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破陣（上）

　　果然不愧是做過官的，否則壹個江洋大盜怎麽知道這些？石門說完，當先行動，沿著花石間的小徑上行。
　　楚人居於丘頂館舍，他們押送的國禮，自然也在上面。館驛的守衛都在山丘下，進來之後便覺很是空虛，山徑中都沒什麽巡查哨崗，行來十分順利。
　　山丘不大，繞過壹片林子，便見到上方亮著燈燭的館舍，靠邊的幾間房屋，窗前都有人影晃動。
　　終於在館舍前見到兩名守衛，扼守在壹條山徑前，且看樣子也十分松懈，正在拉著家常。四人如果突襲，兩名守衛很容易就能解決，但石門沒有這麽做，而是選擇繞開，到了旁邊壹處丈許高的崖壁下。
　　若是白天，這裏會很引人註目，又或者哪怕是夜裏，只需守衛多幾個，也能將這裏納入視野警戒中，但此刻卻是上去的絕佳通途。
　　石門先上，接著是鋤荷丈人，然後是吳升，最後是桃花娘。
　　十余間館舍錯落分布在丘頂上，高低起伏不定，石門帶頭潛行，順著風雨連廊來到後面壹個大堂屋前，裏面點著燈，三開的鏤花折門緊閉，兩條人影在裏面走來走去。
　　石門指了指這間堂屋，沖大家示意，自己順著墻根貼到鏤花折門的左邊，鋤荷丈人翻身過去貼在右邊，桃花娘則飄然上了房檐，腳腕勾著梁柱，身子倒卷下來，桃弓在手，鋒利的桃葉上弦。
　　經典的破門前奏！
　　吳升後退兩步，藏在風雨連廊後，等著看他們三人破門而入的好戲。他壹點都不緊張，曾經的自己破門而入的次數可不少，比這還要肆無忌憚，近乎於正大光明。
　　就見桃花娘輕撥弓弦，桃葉自弦上飛出，既緩慢又飄忽，飄飄蕩蕩滑到門前，順著門縫插了進去。
　　鋤荷丈人深吸壹口氣，猛然吹出，廊前引發壹陣大風，隨著大風刮起，門縫中插著的桃葉微微壹顫，三開的鏤花折門“吱呀”聲中輕輕滑開。
　　房中壹人道：“好大的風……”
　　另壹人“唔”了壹聲，沒再說話。
　　腳步響起，有人過來關門，整個身子出現在門口。
　　石門就藏身於墻根下，手中的門閂忽然跳起，撞在那人腹部，那人身子立刻僵硬，又壹片桃葉落下來，封住了他的嘴。
　　石門貓腰頂著那人壹步步進屋，鋤荷丈人閃身跟進，就聽裏面有人問了聲：“景宣？”
　　接著是壹聲悶哼。
　　鋤荷丈人閃身出來，招呼吳升進入，吳升快步跟了進去，將房門重新關閉，桃花娘則依舊藏身於檐下，為三人掩護。
　　屋子是三連間的，他們身處的是堂屋，東廂房的床榻下，露出四只腳來，鋤荷丈人也見到了，過去踢了踢，將腳踢進去藏好。
　　西邊廂房則由壹座珍寶架子隔開，架上有竹簡書卷、銅鼎、鐵尺、八卦羅盤、桃木劍等物，正中央的格子中是座小香爐，香爐中插著熏香，青煙裊裊，香徹滿屋。
　　透過珍寶架，可以清晰的看見裏面堆放著壹口口紫檀木的箱子，每口都是尺許長寬的小箱子，十分精致，大略壹點數目，不下二十口！
　　連同吳升在內，三人呼吸都有些粗重。
　　石門指著架子道：“館驛有內外兩座法陣，內法陣專門守護這處寶庫，架子是法陣的陣眼，香爐不能斷煙，必須破開……這是從稷下學宮重金購來的，沈道友，就看妳的手段了。”
　　吳升道：“這是法陣，不是法器，我沒試過……”
　　石門道：“說到底，陣眼也是件法器！破不開，今日難以善了！”
　　吳升點頭：“我明白。”說罷不再耽擱，將整桌珍寶架納入太極球中觀想。
　　石門和鋤荷丈人守在吳升左右，盯著香爐中三支緩緩燃燒的信香，眼睛壹眨不眨，各自手心裏都捏了壹把汗。
　　只是稍頃，三股青煙同時顫了顫，石門和鋤荷丈人頓時壹顆心提到嗓子眼。
　　吳升也有點緊張了，雖說法陣承載於法器之上，本質就是法器，這話是沒錯，但法陣畢竟與法器不同，是壹個自行運轉的“環”，如果說法器是死物，那法陣相對而言就是活物。
　　珍寶架給吳升的感覺，就是壹團流動的靈力，如風中之雲、山間之水，不停在流動，吸納起來很有難度。其實難度不在於吸納，而在於吸納的時候很容易破壞靈力的流動性，所謂牽壹發而動全身，壹旦處理不好，燃香立刻就會中斷，中斷的結果，就是自行啟動殺陣。
　　剛才那壹瞬間，就是吸納時牽扯到了別處，差點令信香熄滅。
　　事已至此，沒有退路，吳升打起精神，全力抽絲剝繭，壹絲壹絲抽取，壹旦發現如水、如雲的靈力有停止流動的跡象，就連忙停手。
　　抽絲剝繭了半個多時辰，只抽取了少許，轉化出不到三十粒靈沙，如果照此下去，就算觀想壹整天都沒辦法破解法陣，而他們是絕對沒有壹整天的。
　　但吳升已然忘了時間的流逝，全副精神都沈浸在其中，觀察著靈力的運轉、比對著流動的變化，分析著靈力聚散的趨勢、尋找著合適的抽取時機。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感受到某壹刻靈力運轉的軌跡，如同定格了壹般浮現在腦海中。之所以定格了這壹軌跡，原因在於他很熟悉，這軌跡圖正如他去年觀想的某個雲紋！
　　3.1415926……
　　吳升呆了呆，這壹發呆，三支信香立刻出現問題，青煙抖動起來，抖動越來越劇烈。
　　“沈小友！沈小友！”鋤荷丈人連聲提醒，滿頭大汗。
　　石門下意識又緊了緊門閂，卻制止了鋤荷丈人：“丈人勿語！”
　　眼看青煙斷斷續續，有接不上的趨勢，石門向鋤荷丈人打了個手勢，鋤荷丈人退到門邊，準備打開鏤花折門。
　　石門也後退了壹步，又是壹步……
　　就在這時，青煙忽然又穩了下來，恢復成清晰接續的三股，向整間屋子散發著馨香。
　　石門閉著眼睛平復下那份緊張，回到吳升身邊，繼續關註吳升破陣。
　　鋤荷丈人用衣袖拭去滿頭汗水，卻依舊站在門邊，沒敢回來。
　　吳升從發呆中醒轉，暗道了聲“好險”，繼續恢復觀想，但觀想的重點，換成了法陣靈力的流動軌跡。
　　直到有壹個熟悉的雲紋定格出來。
　　三邊相等的三角形是等邊三角形。