏還不停的說道：
　　“大笨蛋！”
　　最討厭、最憎恨其他人對他不敬的十兵尉，火勁驟然暴增，功力壹再提升，憤怒殺意直逼向不羈的小白。
　　小白笑道：“我以為只有妳麾下那賤種家夥不凡聖子笨，呵……原來妳這主子比他更笨，難怪有意攻打中土了，如此愚笨的決定，當然就是最笨的笨頭決定的了。”
　　十兵尉正要上前狙殺小白，“神棺”卻又說話：“妳說我，孫兒笨，試問何，笨之有？”
　　小白壹腳放在另壹腳之上，半倚半坐，壹臉嘻笑道：“十兵尉自以為是，不明白為何‘平安貴族’不堪壹擊，卻在胡猜瞎算，笨得可以。試想想，花了數十寒暑才訓練好的壹百個‘平安貴族’，又怎麽可能如此無能，只壹交手便全都死光。”
　　小白的壹番解說又是頗有道理，十兵尉當然能壓倒“平安貴族”，但他們的確是太無能，壹下子便死個清光。
　　十兵尉憤然道：“媽的狗天皇，竟逼令‘平安貴族’都把內力註入自己體內，原來如此！”
　　終於恍然大悟，小白笑道：“哈……孺子可教也。妳們的天皇早有預謀要殺江川不死，當然會有所準備，把壹百人的內力全吸納為己用，殺敵大計便容易得多。”
　　原來壹百個“平安貴族”都早已喪失大半內力，預先把內力都註入天皇體內，盡量保住天皇有最強實力。
　　在兇險的殺戰中，竟盡數棄掉內力，由此可見每壹個從小自僮仆開始服侍天皇的“平安貴族”，都願意為天皇付出生命。
　　場中壹百位“平安貴族”死個清光，小白與天皇之前，敵人多了江川不死與江川十兵尉，形勢便大大不妙。
　　天皇壹直沈默不語，要戰，就只有小白壹人。以壹人之力對戰江川不死父子，還加上歌舞伎將軍及德川神風，小白落在絕對的下風。同壹時間，朱不三、朱小小亦節節敗退。
　　“神棺”霍然彈射而起，小白欲擋，炙烈的火勁卻偏偏截住了小白，“神棺”依然轟射向天皇。
　　如噩夢的無儔殺力，自“神棺”暴射壓來，五十年來第壹次的攻擊，天皇必須迎向噩夢。
　　集壹百個“平安貴族”的內力，鼓起掌風，幻化出彩色的霧，迎向噩夢，來吧，老不死。
　　竟然是寂然無聲的拼碰，“神棺”壹擊即退，天皇的胸襟有壹點鮮紅，紅點極小，只有似紅豆般大。
　　但紅點迅速擴染開來，皇袍染得嫣紅壹大片，連袖子也滴出了血，灑落地上。
　　天皇的內傷好重、好重，現下就算能逃出去，也走不了多遠。
　　面對如此可怕甚至接近恐怖的強敵，應該如何去戰？小白壹人，怎可能力敵四大高手？
　　悠然從容漸漸離開小白的臉，換來是堅決的厲色。
　　要護佐天皇，看來比登天更難！
　　十兵尉內力澎湃欲泄，鬥篷之內竟射出熊熊火舌來，雙目精光暴現，冷哼道：“妳倆去了結天皇，這來自中土自以為是的家夥，由我來收拾，瞧他是否有三頭六臂！”
　　歌舞伎、德川神風分左右閃出，撲向壹直坐在皇座的天皇處，只見天皇竟笑道：“是時候了！”
　　甚麽是時候？是時候幹甚麽？
　　當德川神風明白這壹句話的意思，他的整條左臂已跌在地上，眼巴巴看著歌舞伎護佐天皇轉身向後，破墻逃去。
　　“他媽的妳原來是天皇的臥底！”極為震怒的十兵尉好想追殺叛徒歌舞伎，可是他前面卻有個小白。
　　絕不能讓天皇逃走！
　　“火海無邊”壹式，赤紅鬥篷湧出炙烈狂飆，火勢猛烈，如大海狂濤卷湧向小白。
　　烈焰急風陡至，兇裏有險，險中求殺。
　　只要墜入火海之中，壹切必焚成灰燼，灰飛煙滅，驀地無盡震怖，殺力如脫韁於市的瘋馬，難以收拾。
　　小白心內既驚且喜，他極少遇上如此轟動的絕學，天生戰才的他，立時神威抖擻起來。
　　壹個決定，壹閃而逝。
　　劍光自袖中乍現，恍如驚艷，令人失聲搶呼。
　　火海被破開，被綽約如壹抹驚艷夕暉的劍光壹分為二。跟著劍光紛飛，似銀雨千道，又似壹張天羅地網，萬滅漩渦，狠狠的把火海網了起來，火勁完全被劍光封鎖、切斷。
　　不能相信眼前所見的十兵尉，猶豫了壹會兒才回過神來，只見瀟灑的身影隨劍光壹閃已逝。
　　那麽從容自若、那麽悠閑自得。
　　壹劍、壹網、壹滅、壹退，小白隨天皇之後退走了。
　　要不是“神棺”突然彈跳起來，擺脫了纏綁在上的粗繩，發出隆然巨響的筆直豎立在前，江川十兵尉也未能醒轉過來。
　　“神棺”喀啦作響，把十兵尉嚇得呆了，五十年來，他從未見過的事竟發生“神棺”的棺蓋竟輕微移開了少許，像是也被先前小白的劍光“感動”了，好想也來偷窺壹下它的風采。
　　“快追！”棺中的江川不死竟下起命令來，霎時令十兵尉也驚惶失措起來。這五十年來，從未有過啊！
