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永在

煌煌華夏

歷史軍事

(很多人被皇上這個詞勸退,不得不加上這壹段。
“鶉火之歲,皇上禦極四年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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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在泉州(五)

日月永在 by 煌煌華夏

2021-4-18 21:44

  仿佛壹夜之間的事情,泉州城的氣氛就開始緊張了起來。
  老百姓們是不會有這種感覺的,但泉州官場的每壹個公員都能切身的體會到這種不太舒服的壓迫感,尤其是當泉州港附近多出了許多商務司調查處的工作人員後,這就讓很多人嗅到了壹種不太安全的冷冽味道。
  “還是給留了余地的,不是嗎?”
  當泉州商會的會長找到馬啟亮的時候,後者笑了起來:“他現在讓妳們重新對壹遍數,妳們把數對齊不就行了?”
  這話也就是說說,要是泉州商會願意平數的話,就不會出這麽多幺蛾子了。
  平了數,就要補差稅,說到底,還是壹個錢字鬧得。
  “海運司本身存在的貓膩就多,每天出了多少條船下了多少的貨現在都記得隨意馬虎,這賬本不是個瞎子都能看出來。”
  對馬啟亮的詰責,泉商的會長還嘴硬呢。
  “錢又不是我們壹家賺的,泉州港那地界您不是不知道,除了海運司的衙門,連禦前司都有公公守著,壹路溯源查到頭,說不準還能查到咱們那位偉大的君父跟前呢。”
  “放肆!”
  馬啟亮瞪了眼:“話是可以亂說的嗎?”
  挨了罵,商人老實了不少,但他現在坐臥難安,根本靜不下心來:“徐濱跟我報信說要重新對數,去年壹年差了將近三千多艘航運船,就按平均載運量來算,幾千艘海船差了多大的數,要補多少的稅?
  這些關稅錢,我這邊口袋裏才多少?要掏錢那就大家壹起湊出來給戶政司對上賬,要不到時候那個楞頭青跟戶政司對賬的話,全完蛋。”
  走私、逃稅。
  兩個殺頭的大罪摞在壹起,誰也不願意落個殺頭抄家的結局。
  這話把馬啟亮逗笑了,挑挑眉頭:“妳這是來找我要錢,還是來威脅我的?”
  “不敢。”商人嘴上告罪,但神情還是那般平淡:“我只是在講壹個事實,泉州港走私不是我壹個人在做,也不是泉州商會壹家在做,整個泉州都在走私,錢也是大家壹起分的,換壹個商務司的司正,就想掀翻整個泉州,可能嗎?”
  “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談談的。”
  馬啟亮前腳送走了泉商會長,還沒來得及想好如何應對朱文圻的對策,後腳就聽到通傳,朱文圻來找他了!
  這倒是讓馬啟亮有壹種措手不及的感覺,本以為是不速之客,沒曾想朱文圻壓根沒有跟他聊泉州港是否存在走私問題這件事,而是開口說了那麽壹句。
  “下官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還不太熟悉,特來馬同知您這聆聽指示,好知道這下壹步的工作怎麽開展,府尊比較忙,也交代過如果在商務司有什麽不懂的事情,多跟您請示匯報壹下。”
  這話聽起來簡單,實際上是壹把刀子,直接被朱文圻明晃晃的亮在了馬啟亮的桌面上,至於這把刀是誰遞給朱文圻的,矛頭更是直接對準了陳天正。
  在陳天正的辦公室,當時陳天正說過,在商務司遇到什麽問題就去找馬啟亮請教,還特意點了壹句,馬啟亮父子兩代都在泉州耕耘,對泉州最是了解。
  這是壹句工作上的囑托,但變個味來聽,就有些誅心了。
  朱文圻上任先遇到的第壹個問題,就是海運司和泉州商會涉嫌走私,結合陳天正的那句囑托,是不是在隱晦的提醒朱文圻,這些見不得光的事,都是馬啟亮在背後指使?
  馬啟亮的眼睛瞇了壹下,但還是爽朗的笑謙道。
