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揚州積案

　　鹿鳴澤莊園，中院的壹半已經改造成了池榭庭院，十幾棵大樹移栽進來，顯得郁郁蔥蔥。
　　如今莊子裏人多了，香七娘自家壹個人做不過來那麽多飯食，盧夋搬過來後，他家娘子也加入了下廚的行列。
　　菜肴酒食已經擺在庭院中，六歲的韓子連蹦帶跳跑到西院，沖正在碼放橫梁的馬老六叫道：“六叔，開飯了！”
　　馬老六甩手就向韓子打出壹件暗器，那暗器來勢迅疾，轉眼就到了韓子面前，韓子雙手迎上去，正正將暗器撈在手中，往嘴裏壹送，咬得滿嘴都是甜汁，卻是壹枚大蜜桃。
　　馬老六點點頭：“腰胯向下再沈壹沈……”
　　韓子吃著蜜桃，照馬老六的吩咐照做壹遍，馬老六更是滿意。父母皆為修士，生下的孩子天分就是高，不服不行，這讓馬老六不由動了心思，自己是不是也該娶個女修生個娃了？
　　馬頭坡六友隨韓子來到中院，金無幻壹家、盧夋壹家、索老六、張小坑等都已經入席，香七娘帶著小環將最後壹道烤蹄膀端上來，也坐到桌邊。
　　如今還有庸老叔壹家、董大和丁冉等沒有遷到鹿鳴澤，在揚州和岫雲山兩邊奔波，這卻急不來，只能慢慢等。
　　馬老大問正中席上的吳升：“居士，谷主呢？”
　　吳升道：“伍員從城父來了，拜訪景州尹，州尹設宴款待，萬濤隨慶書去赴宴了。”
　　金無幻問：“伍員是誰？”
　　吳升道：“太傅伍奢之子，官居太子賓客，這個人哪，很能折騰。”
　　折騰不折騰，大家也不感興趣，如今在鹿鳴澤安頓，眼前的小日子才最要緊，伍員是什麽人，來揚州做什麽，遠遠沒有兄弟過來吃飯重要。
　　馬老大又問：“鷹氏兄弟呢？”
　　吳升也不知，卻是旁邊的董大回答：“今日小東山有壹批靈材要拍賣，量很大，他兄弟倆盯著，就不回來吃了。”
　　小環問：“申叔，父親什麽時候回來？”
　　吳升道：“再過些日子，他閉關苦修，如今正是要緊關頭……有客人來了，妳們先吃，我去看看。”
　　隨著氣海世界物種的不斷豐富，他對周圍的感知也越來越敏銳，四、五十丈內的風吹草動，幾乎盡在心中，就算遠在百丈，些許動靜也能感知得到。
　　放下碗筷，吳升出門，莊子外果然來了人，正是鐘離英。
　　“鐘離怎麽來了？那麽晚了，有事嗎？”
　　“孫兄，弟正為孫兄而來。”
　　“我正要回碧溪潭，咱們邊走邊說。”
　　路上，鐘離英道：“郢都薛行走連破積案，受學宮獎掖，慶行走打算效仿，也將揚州學舍積案梳理壹番，由弟牽頭，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著手之處。”
　　吳升笑道：“恭喜鐘離，已受行走重用，可以獨自查案了。”
　　鐘離英忙道：“弟這點本事，哪裏敢獨自查案？慶行走說了，請孫兄助我，不讓郢都專美於前。”
　　吳升詫異：“慶行走這是轉了性了？居然同意我出來幫妳？他樂意嗎？”
　　鐘離英苦笑：“孫兄，慶行走已經回心轉意了，不至於再有什麽不樂意的。”
　　吳升道：“是因為麾下有萬濤、鷹氏兄弟、馬頭坡六友，不用再擔心我會分奪其權了吧？其實大可不必……好了好了，妳不用再解釋了，看在妳鐘離的情分上，這忙我幫。”
　　鐘離英拱手道謝：“多謝孫兄……那我們回學舍如何？我給孫兄看看這些案宗？”
　　吳升指著他身上背著的木箱：“妳這不都帶出來了嗎？回學舍做甚？免得我回去他慶行走又擔心……哈哈，鐘離莫要如此，不會令妳難做的，還是去碧溪潭，回學舍我渾身不自在……”
　　碧溪潭是景會的產業，知道吳升日常於此修行後，景會便將潭中位置最隱秘、條件最好的石洞分派給吳升，因此裏面很是寬敞，家什齊全，還有爐竈燒水沏茶，商量事情不要太方便。
　　鐘離英將背上的木箱放下，倒出壹堆卷宗：“慶行走到任壹年，並不曾有什麽案件積留，揚州學舍五件積案，壹件是宋行走當年的申鬥克案，此案如今已由學宮主持，我揚州學舍憑己之力怕是難有什麽作為，卻也不用去查辦。剩下的四件都是當年石行走留下的遺案，其中三件是他閉關那幾年所出，壹件則於他主持學舍時發生。”
　　如鐘離英所說，申鬥克壹案實質上已經移交臨淄學宮，由羅淩甫主持，所以不用考慮，應該考慮的是剩下四件。
　　這些卷宗都出自慶書的書房，並不是內檔房中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吳升也是頭壹回看見，他盯著卷宗裏那些“石駘仲”、“石行走”、“駘仲見信如晤”等字樣，壹時間思緒萬千。
　　石老大，從來沒有如今日這般離妳如此之近……
　　桃花娘，妳在異鄉還好嗎？是否如妳所願，終於陪伴在石老大身邊？
　　鋤荷杖人，妳的田莊建起來了麽？有沒有過上妳想要的悠閑生活？
　　“孫兄，孫兄，孫兄？”鐘離英在旁呼喊，將吳升從恍惚中喚醒。
　　“嗯，先從這三件案子著手。”
　　“我也是這麽打算，這件長壽丹的舊案千頭萬緒，難度不小，當年石行走竭力追查也未告破，短時間不用去想，實在太難。咱們先從容易的開始，靈丹化土案、景邑盜嬰案、怪蛇食馬案……”
　　“很容易麽？”
　　“呃……這三件案子說容易，其實也不容易，只是相對長壽丹壹案，牽扯得不多，當年沒有破獲，主要還是行走不在位，缺人主持，宋行走到任後也壹直專註於申鬥克案和吳升案，沒有余力顧及。孫兄以為如何？”
　　“待我先看罷案宗，咱們再定行止。”
　　“那……我明日再來？”
　　兩人商定之後，鐘離英返回學舍，吳升留在碧溪潭研究案卷，他首先研讀的是靈丹化土案。
　　這件案子說奇也奇，有壹批好端端的烏參丸供應楚軍之後，半年就慢慢化為了塵土，絕非靈丹過期失效那麽簡單。楚軍因為搞不懂原因，曾將此案報呈學舍，希望學舍能協助查案。
　　但凡這種千奇百怪的修行謎案，學舍都有義務核查，可惜石行走閉關，揚州學舍沒什麽高人，所以查之不出，就成了疑案。
　　等臨淄學宮來人之後，這種現象又消失了，無法核查，故此便成了壹樁積案。
　　看完這樁案子，吳升不由啞然失笑，當下決定，就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