　　他自出娘胎以來，爺爺江川不死壹直在“神棺”之內，大家只作武學上的傳功、溝通，壹切處理藩國事務決定，向來都只是他自己壹人作主，“神棺”內的爺爺從未有過意見或左右。
　　怎麽江川不死突然下起命令來，突然改變了五十年來的習慣，十兵尉暗暗震驚起來。
　　壹個二百歲的不死老人，能生存下去已是萬幸，怎還有其他渴求。但老不死不壹樣，他有著二百年不死的奇跡，當然也大有可能創造其他的奇跡，十兵尉呆住了。
　　他原來的計劃，帶著爺爺壹同前來，為的是想震懾天皇及所有人，以起“穩定”人心的作用。
　　在必要時，也會多壹份了不起的力量。
　　心底內，十兵尉絕對有十足信心能殺死天皇，“神棺”只是個保障，並沒有想過“他”
　　會有啥作為。
　　突然而來的命令，代表著江川不死已在某程度上對爭霸壹事充滿興趣，這樣對他大有威脅。
　　十兵尉不怕神山八代，也自信能殺掉天皇，登上權力最高位置。只是若江川不死有興趣執掌“天皇帝國”，他壹切目標、理想也就徹底幻滅，這就是事情最關鍵處。
　　沒有停下來想穿腦袋，江川十兵尉夥同四個和尚擡著“神棺”，還有德川神風壹同追上去。
　　先殺了天皇再說，這是十兵尉的決定。
　　經過“禦苑”，再穿過“仙洞禦所”、“大宮禦所”、“紫辰殿”，再追入“客殿”旁的壹大排木屋之前。
　　十兵尉看得好清楚，小白、天皇等三人沖入這列木屋之內的“僮仆所”後，便失去蹤影。
　　當然，以天皇的重傷，要是再不顧壹切奔逃，牽動傷勢，三天之內便定然駕崩。
　　故此小白、天皇、叛徒歌舞伎，肯定要停在這“僮仆所”，盡量利用時間療傷。
　　只要傷勢好轉過來，不停輸入內力療傷，天皇便能再逃去，大概是想逃去“南禪寺”
　　吧，那裏有壹休大師及大群僧兵，再召來入宮救駕的武士，殺天皇之計便功虧壹簣了。
　　就算翻轉“僮仆所”，也必須找出重傷的天皇來殺。
　　然而，要翻轉“僮仆所”卻不是容易的事。
　　偌大的“僮仆所”，是宮中用來作“平安貴族”的初階集中地。少年的“平安貴族”在這裏先學習如何盡心服侍天皇，禮儀的細節，壹切宮中規矩、守則都必須牢牢記住。
　　壹般而言，在“僮仆所”訓練了五年以上，學會百分之百的服從、侍奉、尊敬，練成最大的忍耐力，能受盡任何折磨、羞辱而不怯不懼者，方才有資格開始服侍天皇。
　　“僮仆所”是天皇最寵信者的訓練之所，每壹個人都忠心耿耿，也就是天皇最信賴的地方。
　　由此，天皇躲入“僮仆所”之內，只要能支持壹炷香時間，他便可以回復壹定內力，奔逃去“南禪寺”，避過禍劫。
　　江川十兵尉擋住“僮仆所”的唯壹出路，壹眼望去，好清楚、筆直的壹條大道，兩旁就是讓僮仆居住的木屋，合共壹千壹百壹十間屋，住了四千多個僮仆。
　　都是十三、四歲的小白臉僮仆，四千多人全都站了出來，擋在各木屋之前，擠滿了大道。
　　很好，原來有四千多對眼睛目睹天皇躲在哪裏，只要其中壹人能說出來，天皇便死定了。
　　十兵尉慢步而前，厲目環顧，註視著每壹張臉上的變化，他要盡快挑選出出賣天皇的人來。
　　德川神風與“神棺”也隨之而來，攔住唯壹去路。
　　十兵尉楸出壹個頭上沒長出壹絲頭發的禿頭胖小子來，問道：“天皇躲在哪裏？”
　　輕輕的搖頭，但竟然壹搖便把頭顱都搖甩飛脫，直跌在地上，在人叢的腳下滾動。
　　十兵尉冷冷道：“我的耐性有限，只要有人敢搖頭或說不，我的雙手會同時扭斷他脖子，那以後他壹生也不用再搖頭了。”
　　數千個少年僮仆沒有壹個有任何反應，看來都是好堅強、好口硬的家夥，十兵尉最討厭就是這樣的人。
　　突然止步，再退後半步，十兵尉終於發現目標了。
　　壹個全身不停顫抖的瘦個子，冷汗由他額上涔涔而下，像怕得要死似的，這小家夥好怕死啊！
　　十兵尉低下頭來，雙目凝視著瘦小子，咧嘴笑道：“妳不會搖頭說不吧？”
　　瘦小子果然沒有搖頭，兩眼混濁無神，看來已是心神散亂，快支持不了要精神崩潰似的。
　　“快說，天皇躲在哪間屋內？”厲聲喝問，瘦小子更是驚惶慌亂，但竟然仍不答話，沒有說出甚麽來。
　　十兵尉大怒之際，瘦小子終於張開了口，忽地壹物自他口腔裏跌了出來，是他的舌頭。
　　為了不讓自己說出天皇躲藏之處，怯懼的瘦小子用最簡單的方法去解決疑難。
　　沒有了舌頭，要說也說不出來了！
　　十兵尉大怒下壹掌拍轟下去，整個瘦小子硬生生被打入了泥土之內。
　　“我的耐性已到了極限，再不說出來，四千人壹律殺個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