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壹章 高中

　　想通了這壹點，陳之公歡喜道：“誰說孫奉行講課枯燥、言之無物？那是我等心中無物啊！”
　　言罷，陳之公閉目趺坐，凝然靜定，念中無念，隱隱有山嶽之儀。
　　管千嘆服：“之公得其所悟，將大進矣！我等當為其護法。”
　　左丘道：“但憑兄長吩咐。”
　　於是，二人在陳之公身邊照看，為其護法。所謂護法，壹防他人驚擾，二防本人驚神，在這學宮之內，又是陳之公的洞府，他人驚擾之事不太可能發生，所以防的是陳之公在閉關中出現神識驚擾的現象。
　　修士閉關，尤其是資深煉神以上修士閉關，煉的是神識壯大，嘗試的是神識分化，各種幻像紛至沓來，此為心魔襲擾。壹個不留神，就容易為心魔所趁。
　　癥狀較輕時，就像吳升之前分神壹般，神神叨叨，好似瘋癲，癥狀重時，直接身隕道消也不稀奇。
　　這種時候，如果身邊有人護法，關鍵時刻便可助壹臂之力，將心魔鎮壓回去，至不濟，也能讓閉關者從混亂的心境中撤離出來，哪怕前功盡棄，也好過壹命嗚呼。
　　因此，道侶雙修壹個極重要的好處，便在這裏。
　　好在陳之公修為深湛，火候早就到了，此刻閉關水到渠成，兩人坐守壹夜後，忽然見他臉色陡然威嚴了三分，身後有虛影如山，明滅不定，隱隱有三重山影。再過幾個呼吸，山影合壹，與本體交疊，此為神歸氣復，玄關壹竅之功。
　　待陳之公睜眼，兩人齊聲道賀。
　　陳之公還禮：“多謝相護。”
　　就在這壹個夜晚，陳之公演化第三道分神，修為又進壹個臺階。分神境並無定法，不以分神多寡論高低，但無論如何，多分壹道神識，不僅有助於固厚真元，還能添壹個道術變化，將來入虛之後，便可多生壹嬰，乃至多壹個陽神，各種好處說之不盡。
　　陳之公聽壹堂課便多出壹道分神，修為大進，實在是羨煞了管千和左丘，二人都道：“不知孫奉行下壹堂課何時開講，我等也要前往，恭聆教誨，否則就被陳兄越甩越遠了。”
　　“七日之後！”陳之公回答，卻忽然想起壹事，為難道：“糟了，孫奉行靈丹承載有限，說是限人聽法，須得憑簡入堂……這樣，我等同去龍虎堂，懇請孫奉行再賜竹簡。”
　　兩人皆道：“現在就去，去晚了顯得心不誠！”
　　他們以為他們來早了，誰知還是晚了，三人抵達時，龍虎堂外已經聚集了很多人，都是來請孫奉行發給聽課竹簡的，卻被龍虎堂庶務鐘離英擋駕。
　　其中還有多人不時懊惱跺足：“某已堅持到早課結束了，原本準備去聽午課的，誰知貪睡了壹個時辰……拜托鐘離庶務給個機會？”
　　“某是執役堂罰役匠師泰山，潛越下山聽講，只因時辰已到，不得不回轉後山，故此錯過午課……妳……當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鐘離庶務，某乃庖樓廚下梁丁，特為孫奉行獻炙牛之法，此乃樣品……鐘離庶務，妳可以嘗嘗的，真的很好吃……”
　　“奉行傳法，為何憑簡而入？豈可拒人於千裏之外？”
　　鐘離英秉持禮數，不卑不亢、不怒不罵，見人越聚越多，朗聲道：“再次重申，我家奉行不在龍虎堂，人已下山，為下壹堂講法備課去了……諸位，諸位靜壹靜，且聽我言！”
　　待眾人稍靜之後，鐘離英道：“我家奉行以丹道傳法，有別於他途，概靈丹所承有限，人多則妙用少，故此限定員額，非是刻意拒人……”
　　說著，讓石九與門前張貼帛卷，又向眾人道：“此乃陸大祭酒所著《禹王》，尚未最後校訂，但我家奉行言道，禹王神跡，文中已經備述詳細，他主講便是此書，若諸位當真有心聽課，請先熟讀此文，將所思所悟寫成三百字小文，三日後交至龍虎堂，待奉行歸來，將擇其優異者三人，授其聽課竹簡，憑簡入堂。”
　　話音剛落，人群立刻擠到剛剛貼出《禹王》的墻壁前，壹個個翹首仰望。
　　能入學宮聽法者，基本上都是修士，記壹篇千余字的文章，用不了多久工夫，壹個個記下來後，立刻回去揣摩，準備撰寫心得感悟，不多時，龍虎堂前終於恢復了清靜。
　　既然吳升不在，陳之公也沒法以祭酒身份去求鐘離英網開壹面，何況祭酒中也不是只有陳之公壹人到場，士翼和王嘉也都帶著人來求簡了，大家見了面，對視壹笑。
　　陳之公於《禹王》文卷領悟很深，否則也不可能煉出壹個分神來，在他講解和分析下，管千和左丘各自都寫了篇三百字左右的感悟，於約期之內交到了龍虎堂。
　　交完感悟之後，三人結伴返回，卻在龍虎堂外的第壹峰腳下發現有人在叫賣聽課竹簡，壹次課售價壹金。
　　陳之公很是憤怒：“如此感悟大道、增進修為的機緣，居然也有人拿出來販賣，當真不知所謂，暴殄天物啊！”
　　管千也很生氣：“真是對孫奉行不敬，此事絕不可聽之任之，要管壹管！”
　　左丘立即響應，來到那販賣聽課竹簡之人跟前，義正嚴辭道：“將竹簡借來，下回還妳……給，壹鎰爰金！”
　　陳之公嘆了口氣：“二位是真怕自己的感悟入不了孫奉行眼中？有我在，不大可能。”
　　又過兩日，聽說孫奉行回來了，陳之公招呼著管千和左丘前往龍虎堂聽消息，發覺比上回來時又多了不少人。
　　翹首以盼多時，鐘離英和石九自堂內出來，懷中抱著塊木牌：“諸位道友上呈的感悟文字，我家奉行已然過目，不僅他老人家親自過目，還請了大丹師壹道過目。最終，在兩位奉行的研判下，擇出三位道友，名字列於牌上，現在就高掛公布。”
　　木牌掛在墻壁上，無數腦袋立刻嘩啦壹下圍了上去。
　　陳之公也不例外，領著管千和左丘擠了進去。才看壹眼，左丘便歡喜得叫出聲來：“噫！上榜了，上榜了！”
　　管千也道：“中了，我中了！”
　　兩人在人群中接受各種目光燎過，繼而昂首挺胸來到堂前，從笑容滿面的鐘離英手中接過聽課竹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