  “朱司正言重了,本官哪有什麽指示,大家都是在府尊的領導下各辦各的差事,妳初來乍到,若是有什麽壹時半會弄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先放放,或者提前跟大家夥通通氣,能幫壹手的我們同僚之間自然是要鼎力相持。
  大家都是為了泉州發展,也是為了每年吏察的時候能評個優良啥的,所以基於這壹點,咱們都是同袍戰友,妳若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難題倒是可以來找本官,我替妳聯絡其他同僚或者泉州各界能說上話的,通力合作。”
  壹番話,又將球原封不動的踢回給了朱文圻,更是直言,泉州大小事務都是陳天正這位知府壹把抓,大家各司其職而已,妳朱文圻總不會天真的以為都是我馬啟亮壹個人在背後下的指示吧?
  要是妳初來乍到撥不清這眼前的重重迷霧,就先放下來別急於壹時。
  最後更是隱晦的展示了壹下自己的肌肉。
  遇到問題就來找我馬啟亮多多通氣,泉州各界我都能替妳協調處理。
  還別說,這麽壹番話說完,朱文圻心裏確實是有些遲疑的,初來乍到的,他哪裏就能壹眼分辨出泉州這地界的官員,哪些是忠、哪些是奸,亦或者全是奸臣呢?
  心裏遲疑,臉上還是那副古井無波的樣子。
  “下官來之前,驚鴻壹瞥間好像看到了泉州商會的會長?”
  朱文圻謝過壹名公員奉上的茶水,看向馬啟亮笑道:“他不忙著去海運司核數交差,還來咱們知府衙門瞎跑,看來是沒拿下官的話當回事。”
  “是嗎,我怎麽沒看到?”
  馬啟亮打了壹句哈哈:“那可能是去府尊那裏匯報什麽事吧,畢竟人家是咱們泉州當地的商業魁首,泉州有今天的成績,仰賴的也是這些商人不是,所以歷任知府都跟泉商的關系比較親近,這壹點也無可厚非。
  妳主政商務司,將來也免不了要跟泉州商會打交道,雖說眼下泉州商會的風評不是怎麽太好,但不能人雲亦雲,咱們都是做官的,得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然法令如刀,落下就是傷及無辜。”
  悠著點,別稀裏糊塗就被人拿來當刀使。
  “歷任知府都跟泉商的關系比較親近?”
  朱文圻心裏念叨了壹句,上壹任泉州知府李清泉就是因為涉嫌腐敗被砍的腦袋,算是可以為馬啟亮這番說辭提供壹些支持,但也僅此而已。
  因為當初李清泉落馬的時候,陳天正就是泉州府同知,如果他也涉嫌其中,沒道理還能帶病提拔出任知府。
  泉州水深,看來今天自己的這番試探也是問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反而被馬啟亮三言兩語說的自己更加迷惑了不少。
  不過也不全然是白費功夫,從陳天正和馬啟亮的回應來看,倒是踐證了朱文圻心中第壹個判斷。
  那就是陳天正和馬啟亮之間的關系很差。
  兩人壹個壹把手、壹個二把手,並不像接風宴那天表現給自己這個外來者看到的那般親密。
  他倆互相都在鬥,而自己很可能就是他倆爭鬥中拉攏或者說想要利用的那把尖刀。
  泉州不是小朝廷,但只要是官場,黨爭都是無處不在的。
  走私這件大案,背後到底是誰在放縱,目前來看並不真切啊。
  朱文圻有些心事忡忡的離開了馬啟亮的辦公室,頓感肩頭壓力頗巨,但更多的還是興奮。
  泉州鬥的再狠,水再深,能比的上南京朝堂?
  能比的上內閣跟各部之間的利益紐帶、親疏遠近?
  理弄壹個泉州的難度再大終究是壹隅之地,這是壹個多好的鍛煉機會啊。
  跟泉州比起來,朱文奎去的鳳陽根本就是自家的後花園,能有什麽棘手困難的事情。
  壹念到此,朱文圻更是鬥誌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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